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朵蔷薇 ...
-
谢远从小就胆大，不知道什么叫怕。
崔家满门荣耀，势力遍布朝野，就算崔皓的父亲崔岚可以承袭王位，最是如日中天那会儿，谢远也敢跟他没大没小。
那时候崔皓的祖父崔勋尚在人世。
某个平淡的午后，谢远轻车熟路翻墙入了崔宅，正撞见崔勋和幕僚谈事。
崔勋没指责他，只说，“自古从不缺勇士，可他们都死了。也从不缺谋士，能成事留名的不多。”
谢远莽撞惯了，天生敏锐的直觉，能够帮他分辨旁人说话、行事的动机和目的。
崔勋是在提点他。
不久后，谢远进了皇城司，过上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崔勋这句提点，变相救过他好几次性命。
谢远心里清楚，出入崔宅依旧不走正门，习惯了，不想改。
崔勋临终前，谢远特地去看他。
崔勋目光宽慰，说他是好孩子，只是傻了点，不该拿东西过来。
皇城司凶名在外，令人闻风丧胆。只要他穿着官服走在外面，几乎十人九嫌，都像在看怪物。
自从进了皇城司，谢远飞速成长，心智成熟，远超常人。
崔勋什么都明白，可还叫他好孩子。
谢远内心酸涩，越发羡慕起崔皓。
他性子直，要么不说，要么直说。
崔勋命不久矣，不问就再没机会。
他孩子气地问崔勋，凭什么崔皓命这么好。
崔勋宽和笑笑，说崔皓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崔皓自幼出入宫闱，和皇子们一起长大，无论将来哪个得位，都独有一份情谊。眼下没了长兄崔皣，将来袭爵也水到渠成。
谢远不信。
崔勋说，如他们这样的人家，只是外头瞧起来光鲜，人多，是非自然也多。创业易，守业难。自古立长以安人心，崔岚并非长子，他选择崔岚，是因为他最可能守住。崔皓作为崔岚的独子，自然时刻处在风口浪尖。
后来事实证明，崔岚没能守住。
行走多年，谢远想明白一件事，不必太羡慕别人，羡慕，很可能是还不够了解那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就像《周易》里的卦象，没有绝对的好坏。
谢远不信命，可偶尔回看，也能惊觉某些事情巧合得像是命中注定。
国家生病了。
谢远眼睁睁看着这场自上而下的溃烂发生，却终归无能为力，只能用酒自我麻痹。
酒喝得越多，四肢不受控发飘，头脑反倒清醒得可怕。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只会杀人，不会御人。
就算杀光了贪官污吏，没有熟悉公务的人干活，国家也要乱套。
他知道有一个人能救，端看那人肯不肯。
无论家世背景还是才学人品，再没有比崔皓更合适的人选。
靺鞨乱兵冲进京城这日，雪下得格外大。
向可靠的同僚交代好一切，谢远拿起朴刀，向杀掠百姓的靺鞨人劈去。
他早已存了死志，如今彻底放开手脚，反倒杀得格外尽兴。
这是他顺势而为，为崔皓设好的阳谋。
一想到崔皓那小子很可能会为自己伤心，最后还要捏着鼻子入套，谢远就忍不住高兴。
乐极生悲，只顾高兴，不小心又被多砍了两刀。
鲜血殷红，弄脏白雪。
原来人快死的时候，什么外物都不需要，什么外物也带不走。
也不知祭奠用的好酒，做鬼时能否尝出味道。
谢远想，也许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八十五朵蔷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