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更问浮生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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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秘楼的路上。
燕遥没有御剑，风来小心勾起他的手指，轻轻唤他：“师尊？”
“怎么？”
燕遥猛然回神，心思却不在这上面，风来没有强求，反扣住他的手心，指尖交错没入缝隙间，十指相扣，紧紧不离。
风来凑近他耳边道：“从妖王宫到秘楼得走两个时辰呢。”
“想劝我御剑吗？也行……”
“不，是想陪师尊走完这段路。”风来就着这个姿势牵起他往前走，“这条路我以前也经常走，就给师尊讲些趣事，怎么样？”
原来风来都看得明白，燕遥只是在拖时间。
燕遥轻呼一口气，暗叹他何时这么不敢面对了？
风来在妖域的趣事不太多，挤半天也就一些寻常事，但燕遥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评几句，倒像从前在穷梦山上，燕遥和小风来讲故事。
现代看到的，这里听来的，还有发生在他身上的。
小风来开始不愿听，他总不太习惯当孩子，可燕遥总有办法哄他，时间长了，小风来愿听了。
就是那双眼睛，直直地盯在脸上，等燕遥故意低头或者侧头，小风来又会做贼心虚，目光往别处瞟。
燕遥却不一样，比方说现在，他会温柔地注视风来，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总也看不够。
这段路走了两个半时辰。
传说这是一位异域来客设立并建造的奇楼，本名为“浮生事”，外看有七层，实际上有八层。
从下往上分别为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也许是离秘楼近了，系统的声音浮现在脑海：“宿主，你来了。”
“推算本次的死亡率。”
“六成。”
“……”
第一次，深重的绝望淹没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儿改变都没有吗？
明明都到了这个地步……
风来抓住燕遥的手一紧：“师尊，小心这座楼。”
燕遥用空出的手按住太阳穴：“这儿有问题？”
“大概是的。”风来往虚空中一挥，“好混乱的梦境能量。”
饶是如此，燕遥顶着沉重的压力，上前开门。
“嘎吱——”
滞涩的碾磨声，不响亮，却沉闷地压进人的胸腔。
呼吸不畅。
师徒俩牵着手往上走，燕遥看下来竟觉得熟悉，这楼像现世的佛塔，但经过了一些修改，难怪他一时看不出来。
那么，所谓的八层楼名的意义也就清晰起来了，正是佛语常言的“人生八苦”。
燕遥深吸一口气，和风来往上走。
本以为会有什么机关阵法，可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交错的呼吸声，踩过地面的脚步声，还有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越往上走，这种不适感越浅。
等走到第七层楼，浑身轻飘飘的，仿佛站在云端之上。
一切烦恼、忧愁、爱恨、别离通通丢开去。
唯有忘却。
唯有……忘却。
“宿主。”冰冷的机械声直入耳膜，“小心！”
燕遥迟迟反应过来，刚有动作，一把剑刺进他的肩头，拔出，鲜血飞溅。
震惊地转过身，手上温和的触感早已消失，燕遥摸上肩膀，温热黏腻的血水糊满手心。
而罪魁祸首是刚刚牵着他的手，一路笑谈而来的风来。
不，苦既白。
那道漠然的眼神扎在燕遥脸上，直勾勾地上下打量他，而后，苦既白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原来你在这里。”
燕遥从那种迷蒙的虚幻感中脱离出来，黏稠的思绪快速流动：“风来呢？”
“风来是谁？”
“风来是你。”
“哦？”苦既白歪头，“本座可不觉得我是风来。”
“可我觉得你是。”
“有趣。”苦既白举起剑，“来比一场，我就让你心爱的人回来。”
燕遥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以为是心魔，可和上次的不一样啊；又以为是幻境，可是这剑法分明是燕遥手把手教的。
是本人？还是他的一部分？
好像都不是。
“用我给你打造的剑？用我教给你的剑法？”燕遥毫不畏惧地对上他戏谑的目光，“你没胜算。”
燕遥一招一招接下，步步后退，他手下留情，可苦既白招招狠厉，好像真的要杀他。
直到肩膀碰到墙壁，刺骨的痛直冲而上，燕遥重重闷哼一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红色身影，叹了口气。
“归去。”
只这两个字，苦既白手中的归去剑飞到燕遥手里。
在穷梦山还叫穷恶山时，燕遥找到了山顶上的魔石。
本该等待正主到来的它，却被燕遥提炼所有纯净物质，造出了一把通体雪白的剑。
剩下的杂质可让人犯愁，系统劝燕丢掉，可他思来想去，又造了一把剑，却不知道给谁，便插到石头坑里。
奇怪的是，白剑纯净却嗜血，黑剑污秽却无声，就算是分离开来，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一体的本质。
燕遥拿出南柯剑，看了许久，苦既白也不拦他，等待那两把剑合为一体。
归去和南柯相融，黑色吞没所有的白，暗红在剑身之上流淌，静默，肃杀。
这才是魔剑本身。
苦既白一笑，也拿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剑，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仿佛在狂妄叫嚣着弑杀。
燕遥用同样的招式回敬他，招招不留情面，每挥出一剑，从前的力量就在回流。
归去剑储存了他从前的修为，是风来做的？
第一剑。
“回来了？”
“……”
“呵。”
第二剑。
“燕遥，说喜欢我。”
“讨厌……呜！”
第三剑。
“醒醒……”
“我累了。”
朦胧的梦境中，一身血污的剑尊磨断锁链，跌倒在琉璃花树下。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燕遥听到一个声音：“信则有，不信则无。”
“刺进去。”
又是这种感觉，燕遥猛地回神，剑已经抵在苦既白的心口。
苦既白满脸疑惑：“为什么不动？”
燕遥收回剑：“因为，你是风来。”
“真的？”苦既白笑了，“我是风来？”
苦既白缓步上前，燕遥的脚跟生了根一样，分毫不动，只能眼睁睁看到苦既白走到他面前。
长剑已经刺过了心口。
苦既白低声问：“为什么我是风来呢？”
燕遥哑然：“你刺我的第一剑，偏了。”
“师尊信我，真好。”苦既白身形飘散，“可我不愿……看到那个结局。”
燕遥再睁眼。
魔剑还在手里，可是哪有打斗痕迹？
他忙向楼上跑去，只见风来脸色苍白，倒在地上。
“你做什么了？”燕遥难得大惊失色，为他点穴，“怎么回事？是我……”
“不是师尊。”风来摊开手，“那是未来梦。”
燕遥这才知道，风来比他早上去，予生杀贼心不死，不仅特地安排了这诡异的楼，在秘卷处放了引发心魔的东西。
他们在期盼所谓的妖王回归。
可风来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未来，入了心魔的风来复刻了枯山春的一切行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燕遥会死。
他拿不到系统，也救不了风来，只能日夜面对一个陌生的爱人。
苦既白问他：“会不会后悔当初没回去。”
燕遥只答：“不后悔。当初我回去，不后悔，为你留下，也不后悔。”
可风来会后悔。
他干脆引梦给燕遥，让燕遥杀了那个“他”。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燕遥捧着他的脸，“这种引梦术会反噬自己的，醒醒！”
风来靠在燕遥怀里：“我睡一会儿，师尊会等我的，对吧？”
一会儿是多久？
大概不会多过一百年吧，就算超过了也没关系。
燕遥哑着声音答：“好。”
取了秘卷，燕遥将其和上半秘卷合在一起，解开风来的心魔，可那苍白脸色依旧让他不忍再看。
他收起剑，背上风来往楼下走。
漂浮的光点环绕在身边，燕遥忽然问：“能推演……算了。”
他现在没有勇气听到不好的消息。
系统适时没有问他要不要回去，提示道：“长明灯也能稳住魂魄。”
“多谢。”
“宿主。”系统迟疑一会儿，“我要回去修补身体，很久之后才能苏醒。”
言下之意，他走了这段时间，风来死去，燕遥再也不能回去了。
“那我等你回来。”
“真不走？”系统急切道，“这个世界稳定了不能回溯，到时我给你申请遗忘药水。”
“不用，我想记得他。”
“好的，即将导航。”光点闪烁了一下：“宿主，再见。”
燕遥在心里默念：再见。
大致处理好妖域的事情，燕遥带风来回了穷梦山。
那些长明灯再次拿了出来，燕遥忙前忙后，仿佛回到没有遇见风来的那段时光。
可是一回头，风来还在那里，只是静静地睡着。
对，只是睡着了。
这番折腾了许久，秋去冬来，按理说穷梦山不会有四季轮换，可是燕遥来了兴致，让梦里下了一场雪。
他兴致勃勃做完这一切，就像在装点新家。
“这样才有除夕气氛……”燕遥摸着大鹅的头，寄出最后一封信件，“我有事去了，你好好看家。”
他起身往山下飞去，床边风铃叮当作响，榻上人的睫毛颤抖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更问浮生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