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狸末

34、让他猜

　　次日，等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苏岑跟随席易政他们到年段室讨论辩题。
　　因为刚下课，年段室的老师不算少。怕打扰到其他老师，四人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首先就是辩手的位置，四个人互相看看，倒是没人愿意先开口，气氛顿时有些凝结。

　　最后是席易政先打破沉默：“不然都各自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你们都想当几辩？”
　　“嘶——”他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于易炀会在几辩？”

　　一瞬间，四人之间再次变回沉默。
　　毕竟在他们眼中，大家都只是在白英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谁都没有和于易炀真正打过交道，除了他亮眼的成绩外，似乎并不了解这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至于派出去迎战他这个问题，几人自然是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顾殇。
　　顾殇并没有表露出拒绝之意，似乎在他心里，也已经自行认下了这个对手。

　　只是定了对手没用，还得猜他的位置。
　　席易政：“按照之前姚蕴形容的他那副狂妄的样子，会不会直接当个一辩，在立论方面就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许木筱思考了下说道：“可是二辩、三辩的难度更大些，像这种重量级人物，他们学校应该会给他安排一个重要的位置。”
　　席易政：“四辩是总结，好的结尾也很加分。嘶——”

　　盘完一圈，席易政顿觉白盘，于是和许木筱不约而同地看向两人：“你俩要不发表一下意见？”

　　“不用推。”苏岑淡然回应道。
　　许木筱：“啊？”

　　苏岑脸上依旧是没什么大的起伏：“我们只需要把顾殇放到我们该放的位置，到时候，他会自己推的。”
　　简而言之就是，把猜测的部分留给对手。

　　毕竟昨晚于易炀讲的那些话无不透露着，他们班主任很希望于易炀能对上顾殇，很希望于易炀能够在一起辩论赛中压顾殇一头，重新决个高下。

　　席易政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几人又在年段室讨论了会儿，才各自散去。

　　晚上回来的时候，苏岑已经开始在撰写初稿了。听到门外的推门声，苏岑下意识抬头看去，来人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中午怎么没回来？”于易炀问道。

　　“在讨论那个辩论赛的事情。”苏岑回答道，又想起来他近日似乎除了写题对辩论赛也没什么动静，问道：“你们不着急吗？”
　　毕竟时间算不上很充裕。

　　于易炀叹了一口气，扶额苦恼道：“着急啊，要不你给我透露点底细呗，这次要是输给顾殇了，指不定又少不了一顿骂呢。”
　　可那语气分明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苏岑有点分不清他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了，但还是认真地说道：“透露底细，应该是透露不了的。不过我相信于同学的能力。”

　　于易炀随性地翘着二郎腿，身上穿的白T有些松垮，却衬得眼前的少年随性自在：“那让我猜猜，三斤同学应该是一辩？”

　　他只是随口一说，但说中了。
　　苏岑倒是一点也不慌，既不附和也不反驳，只是安静听他说话。

　　“顾殇嘛，那就二辩吧。”
　　“对了三斤，不给我介绍介绍我的对手嘛，毕竟第一次见面，还是得提前准备准备。”于易炀那双桃花眼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准备？”
　　“小爷对陌生人还是很礼貌的，第一次见面至少得握个手吧。”

　　苏岑听不出他这话的真假，但还是认真给他介绍道：“你到时候第一眼看上去感觉不太好相处的那个人就是顾殇”

　　“不好相处？”于易炀掀了掀眼皮，来了兴趣，“跟我一样不好相处吗？”

　　苏岑摇头笑道：“只是看上去，其实跟你一样好相处。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女生，应该是……顾殇女朋友，剩下的那位男同学就是席易政。”

　　“有女朋友啊，你们班主任倒是挺开明。”于易炀眼里有些愉悦。
　　苏岑淡淡回道：“不影响成绩就行。”

　　“那小爷压力还挺大呢，怕在三斤同学面前丢脸。”
　　“于同学不必多虑。”

　　“也是。”于易炀嘴角扯起一抹不屑一顾的笑容，“毕竟三斤是我的唯粉。”
　　苏岑倒是有些惊讶他会说得这么明，笑道：“嗯。”

　　*

　　几天的准备，很快迎来周五。
　　虽然对外宣传是友谊赛，但教育局那边还是做了规定，参赛选手必须穿正装出席，因此学校特地为他们四个租了西装。

　　他们这场辩论赛的时间在下午，所以白英还是要求他们上午正常上课。中午回来，苏岑吃过饭后换上西装，正打算出门，恰好碰见不紧不慢回来的于易炀。

　　他身上还是一件短袖校服，瞧见苏岑，他眉目微抬：“一起？”
　　苏岑摇了摇头：“学校租了辆车，让我们一块儿出发。”

　　“行呗。”于易炀耸耸肩，又凑近故意逗她玩，“真没打算告诉小爷顾殇在哪个位置啊？”
　　苏岑笑了笑：“现在说应该也来不及了吧。”

　　毕竟都快比赛了，都不可能现在换位。
　　于易炀故作惋惜：“确实呢。”
　　“你们晚上回来也是一起回来的吗？”

　　苏岑摇头。
　　“嗯，下午见。”于易炀提着手里的袋子进了屋。

　　苏岑能看清里面也是一件西服，她回头看了一眼虚掩的门，快步跑下楼到约定的聚集地。

　　比赛场地是在惠泽楼二楼的报告厅里，几人到惠泽楼下时，育才中学的人还没到。大家本想直接上楼，但被席易政拦住了，按他的话说就是要压轴出场，先在气势上占个上风。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许木筱指着他身后的人说道：“来了。”
　　顺着许木筱手指方向看去，育才中学的同学站成一列款款走来。

　　席易政凑近几人低声说道：“第一个应该就是于易炀了吧，看着也不怎么拽啊，而且也不帅嘛。”

　　苏岑站在最外侧，自然能将那四个人的身影尽收眼底。

　　不经意间，她恍若看见他朝自己这边投来了一眼。她凝眸，浅浅笑了一下，视线定格在一个人身上，缓缓开口道：“他不是，最后一个才是。”

　　席易政：“最后一个？”
　　谈话间，育才中学的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毕竟是第一次会面，前三个人都很有礼貌地同他们打了招呼，除了最后一个。

　　他头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修剪，偏长的碎发半盖住眉眼，难得地带了那副银框眼镜，一双桃花眼轻佻又散漫。像是有目的性地，略过三人，直直停在顾殇面前，只随意打量了两眼，嘴角扯起一抹不屑一顾的笑意。

　　随后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缓缓吐出欠扁的三个字：“一般嘛。”
　　他不再停驻，跟上其他育才中学同学的脚步，越过众人，只留下一个洋洋洒洒的背影。

　　苏岑：？？？
　　不是说他一向对陌生人很有礼貌的吗？
　　就连席易政都还没从刚刚那三个字中缓过来：“这算什么？开局先职业性打击人吗？”

　　一向淡定的苏岑都有些不淡定地找补道：“可能书读多了，脑子有些不好使了吧，哈哈。”
　　就在几人以为顾殇会生气的时候，却见顾殇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有意思。”

　　苏岑：？？？
　　席易政：？？？
　　许木筱：？？？

　　席易政再次露出吃惊的表情，心像被什么梗住了一样：“苏岑你说得对，这年头是不是得脑子少根筋才能当段一。”

　　四人进入报告厅后，发现育才中学的同学还未入座，似乎是在等他们先落座。

　　不过他们倒是无所谓，毕竟位置已经定了，先坐后坐也改变不了什么。苏岑是一辩，席易政和顾殇分别是二辩和三辩，四辩总结陈词的位置也交给有经验的许木筱。

　　待他们落座后，育才中学的人才终于有了动静。
　　出乎意料地，于易炀直直走向一辩的位置坐下。

　　他眉目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肘搭在扶手上，嘴角仍提着疏狂的笑意。对于其他人，只是可有可无地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正对面那个女孩身上。

　　似乎在说，抱歉让各位失望了，小爷今天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火热的辩论赛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双方都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没有哪一边更胜一筹可言。实际上，到结束被告知了才知道这也只是一场不分胜负的友谊赛而已，不过是为了锻炼大家的表达和应变能力罢了，但他们的表现确确实实出乎了评委团的意料。

　　下了楼，几人站在空地上正商讨要怎么回去。

　　却见育才中学的几位同学也下来了，为首的是于易炀，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此刻正搭在陆括手里。就连领带也已经扯了下来，似是觉得不舒服，第一颗扣子也已经散开来，松松垮垮地露出凹陷的锁骨。

　　陆括杵了他一下，问道：“大爷，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于易炀，他眉目一转，停在几人身上，随即几分散漫地走到顾殇面前，却又有礼貌地伸出手：“久仰大名，自我介绍下，于易炀。”

　　强者与强者之间除了敌对，更多的是欣赏。
　　顾殇与之一笑，伸出手握住：“久仰，顾殇。”

　　随即，于易炀挪了下脚步停在许木筱面前。他将手稍稍缩进衣袖里，袖口对准她。
　　许木筱一愣，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握住他的袖口笑道：“你好。”

　　接着是席易政，最后，停在苏岑面前。
　　掌心早已重新伸出袖口，等待她握上之际，身后传来陆括的一声：“大爷，咱等会儿要不要去哪里逛逛再回去？”

　　同一时间，苏岑的掌心早已贴上了他的掌心。
　　他勾唇，那双桃花眼带了点蛊惑，清朗随意地说道：“小爷我可没那么无聊。”

　　随即松开苏岑的手，朝前边的人走去。
　　最后那句话在其他人听来像是在回复陆括，但苏岑知道，他在回答自己。

　　他从不在意谁在什么位置，不想干涉任何人的决定，也绝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但这才是他，我行我素，随性自在，从来不为任何人所束缚。

　　苏岑眸光闪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角度。
　　不远处的对话还在继续。
　　“大爷，你自己骑车来的，不如捎我一程呗。”

　　“自己滚回去，小爷我要去科学楼下等人！”
　　最后一句拔高了些音量，似有意让人听见。

　　育才中学的人已经走远，他们也该解决回去的问题了。只不过当席易政刚要开口问苏岑，苏岑匆匆忙忙说了句：“我今天可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儿回去，我和一个朋友约好了，先走一步了。”

　　说罢，她有目的性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远远的，她已经瞥见一个身影。

　　那人似乎也看见她了，从容不迫地朝她走来。
　　一臂之距，两人停下脚步。

　　“怎么跑得这么急？”于易炀含笑看着她。
　　苏岑：“锻炼身体。”

　　于易炀低低笑一声：“今天行程还挺忙。”
　　“三斤。”他又继续道，“今天很好看。”
　　苏岑反问：“只有今天吗？”

　　于易炀眉目微动，倒是没想到她这个回复，几秒，他薄唇翕动：“把陆括删了。”
　　苏岑：“嗯？”

　　于易炀理直气壮道：“这小子有病，我怕他带坏你。”
　　苏岑：“不会，我自制力很好。”

　　于易炀：“要回去吗？”
　　苏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