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驱逐的神明回来了［西幻］》秋声去

22、玫瑰园22

　　昨晚下了大雨，行宫花园里的玫瑰瞬间枯萎了一大半。
　　窗户外的空气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的气息。

　　玛格丽特待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女孩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社交活动，比如小型下午茶会、钢琴演奏会，共同吟唱神明赞美诗，诸如此类。玛格丽特的三位室友都算是女孩们的社交场上活跃的人物，也常常受到各种集会的邀请。而至于玛格丽特，她对参加这些额外的社交活动并不多么感兴趣，只除了偶尔一两次实在不得不去的情况，大部分时间玛格丽特更乐意自己一个人待着。

　　就比如今天，其他三个女孩都去参加执政官夫人的宝贝女儿，斯黛拉小姐的茶话会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找了借口推脱的玛格丽特一个人，享受自己难得的独处时光。

　　这让她也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荣耀与财富之主的事情。这实在是一件让她非常困惑的事情。要知道玛格丽特曾亲眼看着对方灰飞烟灭，即使神格尚在，荣耀之神也不可能复活了。
　　一位已经死去的神袛怎么可能再次降临人世？玛格丽特想不通。

　　如果只有荣耀之神一位神明降临，她还可以合理猜测是有人借机冒充了荣耀与财富之主，但是同为神明的黑夜女神与荣耀与财富之主一同出现，就不得不让玛格丽特思考其它理由了。

　　毫无疑问对方起码是一位真正的神明，不然不可能骗过黑夜女神。
　　只是高傲的神明怎么会愿意伪装成别人露面。难道是祂们已经发现了荣耀与财富之主已经死亡的真相？想设局来寻找出杀害祂的真凶？

　　这个猜测也很快被她在心底否定掉，从那位荣耀与财富之主临死前的表现来看，这些神明之间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和睦。达不到特意为对方报仇的地步。

　　那到底是谁？
　　玛格丽特一时间无法思索出结果，只能将困惑暂时压在心中。

　　抛开这烦恼，唯一让她有点高兴的是，她终于没有继续再做那个梦了。那片银色的月光终于被潮水吞没。

　　玛格丽特想到这里，微微垂眼。
　　指尖下意识轻轻抚摸上手指上戴着的海蓝石戒指。它在耀眼的日光下折射出晃人眼球的光芒。

　　海蓝石并不是十分珍贵的材质，比起祖母绿、红宝石这一类的材质来说，它的价格甚至算得上十分低廉。玛格丽特不是没有其他更贵重的首饰，但是这一枚戒指的意义对她来说和其它的不一样。
　　她看着看自己手上的这枚戒指好一会儿。眼眸半阖，思绪似乎陷入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深渊中。

　　“咚咚咚。”
　　略有一些急促但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玛格丽特抬头说。

　　米娅太太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盖着火漆章的信。她提着裙摆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节，“玛丽小姐，有一封从北地加急送过来的信。信使如今没有办法进入行宫，只能拜托我转交给您了。”

　　玛格丽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北地？”

　　这个名称对玛格丽特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她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早就被遗忘的某件事情，不是很确定地问：“格罗斯特家族那边送过来的？”

　　米娅太太点了点头，把信件双手递给她。
　　信件上印着双头鹰，是格罗斯特家族的标志。说是格罗斯特家族，但实际上会给玛格丽特写信的只可能是那一个人而已。
　　——
　　玛格丽特曾经的未婚夫，统治北地的格罗斯特大公。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玛格丽特把信件拆开一看，顿时不由得微微笑起来。

　　信件上没有写别的事情，去掉开头社交辞令的寒暄，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几句了玛格丽特送到北地去的那对一高一矮的兄弟。他们在面对格罗斯特大公的时候急于炫耀他们的功绩，将他们的英勇行为添油加醋全部说出。格罗斯特大公很快就从他们的话夸夸其谈中推测出了玛格丽特的手笔，祝贺她成功杀死了一个恶魔。
　　他也按照玛格丽特的意思给那对兄弟加封了骑士的荣耀称号。但过了没多久，就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让自己的亲卫把这对兄弟，以盗窃抢劫的罪名迅速下狱处死。

　　消息没有传出北地一分一毫。

　　信的最后，这位大公写道:亲爱的玛格丽特，我一度衷诚地希望不会在王都再见到你。不过现在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那就希望到时候我们一切都好。还可以像老朋友那样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玛格丽特看完看完整封信，心里也有了模糊的概念。对方可能猜出了她的部分打算。
　　她不动声色将信折好:“真是得好好谢谢他的帮助。”

　　米娅太太不知道他们在信件里打什么哑谜，温柔地笑了笑，说:“格罗斯特大公是个好人。当初你执意要解除婚约，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以为他会恼怒你让他丢了颜面，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还愿意帮你的忙。”

　　玛格丽特语气意味深长回答：他确实是个好人。

　　米娅太太欣慰笑了:“其实如果安娜女王没有早逝，你们就能够顺利成婚。说不定现在连继承人都有了。”
　　“那孩子一定非常可爱。”

　　“……”闻言玛格丽特不由地沉默了一下。她可不敢想象自己和那个家伙成婚的场面，“如果母亲还活着，我根本不会和他定下婚约。何况我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米娅太太自然看得穿她的小心思，叹了口气:“格罗斯特大公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他身份地位够高，配得上你。长相也很英俊，皇室和北地的联姻更有利于帝国的稳定。无论从那个方面看都是一位上佳的夫婿人选。”

　　玛格丽特说：“说这些未免还太早了。”

　　“也不早啦。”，米娅太太看着她，“要知道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怀了你。”

　　玛格丽特:“…………”

　　花了大功夫打发掉了催婚的米娅太太，玛格丽特终于松了口气。长辈的关怀有时候真叫人消受不起。
　　玛格丽特能在勾心斗角之间游刃有余，却没有办法应付米娅太太最简单的关怀。或许也不是不能，只是她不愿意用上那些技巧。

　　*

　　*

　　荣耀之神与黑夜女神不日将会降临的消息正式被告知这些候选人是在这天晚餐的时候。其实大家都早已知道，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由得欢呼了一声。

　　米娅太太板着脸：“安静些，姑娘们。”

　　候选人们都知道了这位管家太太没有那么好对付，不敢违抗她，瞬间听话安静下来。

　　“为了迎接两位神明大人的降临，行宫两天后将会举办一场晚宴。每一位候选人都必须准时参加。如果有谁迟到——将会直接失去神使候选人的身份。”米娅太太冷冷地说完，“希望大家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听到这条消息，坐在长桌一侧的爱丽丝不由得下意识看一了一下正在吃一块奶油蛋糕的芙拉。
　　爱丽丝朝芙拉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看吧，她们的机会来了。

　　芙拉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她才放下刀叉，暗自翻了个白眼。
　　蠢货。

　　上一次爱丽丝的提议的确让芙拉有所心动，但是她回去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必要非得和爱丽丝合作。何况她也并不是那么想让玛格丽特被踢出候选人之列。所以他打算假装和爱丽丝合作，好利用爱丽丝那个傻瓜，借机把黛丝踢出去。
　　明明自己样样都比黛丝强。但是玛格丽特和坎蒂丝女爵都更亲近黛丝。

　　芙拉不理解为什么。

　　不过要是没有了黛丝，剩下的候选人她们也不熟。那玛格丽特和坎蒂丝女爵两个人肯定就会和自己关系更好了。
　　而且到时候她还可以把爱丽丝当作人情送给玛格丽特。到时候玛格丽特肯定会感激她。

　　芙拉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能更棒了。

　　女爵注意到芙拉和爱丽丝两个之间眉来眼去的小动作，推了推玛格丽特的胳膊：“你有没有发现芙最近有些不寻常？她和爱丽丝走的太近了。”

　　“是吗？”玛格丽特的嗓音甜蜜如常，“或许是因为得得知神明将要降临，太兴奋了吧。”

　　女爵看着她，忽然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相信玛格丽特没有发现芙拉明显的异常，但是玛格丽特拒绝她示好的意思很明显，坎蒂丝也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过于卑微。

　　举行宴会的那天很快到来。因为所有神使候选人都必须参加，再加上城中的各种权贵，这一场宴会的人数竟然达到了数百人之多。

　　女孩们早早起来化妆换衣，务必要把务必要把自己精心装扮，成为宴会上最耀眼的那个，最好能吸引哪一位神明的青睐。
　　芙拉从一大早开始就频繁地望向玛格丽特和黛丝，现在任谁都能明显看出她的心虚。黛丝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就算没有刻意关注，可芙拉的情绪外露太明显了。

　　可黛丝也没有想到芙拉正在处心积虑地要把她挤出去，关心的问她：“芙拉，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马上见到两位神明大人太紧张了？其实没有关系的。我也很紧张，但是听说两位神明大人都是非常好的人。”

　　“啊、啊……”芙拉芙拉慌慌张张的点了点头，“对，是有点紧张……那个，黛丝你能够陪我去外面走一走吗？我看你打扮得差不多了？”

　　黛丝不做它想，愉快地同意了：“当然可以。”

　　“那我也去，可以吗？芙拉。”玛格丽特起身，微笑着询问她。
　　她今天穿了一条轻便蓝色裙子，还没有换上礼服，像是深蓝的湖面，与她那双眼睛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芙拉的错觉，她总觉得玛格丽特的红头发颜色比之前要淡一点儿。
　　但无疑是漂亮的。

　　芙拉想拒绝，但是又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能点了点头：“……那好吧。”

　　女爵：“那你们去吧，我还要再准备一下我的礼服。”
　　玛格丽特拒绝了和她交易，那她也没有必要再故意示好。
　　而且，她确实期待见到真正的神明这一天……很久了。
　　女爵弯起眼睛。

　　三人走过长廊，芙拉一路张望四周:“我们就到花园里走一走吧。不要走太远了，等下回不来了。”

　　花园那里是一个迷宫，没有人指引绝对走不出去。不过她已经把路线提前背下来了。到时候她就故意把黛丝甩掉，再去找玛格丽特。这样子玛格丽特也不会怀疑她是故意的。

　　至于爱丽丝，芙拉只知道她鬼鬼祟祟准备了什么计划，说需要芙拉的配合。芙拉觉得自己的计划才天衣无缝，懒得搭理她了。
　　爱丽丝也觉得芙拉真是愚蠢透顶。两个人没办法说服对方，互相气呼呼地走开了。

　　黛丝对花园的布局一无所知，但是她感受到了芙拉说话时微妙的情感，茫然地看向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沉静地回视，看不出倾向。

　　黛丝有些疑惑，但没有玛格丽特的提示不敢确定。
　　芙拉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扬起笑容，拉着黛丝的手一路小跑:“走吧走吧。”

　　生怕玛格丽特追上来一样。

　　玛格丽特握着合拢的缎面扇，敲了敲手心，无奈叹了口气，只好跟上去。
　　花园迷宫的路径多变，树木组成的墙又高，挡住视野，一时间完全找不到她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

　　她朝里面走进去。
　　以防万一，她在黛丝身上做了点小标记。别的用途没有，这种时候用来找人倒是不错。

　　黛丝应该是朝另一端的出口的方向走过去了。
　　她运气倒也不错。至少不用被困在迷宫中。

　　好在玛格丽特还记得上一次走过的路，没费多少时间就穿过了曲曲折折的小径，看见了出口。
　　也看见了黛丝。

　　黛丝正坐在灌木下，裙子往上掀。双手捂着小腿，血从指缝中流出来。

　　“发生了什么？”玛格丽特在她面前蹲下来，蹙着眉头询问。本来是想让黛丝长长记性，上一回芙拉冷漠的话没让她醒悟，没想到她这回又把自己弄伤了。

　　“被树枝划到了，伤口有点儿深。我可能没有办法参加宴会了。”黛丝小声说，把手挪开让玛格丽特看了看伤口，“芙拉走的太快了，我想去追她，但是没有追上。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但是前面有人，我不敢出去。怕被看到。”

　　她现在这样子太狼狈了。根本没有办法见人。
　　黛丝垂头丧气。

　　玛格丽特闻言看了下她的小腿，“不算很严重。一个治愈魔法就行了。你说前面有人？”
　　黛丝点头，“还没有走呢。”

　　玛格丽特视线微偏，从这个角度透过茂密的灌木丛，可以看见行宫的大门处聚集着一群人。他们衣着光鲜靓丽，各个佩戴着华丽的珠宝，嘈杂的说话声飘到玛格丽特耳中，夹杂着几个“荣耀之神冕下”“女神大人”这类的词汇。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聚拢的人群才散开了点。走在旁边的是执政官和他的夫人，这座城中地位最高的人。……连他们都只能走旁边，看样子这就是那两位不辞辛苦降临的神明冕下了。

　　玛格丽特眯起眼睛。
　　正好趁机看一看那位荣耀之神是什么模样。
　　人群朝前走，自觉分散在两位神袛的两侧。

　　忽然，黑夜女神顿住了脚步，“厄维斯，你在看什么吗？”

　　“荣耀之神”冷淡回应:“没什么。”说着祂独自一人走上台阶。

　　黑夜女神玩味一笑。
　　“这么冷淡。啧。简直和光明神那个家伙一样。”讨人厌的很。
　　说着也走了上去。

　　其他人赶忙跟上祂们。

　　……

　　玛格丽特仿佛被定在原地一样，等人走了后，她僵硬的四肢才勉强缓和过来。

　　她刚刚看见了。

　　那束自天幕倾泻、铺开在潮水涌动海面上的璀璨银色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