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抛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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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说快不快，不知不觉中，阿珈烈和克斯特已经在下界度过了一年。
他们在亚兰蒂斯见过最璀璨的明珠以及一望无际的蓝，人鱼的高歌令人动情，海洋的神秘让人畏惧；他们在帕尔纳索斯山见识了伟大的音乐与艺术，阿波罗和九位缪斯女神在此居住；他们在弗洛伊森林数着初露光辉的星星，散步在寂静的微风中……阿珈烈与克斯特路过森林，潜入海底，跨过沙漠，经过城市，又奔向草原，最后抵达了东方。
阿珈烈和克斯特带着斗篷走在街道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集市的热闹吸引着克斯特。他左顾右盼，想将一切景色收入眼底。不同于西方开放极简的建筑，东方建筑含蓄精密，整齐划一。
“你想到处看看的话就去吧，我会在前方等你。”阿珈烈看出他眼底的兴奋，善解人意道。
“好！”
克斯特离开后，阿珈烈陷入了沉思。要不要就此离开？
这一年里，克斯特愈发出彩。他正直善良开朗，是不同于阿珈烈的伪装。阿珈烈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克斯特纯洁的灵魂，那是比他更耀眼的存在。
克斯特会因为担忧自己的安危，傻傻相信一个伪装成人的恶魔。克斯特会在危险前来临前挡在自己面前，他获得的所有宝物都会捧到自己面前。
“父亲，我会保护好你的！”
“父亲，你喜欢这些宝物吗？都送给你！”
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总是亮晶晶地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总是高高扬起，克斯特犹如一个小太阳般照耀着阿珈烈。
渐渐地，阿珈烈失去了纯粹的嫉妒，他开始有些忧愁，也带着些悲伤。
克斯特在他心里从一截骨头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他真的要抛弃这个孩子吗？天神在上，这带着罪恶因子的事情真的要由他来做吗？
阿珈烈叹出一口气，高扬的眉毛下降了几个像素点。
“父亲在想什么呢？”克斯特手上拿着不知从何处买的两串糖葫芦，他走到阿珈烈一旁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
阿珈烈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高挑的身形再加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并排走在街上，十分惹人注目。阿珈烈心不在焉，克斯特悄悄观察着他。
“克斯特，你觉得人间怎么样？”
“人间很好，但不及待在父亲身边好。”
阿珈烈笑笑不说话。
直到余晖洒满天际，金色渲染一切。人群渐渐散去，他们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阿珈烈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伸手拉住克斯特。
“克斯特拿好这些金币，这些够你在东方生活一辈子了。”阿珈烈面无表情递给克斯特一袋子金币。
克斯特一愣，他紧紧握住袋子，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以及点点希翼问道：“父亲，你要做什么？”
“我不是你的父亲。”阿珈烈冰冷的话落在克斯特身上就像一把大刀，将他判入无边地狱。
钱袋掉落在地，几枚金币从中滚出。
“可是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即使没有血缘，我们也理应在一起！”克斯特伸手握住阿珈烈，这是他第一次顾不上礼仪，失控呐喊。少年旅游前的预感在此刻得到了验证。
“父亲，你真的不会抛弃我吗？”
“当然不会。”
出发前的对话回荡在少年脑海中，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克斯特紧紧握住阿珈烈的手。明明已经比阿珈烈高了一个头的少年此刻低垂着头，祈求天使的垂怜。
阿珈烈推开克斯特的手，他高高在上显得不近人情。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是无边无际的海，让人窒息。
“克斯特，你只是我的一根肋骨而已。你是人类，我是天使，我们注定不是一条路。”
“是不是只要变成天使，父亲你就不会抛弃我了？”几乎是带着哀求的声音，克斯特含着泪水，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只能摇着尾巴祈求欢心。
阿珈烈望着卑微的克斯特，心中的怒火顿时点燃。
“你在痴人说梦吗？你先想想能不能变成天使吧！”
“……”克斯特垂下眼，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好好在人间生活吧，克斯特，你好自为之。”阿珈烈闭眼叹气，无情转身。那双洁白的翅膀展开，遮住狭窄巷子里的光，少年站在阴影中，看着天使飞向了天堂。
克斯特沉默地捡起地上的金币，他望着阿珈烈远去的方向，紧紧攥住手中的袋子，指尖因发力而变得青白。
为什么要骗我。不是说好永远不会抛弃我吗？
骗子。
阿珈烈你就是一个骗子。
“父亲？”克斯特喃喃自语，“阿珈烈，你就是个骗子。”
少年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落日余晖里。他朝着天使离去的方向一步步前进。
“天使长！诶，克斯特怎么不在你身边？”珍妮和杰弗西正在花园里聊天，珍妮十分眼尖地发现了阿珈烈。杰弗西轻轻点头朝克斯特行礼。
阿珈烈身形一顿，他微笑着转头：“克斯特是人类，他更喜欢人间呢，所以他就留在人间生活了！”
“原来是这样！”珍妮点了点头，“愿天使保佑他！”
“天使会保佑他的。”阿珈烈说完这句话后，点头离去，步伐快得倒像是落荒而逃。
回到宫殿的阿珈烈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放松。寂静的宫殿、堆满少年衣物的房间，刻着记录身高的横线……这些反倒是让阿珈烈的那颗心紧绷起来，缺少肋骨的胸腔正隐隐作痛。
克斯特已经不在天堂，可是宫殿里却充满了他存在的痕迹。
阿珈烈心中破天荒地升起一个念头：他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
这念头一旦点燃，就像撕开一道口子。所有的歉意与自责像烈火般灼烧自己。
克斯特还只是一个会被恶魔欺骗的十七岁少年，他单纯善良……自己就这样抛弃了克斯特，将他独留人间……
阿珈烈咬着唇，内心愈发纠结，连翅膀什么时候伸出来都没注意。他忍不住在空荡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直到白色大理石上忽然出现的黑色羽毛引起了阿珈烈的注意。
哪里来的黑色羽毛？
心头浮现一个可怕又离谱的想法。阿珈烈犹豫了一下，最后展开翅膀。透过镜子，他看见雪白的羽毛间有一抹灰正在悄悄变黑。
阿珈烈吓得收回了翅膀。
这是他的羽毛吗？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错了！
阿珈烈小心翼翼伸出翅膀，那抹突兀的黑色始终在那里。茫茫雪白中那点墨让人怎么也忽视不了。阿珈烈呼吸一滞，心跳如雷。他颤抖着手将那片黑色羽毛拔下来。羽端的疼痛让他一片空白的大脑清醒过来。
这是他的羽毛，这是他的羽毛！
虽然难以置信，但阿珈烈不能欺骗自己——他不再是纯洁的天使，而是变成了像路西法一样的堕天使！
不行！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是天堂最高贵的天使长，只要不被人发现，他依旧是天堂耀眼的存在。
阿珈烈颤抖着伸出手一根根拔掉罪恶的象征。黑色羽毛落满一地，昭示着天使的堕落。
是因为他抛弃了克斯特吗？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别扭的情感？阿珈烈紧锁着眉头，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喷涌而出的是不服与愤怒。凭什么！凭什么运气总是不站在他一边。他不想成为堕天使，不想被天堂驱逐。他所做的一切在此刻就像一个笑话，命运女神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阿珈烈自嘲一笑，他如同提线木偶般重复手中的动作。麻木代替了疼痛。
天堂的时间流逝没有日月交替，也没有蛙叫鸡鸣。坠落的天使用翅膀围住自己，他躺在白色大理石上，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羽端的黑色被光秃取代，羽毛沾着鲜血狼狈撒落。
阿珈烈铂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垂落在地，他手中紧紧攥住黑色羽毛。平时最爱装扮自己的天使此刻狼狈不堪。
阿珈烈将自己关在宫殿里不见任何天使。直到一个惊雷将他从混沌中炸醒--克斯特回来了。
“天使长！快去主天使的殿宇！克斯特回来了！”
“！？”
阿珈烈还没来得及表示，殿门外的金发天使急急忙忙离开。
天堂没有时间的流逝。对于阿珈烈来说，昨天刚抛弃的小孩今日就来找他算账了。克斯特是怎么回来的呢？难道是因特格瑞在人间遇到了少年，所以将他带回来了吗？不，因特格瑞没那么好心。那克斯特是怎么回来的？总不可能是插着一双翅膀飞回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抛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