《飞回来的时候》醒醒复醒醒

29、ABO(完）

　　一本不知名的日记本：

　　1、
　　和我预料的不同，草原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
　　绿野一望无际，但也只有空荡荡的草原。偶见几只在空地上低头吃草的牛或者马，身边或有主人或孤零零没人管，但也都是私人财产。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排泄物的味道。
　　早知道带几个口罩来了，不然江昭旭该憋气不出声了——他认为在不洁净的空气里说话会口臭。
　　驶入草原区域后，我突然忧虑他会受不了草原的旅行。因为他本来是想去海南，虽然之前也提出过对草原的向往，但那不是最新的诉求，所以我不确定他现在还想不想来。可能是我说只有国庆有时间，为了迎合我的时间，他不得不放弃第一志愿。
　　看来下次还是要努力争取到江昭旭想要的时间点上的假期。（局长你还是别难为我了。）

　　2、
　　我们昭昭怎么变得沉稳了？从车上下来后，我一直在等着他跟我抱怨草原上无聊，风景一般，或者觉得还是没有想去的海南好玩。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一下车就带着西红柿跑着玩去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玩一会儿就累，累了之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地上坐。
　　一看就是在学校里就没有好好上体育课。
　　我跟他说不要在地上坐。
　　他很听话，乖乖站起来了，裤子后面一屁股草，自己拍了两下没拍干净，想让我帮他。
　　说实话，当时我差点就动了。他太坦然，太没防备了，好像想不起来我们是两个性别不同的成年人。
　　但我还记着，记得很清楚。
　　这很糟。
　　他可以随心所欲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利用我们熟悉的亲密，不用顾及性别和动作。我在他面前好像是抹除性别了一样。
　　但是我不行。我很清楚地看见我们之间的那条河，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
　　一个接受过良好的性别教育的alpha是不可能随意朝Omega的隐私部位伸出手的。
　　这点我承认，之前都是我的错，应该在昭昭青春期之前就拒绝进入他的私人领域，应该在他邀请我进入卧室的时候果断地拒绝，而不是摇摆不定，听两句撒娇卖软的话就动摇。
　　我只是表面沉稳，但其实是个幼稚浅薄的假大人。
　　昭昭成年之后我多次想起来要避嫌，但是意志一直不坚定。
　　我告诉自己，在昭昭眼里我们只是家人的关系：他枕在我腿上玩手机，总是要跟我换枕头，晚上害怕的时候想要人陪着，在一旁给他讲故事。这些都是家人之间才会做的。
　　他一直是个小孩，总是天真可爱，就算娇气一些也实属正常。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也因此总是答应他的要求。小孩子就是需要无条件被满足，这是我应该做的分内之事。
　　我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只不过那次无心的吻打乱了这些年的平静。我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的铁面无私，我照了照镜子，我身上披着撒谎的羊皮。
　　穿的时间太久了，我差点就看不见灰色的狼尾。
　　现在上演的剧目不是幸福一家人，而是小红帽的狼外婆。

　　3、
　　昭昭好像感觉到了我在可以远离他，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但我不能再这样错下去。之后我努力地像正常的兄弟一样和他相处，我们还是会一起玩卡牌游戏，过程中，他看起来很自在。这就很好。
　　让我头疼的是昭昭的性别意识有点太差了，或者说是他太不把我当个alpha看，就这样肆无忌惮得在我的床上躺着，我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我的信息素。应该早点把房间里的净化系统打开。
　　对alpha动手动脚这个习惯也不好，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但是还是不要保留，不然他被坏人占便宜。
　　而且我很好奇，我在他眼里的性别到底是什么？beta还是Omega，以至于他可以放心到毫无戒备。他摸我的时候就跟好朋友之间那种摸摸碰碰一样自然，是不是把我当成闺蜜了？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4、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我好像感觉到昭昭刚才好像用嘴碰了我的脸一下。
　　他最近在看美剧，可能只是见面礼吧。

　　5、
　　……
　　……
　　……
　　唉……
　　怎么会这样……？

　　6、
　　%%3#@￥6&*（）！）、；‘，。~’&*￥#%……

　　7、
　　是我的错。
　　那句喜欢到底是不是我说的？如果是我说的，那我就是主犯，如果我没说，……很显然这不可能。
　　所以我为什么会说出口？
　　这不对，这绝对不对。
　　就算说了喜欢，也不能证明什么。
　　这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至少不是我们的理由。
　　他还小，但是我已经三十了，我怎么能昏了头跟他胡闹。
　　我们之间差的不是一岁两岁，是十四岁。如果我就此跟他在一起，我们共同生活，为了同频，时间会跟着我的流速行走，同时缩短他这十四年的时光。
　　剥夺了他享受年轻时光的权力，我这不就是犯罪吗？
　　我怎能如此？那对江昭旭太残酷了，我不希望那样。

　　8、
　　对不起。
　　他生病了。
　　我的预判对了。
　　上天在警告我，让我不要拖他下水。（我这不是唯心主义，我只是想通了，有时候上天确实会在大事来临的时候给我们提示。）
　　我的喜欢在他的安全面前微不足道。
　　要收手，我们……应该真的不合适。
　　……
　　真的不合适吗？
　　真的要放手吗？
　　是不是我真的陷入了唯心主义的陷阱里了？
　　可能、大概、也许，这真的只是因为生理知识不足导致的生病，跟命运安排没关系。

　　9、
　　勇敢……
　　勇敢……
　　勇敢……
　　——

　　“10、
　　我想了很久，或许他说得对，或许我们之间的年龄差才是真正的指引，消除掉我的年少轻狂，更好地给他提供安全感，足以依赖，进而吸引。
　　如果爱都不能跨越时间，那么光走亿万年都找不到鹊桥。
　　时间同轴或许没什么不好，不一定非要像我想的那样加速，我们也可以松开手，慢慢来。
　　或许，我会重新经历一个十四年，一个有江昭旭的，年轻的十四年……唔”
　　江昭旭躺在床上，突然被塞了颗葡萄堵住嘴，不让他再读。
　　但他毫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翻身坐起来，眼睛看着面前的alpha，眼底全是笑意。
　　江砥平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红了个彻底，虽然皮肤黑，看不太出来，但是还是很明显的。
　　江昭旭的视线太过灼热，他不自然地把头瞥到一边。
　　“我去洗两个西红柿。”说着就要起身。
　　江昭旭及时伸手抓住了他衣服，借力跪起来双手圈住对方的脖子，整个人挂上去。
　　“你跑什么，害羞啊。”
　　江砥平不说话。
　　“我就说你爱胡思乱想，明明看着也不是心眼多的人，怎么有这么多os？”
　　“……我没写过日记。”
　　“撒谎，就是你的。闷骚。”
　　“……”

　　江昭旭是无意间发现这本日记的。就在他们在一起后，第一个七夕节那天，家里的床头柜上突然出现了一本没有封面的日记。
　　江砥平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于是他们商量好了一起看看。
　　结果越读越有，一开始江昭旭以为这是什么第一人称的小说，但是看到江砥平越来越红，加上飘移不定的视线，他确定，这是江砥平的日记。

　　他趴在江砥平耳朵边吹气，“你当时真的想了这么多啊？”
　　江砥平转头，不说话。
　　江昭旭就知道，这真的是他当时的想法。
　　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有欣喜、甜蜜，同时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超脱。
　　他心底无比平和，没有涟漪。
　　江砥平的爱就这样通过文字的形式展现在他面前，他本应该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害羞、激动、兴奋、随便什么来点什么悸动都好。
　　但是没有。
　　他搂着江砥平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两个人渐渐变成同一个温度。
　　他突然想起，在乌兰察布最后一天时开车驶过的那条路。
　　平静、安逸、没有特点，就像流水一样。
　　阳光一般，无风，无雨，毫无特色。
　　那条路叫‘幸福路’。

　　哪幸福了？
　　原来已经幸福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