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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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利斯.高尼夫是恰巧遇上从美埃里多逃亡而来的运输舰的。
身为费沙的自由商人，他本身是不具备任何救死扶伤造福苍生的高贵美德的。
但是看到运输舰里一片惨景后，他还是不得不低下头跟事务长马利涅斯克商量：
“不然，这笔帐算在同盟头上，日后让他们还我们？”
意外的是，马利涅斯克居然摇了摇他圆滑的光头。高尼夫气得想甩他一巴掌大骂他没有同情心，谁知伊洛娜.冯.拉达尔贝特却在一旁解释道：“现如今同盟局势混乱，我们如果轻易把物资派送给难民，日后清算的可能性极低。”
高尼夫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无鄙夷的嘲讽了一句：“帝国的贵族小姐懂个屁啊……”
马利涅斯克开口说：“伊洛娜说得没错，船长你是想不顾我们整支商队的存亡去救援难民吗？”
高尼夫顿时被梗得无语了，不等他再度发飙，马利涅斯克又说：“不过他们实在太可怜了，我相信，愿意救援他们的不止我们。”
高尼夫被他绕晕了，只得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提供物资给难民，但是日后这笔帐要算在……”
赛贝尔是被人群的欢呼声吵醒的。
很快货舱的舱门打开，一名黑发少女领着几名船员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只听她嗓音明亮的大声说：
“现在，只要大家听从我的要求安静有序的进行核查登记，每个人都可以分发到水和食物，明白了吗？”
货舱内能够活动的人很快组织成队列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赛贝尔好几次想要挤上去，但个子小小的她都被推搡到一旁，这时一名船员发现了她：
“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赛贝尔摇摇头，但很快她又想起什么，她指了指那个一直昏迷不醒躺倒在垃圾堆里的陌生女人，“她……生病了，你们可以帮帮她吗？”
按照伊洛娜的构想，目前为止还保留有行动能力的人，大多是得到足够食物或是体力充沛的壮年人。换言之，他们是不需要其他额外救助的。
因此，事实上需要她去关注的应该是那些没有行动能力的妇孺、弱小以及病患。
但是，她怎么也料不到的是在这艘运输舰内她竟然有了意外的发现。
“伊洛娜，这个女人似乎病得很重，要对她施行医疗吗？”高尼夫商队是拥有十多艘运输舰的商队，医疗设施自然会配备一些，但是，这次从美埃里多逃出的难民中需要接受医疗的人显然会远远超出他们的接纳能力。
可伊洛娜顾不得这许多，在看了一眼她的脸后，脸色大变的下令道：“把她送往单独的医疗舱，一定要救活她。”
“啊？为什么……她……”
“不要问为什么，快去快回，这边人手紧缺。还有，立刻通知高尼夫船长，请他与运输舰舰长会面结束后立即来见我。”
船员点头正要离开，忽然想起赛贝尔来，将那名茫然无措的小女孩领到伊洛娜跟前说：“她好像认识这个女病人。”说罢，他快速分派人手护送病人转往有医疗设备的舰艇。
伊洛娜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凑近赛贝尔，竭力憋出笑容问：“小姑娘，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赛贝尔摇摇头。
伊洛娜松下一口气，继续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赛贝尔仍是摇头，伊洛娜急了，动手捏住她细小的胳膊，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动作过度了，只得缩回手，悻悻的说了句“抱歉”。
赛贝尔讶异了一下，接着吐词清晰的说：“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上船的，但我知道她病了，一直躺在那里……姐姐，她会死吗？我妈妈还留在美埃里多，她也会死吗？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死啊？包括我自己。”
伊洛娜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得轻轻的把她抱到怀里，“我无法保证所有人都不会死，不过我会尽力去救每一个人的，相信我……”
匆匆结束与运输舰舰长的会面，高尼夫一脸土色的赶回“贝流斯卡”，却被告知伊洛娜在另一艘商船“达克莱恩”号上。
“这小丫头，到底想做什么？”高尼夫一面换乘太空梭前往“达克莱恩”一面念念叨。
等赶到“达克莱恩”，听说伊洛娜在107号医疗舱内时，这位费沙籍船长更加疑惑了：“这小丫头跑医疗舱来做什么？她以为她是亲善大使吗？贵族小姐们果然都是脑子烧坏掉了的生物。”
身旁的船员听见了，问：“船长你在说什么贵族小姐啊。”
高尼夫赶紧捂住嘴。伊洛娜的身份一直没对其他船员公开，一是怕惹麻烦上身，二是她的身份实在不好解释。谁能相信一名帝国侯爵家的小姐兼继承人居然跑来给费沙人打工？
我去，传出去鬼相信啊。
高尼夫努努嘴，按开107号医疗舱的通讯器，“我到了。”
伊洛娜的声音很快通过通讯器传出来，“嗯，你一个人进来，船长。”
“噗”旁边跟着的船员憋不住笑出声。
高尼夫大怒，骂了句“她是船长还是我是船长！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怒气冲冲的一个人走进医疗舱。
医疗舱内还有两名护士在往治疗仪里注射药剂，伊洛娜冲高尼夫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拉开灰蓝色帘布，示意他走到医疗台跟前。
等到医疗舱内的护士全数离开，高尼夫抹了一把脸，惊魂未定的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伊洛娜埋头看了眼监控仪上的数据，发现体温还是高达38.5℃，便头也不抬的答：“之前不是有新闻说她前往美埃里多吗？”
“可是新闻也说她死在奥德修斯Ⅱ号上。”
伊洛娜用看白痴的眼神横了他一眼，“兴许她是唯一的幸存者也说不定。”
高尼夫局促不安的在医疗舱内踱步。
伊洛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现在是敏感时期，如果让人发现他的商船上藏了位大人物，那无论对同盟还是对帝国……总之完全没办法应对啊。
“现在离艾尔.法西尔还有几天航程？”高尼夫问。
伊洛娜的蓝色眼眸瞪得老大，呐呐出声道：“艾尔.法西尔属于帝国……”
高尼夫以超出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凝重语气的说：“现在她不再是同盟元帅了。但我据我所知，雪莉.冯.梅尔卡兹和吉尔菲艾斯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深。”
伊洛娜眨眨眼：“你是说要让帝国成为她的庇护？”
高尼夫赞同的点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同盟……发生这样大的事，把她送回同盟无异于送她去死，但是艾尔.法西尔……总之，相信我吧，那位红发元帅一定会无条件的接受她的，他们……”高尼夫兀自说了好长一段话后才发现伊洛娜全无反应，转头看向她时见她一脸震惊的盯着通讯器出神。
察觉到高尼夫的视线，伊洛娜缓缓抬起头说：“刚接到讯息，同盟军第十三舰队约计两千艘舰艇正在接近中。”
曹晓峰是在“美埃里多事变”后第二天匆忙从艾尔.法西尔出发赶往瓦纳得星域的。
虽然军部的命令中并没有包括救援美埃里多一事，不过按照他的说法“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军人都无法坐视不理”，第十三舰队还是放弃直行费沙的航线，先行折往位于瓦纳得星域的美埃里多。
“瓦纳得星域真是不吉利啊。”张旭站在舰桥正中央啐了一句。
徐惠清比他直白得多：“‘美埃里多事变’过去已经好几天了，早已过了黄金救援时间，现在赶过去也多是白费功夫。”
周琪却有不同看法：“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的话，就不是曹晓峰了。
徐惠清叹了口气，“我担心的是战俘交换……”
周琪讶异的问：“你担心什么？”
张旭说出徐惠清心中的担心：“如果阿爽还活着，他极有可能在身份无法识别的士兵中，但是因为时间所限，战俘交换太过仓促，我们没法带走那部分身份无法识别的士兵。也就是说……”
“或许阿爽早就不在了，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吧。”徐惠清感伤的说：“美埃里多，能多救一个人是一个人，以我们现有的物资，能救的人也有限。”
张旭点头，正在这时，曹晓峰走进舰桥，在指挥座上坐定后问：“先前那几艘费沙商船如何回应？”
张旭调出通讯记录，“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内容，不过有一条消息倒十分有用，他们说还有五艘同盟运输舰滞留在α3.7、β-54.6、γ0.1附近宙域，运输舰上搭载的均是从美埃里多逃出来的民众，燃料食品还有医疗物资都极为匮乏。”
“下令全舰队转往α3.7、β-54.6、γ0.1。”
“是，阁下。”
“贝流斯卡”号上，听闻第十三舰队掉头转往α3.7、β-54.6、γ0.1宙域，高尼夫大大的松下一口气，转头问站在他身后的伊洛娜：“她情况如何？”
伊洛娜露出忧虑的神情：“一直没有苏醒，商船的医疗条件极为有限，希望她能够凭借顽强的生命力坚持到艾尔.法西尔。”
“但愿如此。”
“还有船长，那名名叫赛贝尔的小女孩，你打算如何处置？”
高尼夫一听，来了不好的预感：“什什么小女孩？”
“嗯，就是跟……她一起被发现的小女孩，我仔细询问过了，小女孩的父亲在另一个星域工作，母亲被留在美埃里多没能登上运输舰……”
“简言之，她现在是个孤儿。”
“大体上是这个意思没错，船长。”
“……总而言之，不管我反对或赞同，你都会执意把她留在商队，对吧，伊洛娜。”
“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消耗不了多少食物的，难道船长你要狠心的把她赶下船，让她自生自灭吗？”
“……还是回到先前那个话题上来，伊洛娜，不管我反对或赞同，你都会执意把她留在商队，对吧。”
“请不要一直重复说过的话，船长，请做出决定吧。”
“你要我做什么决定？说白了，你不过是把自己决定好了的事汇报给我听罢了，伊洛娜！”
“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当上司没办法做出正确判断的时候，身为下属的有职责的也有义务纠正错误！”
“话说你口口声声的叫我船长，完全没把我这个船长放在眼里啊！”
“我只是不想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是为你好！”
“说什么为我好，你是为你自己吧！”
……
马利涅斯克将赛贝尔托在肩上走进船长室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身体圆滚滚的事务长识趣的关上门，冲头顶上手舞足蹈玩着他的光头的赛贝尔说：“饿了吗？我们去找吃的吧，赛贝尔？”
“不饿啦，我才刚吃过。”
“哦哦哦，那我们去船员活动室玩吧，你会下三维立体棋吗？”
“不会。”
“没事，我可以教你。”
赛贝尔没有答话，一直乱动的手忽然停住，只听她软糯糯的轻声问：“叔叔，他们吵架是因为我吗？”
“啊哈哈哈哈，不全是吧。”
见赛贝尔露出迷惘的表情，马利涅斯克笑着说：“他们只是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罢了，其实……船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酷无情，伊洛娜呢，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独断专横，他们啊，只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而表现出了自己最为激进的一面。”
赛贝尔认真的想了想，问：“共同目的又是什么呢？”
马利涅斯克指向舱外无声流动的星河说：【“这世上只有两件东西让人终生敬畏，一是头顶上灿烂的星空，二是人内心的道德法则。（注1）】宇宙有宇宙存在的法则，人也有人生存的法则。纵管我们经历太多的磨难，但我们依旧坚信我们内心的道德法则，那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美埃里多不会是一个结束，而会是一个新的起点。
宇宙的未来，人类的未来，最终将会走向何方？
【宇宙的历史，又翻过了一页。】
【注释】
注1：康德所说。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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