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6 斗志 ...
-
新年第一天，冬日清晨的太阳光线有些泛白，穿过云层的间隙照在神社前的空地上，驱散着寒气带来些微的暖意。
因为前几天下了点小雪，地上湿漉漉的，草坪和树上只剩浅浅的白色。
天海提前和橘约定好了时间，一起去附近的神社初诣。
往日清净的神社在这一天变得格外热闹，参拜的人们自发地排起了长队。一眼望去，成群结队，老少都有。有操心的家长满脸困扰地呵斥孩童们不要乱跑，当心摔跤。
“真是热闹啊。”天海感叹道。
“是啊……而且还冷。”橘搓了搓自己的手，抱怨了一句，转头看向好友，见天海大衣半敞着，里面竟然只穿着短裙和长靴，忍不住问道，“一夏你不冷吗？”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化作白色气团消散在空气里。
“还好。”
见橘裹着棉服、戴着绒线帽，格子围巾遮住了半边下巴，天海笑了出来，觉得裹成球的好友实在可爱，便顺手拽着她帽子下面挂着的绒球玩。
橘有些无语：“一夏你几岁了？”
“十六岁？”
“请给自己减掉十岁。”
“哈哈。”
队伍有点长，排到参拜还要好一会儿，两人随意闲聊着。
橘令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夏，你跟三井现在……”
天海秒答道：“我说过了，那家伙的事已经与我无关了。”
“好吧。”
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表现，明显是没有放下嘛。也不知道三井到底做了什么事，把一夏得罪得这么狠。
问了一夏也不说，想必这其中的内情很复杂，涉及到面子、自尊或者什么更严重的问题。
说实话，她有点想象不出来。除非是一夏告白后被拒绝了，或者三井寿喜欢上别的女生了。
而这两种猜测的可能性，目前在她的认知中都无限趋近于零。
怎么讲呢，国中的时候，她就觉得三井寿有一种不自知的迟钝。好友也是。
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也都足够敏锐，可惜三井的这份智慧从来都只体现在球场上，其他方面……不提也罢。
一夏倒是感情丰沛又细腻，但某些方面也缺根弦。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太过重视和在意，才会踌躇不定、停滞不前。
橘回想起初次见到他俩时的场景。上学的路上，走在她前面打打闹闹的样子，她当时第一感觉就以为是笨蛋情侣。
以至于后来一夏告诉她两人只是普通幼驯染关系时，她还觉得惊讶。
一夏认为三井没有别的想法，只把自己当普通的幼驯染朋友，但橘观察了两年下来，觉得未必没有，搞不好是不自知。要是一夏和别的男生恋爱了，三井说不定会炸毛跳起来吧。
曾经她以为这两人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有变化。
不提两人身在不同的学校，交集变少，关系逐渐疏远的问题，现在两人居然闹矛盾闹到疑似绝交的地步。
喜欢一夏的人可不少，比如男子篮球部的队长牧同学，眼神真的太明显了，连她都看出来了。
还有翔阳的那位藤真队长，看起来像个不近女色的贵公子，昨天大晦日居然主动打了一通新年祝福电话给一夏。
——也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居然交换了联系方式。
再这样下去，三井的地位迟早不保啊。
当然，无论如何，她都是站在好友这边的。
橘仔细打量了一下天海的神色，发现她并没有特别难过，更多的还是不爽，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这样想有点对不起三井，但一夏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她希望一夏能开心，无论和谁在一起，只要能获得恋爱的幸福就好。
正在乱想之时，队伍排到了她们。
两人许完愿，参拜完，各自抽了根签。结果都抽到了“大吉”。
橘有些兴奋地笑了起来：“看来我们今年能进全国大赛，神明大人会保佑我们海南的！”
“没想到令花这么相信这个啊。”
面对好友意外的表情，橘晃了晃手里的签：“难道一夏不信吗？”
天海笑了笑：“嘛，比起求神拜佛，我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努力和实力。”
“所以你刚才许的愿望不是全国大赛咯。”
见好友点了点头，橘好奇起来。
“那是学习相关？”
许愿无外乎都是这些方面，比赛、考试成绩、恋爱，或者家人身体健康之类的。
“学习也是靠努力就能提高的东西吧。”
天海抬起手指挠了挠脸颊，“其实是长高啦，想长到一米七以上，感觉不是努力就能达成的，只能靠神明保佑了。”
听到这种话，已经长到185的橘有些无语，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如果身高和体重能分享的话，我真想分一点给你。”
天海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
*****************************
又是一年春。
樱花盛开的季节，校园里送走了毕业生，迎来了一大批新生。
自习课上，天海一夏摸鱼看向窗外。
今天是阴雨天，视野比平时要暗很多。凉风卷着雨丝斜掠过天际，细细碎碎的水滴带着初春最后的寒意，降落在校园里。
教学楼旁的樱花树一片粉色，枝头的花瓣被雨打湿，凋落在地。远处的操场笼罩着淡淡的水墨般的烟气。
天海望着远处体育馆的轮廓，分神思考着今年新加入篮球部的一年生们的事。
她和教练一起研究了交上来9张社团申请表，也一一见过了女孩们，其中不乏好苗子。
只是不知道经过一段时间的苦训后，最终能留下几个。
有两个新生她比较在意。
一个是日坂若叶，从初中部升上来的新星，从前就是篮球部队长，身高178，司职中锋，不仅实力强劲，性格也很沉稳。
上学期她和牧绅一结伴去初中部挖掘新人时，特地去见了这位后辈。当时对方就表示高中会直升上来，继续打篮球。
另一个是名雪佐知子，她在武石中学篮球队的后辈。
据说是为了追随她，特地考来海南的，和她一样擅长中远距离投篮。按照橘的说法就是她的小迷妹。
想到后辈们，天海不禁回想起一年前自己刚入学时的稚嫩和生涩，心中感慨万千。
无论如何，球队补充进了新鲜血液都是令人高兴的事。
加上教练也出院回到了篮球部，尽管不能每天都来坐镇监督，但气氛总是不一样的，球队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备战起来变得更有凝聚力了。
——今年夏季的IH比赛，她格外有信心。
…………
………………
夜幕降临。
钟表上显示的是社团活动早已结束的时间，海南大附中体育馆内依然灯光明亮。
篮球拍打在地面的声响，混合着春雨淅淅沥沥的声响，回荡在耳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气，与身上流淌着的汗水一起包裹着皮肤，让人有种湿漉漉的难受。
300个球结束，距离既定计划还剩200个。神宗一郎停下投篮的动作，打算稍加歇息片刻。
社团活动结束后，队友们全都已经离开了，只有他一人留下来练习，因此空荡荡的休息室安静无比。
他一边补充水分，一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校园里的一切景致，操场、跑道、教学楼、樱花树、灌木丛，都被初降的夜色和水帘般的雨遮挡得模糊不清。
短暂的休息之后，神宗一郎放下水杯，打算继续练习。
刚站直身体转过身，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身材高挑的少女正站在休息室门口，与自己对望上。
那是一双极为清澈漂亮的眼睛，像是反射着星光的琉璃。对视的片刻间，那双眼睛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还以为是哪个粗心大意的笨蛋忘记关灯了，没想到是勤奋的好孩子在加训啊。”
清亮含笑的嗓音带着一点调侃的语气。
斜落的灯光描摹出了一张精致明艳的面容，光影勾勒出立体的轮廓。穿着与他同色系队服外套的少女英气飒爽，注视着他浅浅一笑，活泼明亮的笑意就像皎洁的月光从唇边流淌开来。
失神了刹那，他礼貌地问好。
“天海前辈。”
惊讶之色掠过少女的眉睫之间，她走近几步，在他面前立定。
“你认识我？”
“这里有前辈的照片——”
神宗一郎侧过脸，望向休息室墙上挂着的照片。
准确来说，是去年冬季选拔赛前，女篮部和男篮部一起集训时拍的合照。
至于天海一夏这个名字，自然是听篮球队的前辈们说的。
二年级的前辈，女篮部的队长，也是男篮部很多男生的女神。各种八卦从昨天刚入部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原来是这样。”
少女弯了弯眼睛，顿了顿，以一种仿佛要和他分享秘密般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也认识你。”
神宗一郎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上学期，我看过你的比赛——”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记忆里的画面浮现在天海眼前。
上学期，她和牧一起去初中部，正巧观摩了海南大初中部的练习赛。当时他们两人对这个少年的评价并不一致，牧还说自己的球队正需要这种冷静类型的选手。
结果一语成谶，没想到半年后，就真的在海南大的篮球馆里看到了这个少年的身影。
简单解释了一下缘由后，天海不禁感叹：“真是奇妙的缘分。”
眼前的少年面容和记忆中没有差别，还是那么清秀可爱。
眼睛大而圆润，清爽的短发看起来很乖巧，修长的身形，穿着运动T恤的样子干净又挺拔，气质也很温和，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和怜爱。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神宗一郎。”
“没记错的话，神君从前国中时司职是中锋吧？”
弯长的睫毛低垂下来，掩住了一闪而过的神色，随后少年抬起眼睛，语气平静地说道：“是。不过高头教练说我没有运动才能，体型太瘦，不适合做中锋，所以之后我大概会转打后卫。”
闻言，天海不由怔了怔。
——真是相似的经历，去年的她也曾经遇到过一模一样的烦恼。
她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因为教练的一句话，他只能放弃自己熟悉的位置。但是这张秀气可爱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而这双圆润纯澈的眼瞳中，也没有一丝抱怨和不耐烦，宛如清澈静谧的湖面，底下暗藏着波涛。
比起她当初的倔强不服气，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更加冷静沉得住气。
“所以你才会留下来练习投篮？”
少年点了点头。
“每天多投500个球，到了比赛中就能提高外线三分球的命中率。”他平静地解释道。
——为了在球队中脱颖而出、成为正选首发，为了让教练对他改观，乃至刮目相看，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立下新的目标，并且立刻就能付诸行动，苦练投篮技能。
看似柔软的外表与坚韧敏慧的心性形成了反差。
静静看了他片刻，天海微笑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了不起的斗志。很期待看到你在赛场上大显身手。”
少女的声音非常温柔，而她注视着他的目光也充满真诚的鼓励和欣赏。
仿佛水流在田野间蔓延，温润的感觉在心间流淌。在她的目光中，神宗一郎扬起嘴角。
“嗯。”
比起前辈们口中“元气美少女”、“笑起来很可爱”之类关于外表的形容词，他对眼前少女的初始印象更偏重于“温柔细心、有责任感的前辈”。
不过，无论外表还是性格都是毋庸置疑的充满魅力，也难怪她的人气那么高。
少女收回手，抬步欲离开休息室。
觉察到她的告别之意，神宗一郎追上她的脚步，开口问道：“这么晚了，天海前辈为什么会来体育馆呢？”
“和你一样，加训。”
少女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扬起嘴角，“我国中的时候是前锋，但是教练说我身材太纤瘦，不适合在内线，所以我现在司职控卫。”
闻言，神宗一郎有些恍然。难怪刚刚自己说到转型的事时，她会露出动容的神色，并且鼓励了他。
相似的经历总是能引起共鸣。他心中对她也很有亲近感。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休息室，到了外面的篮球场上。
神继续开始训练。
看着他练习的姿势，以及满地的篮球，少女像是忽然起了兴致，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弯腰捡起一颗篮球。
“其实我对投篮稍微有点心得。”
她说着，转了一下手中的球，然后以标准又优美的姿势，当场投中了一个三分。
“前辈很强呢。”
神看见她的嘴唇微微扬起，体育馆顶上洒落的光线将她的面容映得格外明艳。
“你的手臂太用力了，稍微放松一点会更容易进球哦。”
他想了想，按照她的建议调整了一下姿势和力度，非常顺畅地投进了一个。
真是一点就通。
天海忍不住鼓掌称赞：“好球！厉害！”
面对她的表扬，后辈脸上没有露出很明显的喜色，但眼神中自然流露出的笑意，显出沉稳淡定之下的几分少年气。
——各自训练不知不觉变成了一起训练。
或许是太过欣赏这个乖巧懂事又谦逊温和的后辈，又或许是无处安放的责任心泛滥，总之天海没有回去女篮的2号场馆，而是留在了这里，陪着对方一起进行了一场投篮特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快到十点的时候，训练才结束。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两人一起走出体育馆。
此时夜色已深，路灯倒映在水洼里，荡漾起银丝般粼粼的光晕。天海看着路面上倒映着的两道人影，虽然身体很疲惫，但心情意外地舒畅。
加训完从体育馆走回宿舍的这一段路，过去的时光中总是她一个人在走，今天多了一个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甚至有种不再孤单的暖意。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6 斗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