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学长，请多指教》裴嘉

40、永不言弃

　　今天不只是三井，整个湘北的气氛都不太对。

　　比赛开始几分钟了，湘北的得分依然是零蛋，翔阳后备席上的藤真稳如泰山。

　　山田君跟夏树坐到了一起，而翔子说什么也不肯跟晴子坐到上面的观众席，一直跟在知春身边帮忙拍摄，顺便催促她多给流川枫一点镜头。

　　而且还别说，目前湘北的五个人也就流川的表现还可以，其他人的动作都僵硬得像石头。

　　“我说翔子啊，你这么抵触晴子可不好啊，毕竟人家是赤木队长的妹妹嘛。”知春和翔子以及其他电影社的成员站在翔阳后备席这边，拍摄已经开始，他们主要负责采集湘北这边的素材。

　　翔子成竹在胸，指了指场上奋力抢板的樱木：“那我帮红毛追那个女人不就好了？红毛肯定会感谢我的，而且他为了那个女人，说不定还会帮我追流川哥哥。”

　　这么一来，翔子就把篮球队两位奇人划入自己麾下，如果计划成功，再算上赤木和樱木的裙带关系，三位奇人岂不是都在翔子的阵营？再算上她自己，四人合力包围流川，简直就是BOX ONE战术啊！

　　翔子这个小鬼真是沙雕与机智并存。

　　知春指了指三井：“那你怎么拉拢他？”

　　“三井前辈啊……”翔子指了指同样稳如泰山的安西教练：“我刚刚拿知春姐姐你们的相机给安西老师拍了张照片，就拿这个贿赂三井前辈好了。”

　　知春：“……”

　　另一边，千春还在四处奔波，甚至因此错过了今夏最精彩的比赛之一。不过，她在飞奔着吐槽这个不靠谱的猴子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这回真的“互帮互助”了一把。

　　休息日的早上，大多商铺都不开门，体育馆又离繁华地段很远，回家也不现实，千春径直跑到车站前往最近的商场。但幸运的是，她在途中路过了一家营业中的女装精品店，在里面找到一条没有装饰的纯色紫发带。

　　第一场比赛是翔阳对湘北，第二场就是海南，下午两场是陵南和武里的比赛。等她赶回体育馆的时候，第一场比赛正进行过半。

　　千春拆了发带表面极少女化的包装，加紧步伐往海南队的控室方向走。

　　海南和陵南的休息室只隔了一个走廊，也就不奇怪清田会走错休息室。仙道出来上厕所时，也碰巧偶遇了阿牧。

　　“我还以为你会去看他们的比赛。”阿牧随口说道。

　　仙道穿着宽大的白T恤，优哉游哉的：“嘛，等下再去也不迟。”

　　只要藤真还未上场，这场比赛的胜负就没有悬念。

　　阿牧想到自家那只猴子，开场就按捺不住自告奋勇，跑去前线观战。

　　看看仙道，他们海南未来的接班人果然太稚嫩了。

　　唉。

　　他余光一瞥，千春从外厅匆匆拐进走廊，两人目光对个正着。

　　千春在看到仙道的背影那一刻犹豫了一下。

　　阿牧已经看着她开口问道：“找清田？”

　　“是的。”千春走近了，像日常一样问好：“两位学长日安。”

　　仙道转身回头笑了笑：“早。”

　　有趣，他被合并成阿牧的同类项了。

　　嗯？

　　不对，这两人不是情侣关系来着？

　　他还疑惑着，那边千春和阿牧已经围绕着清田展开了对话：

　　“他去看翔阳的比赛了。”阿牧说。

　　“那就麻烦牧前辈把这个交给他吧。”千春双手递上发带，简单地将来龙去脉概括了一下。

　　阿牧听完果然一头黑线。

　　他将发带接过来，叹了口气：“麻烦你了。”

　　阿牧跟千春也客气到分不清亲疏远近了。

　　千春无奈地欠了欠身：“明明是身为妹妹的我才要谢谢前辈们在球队里照顾信长吧，有时候还真的很担心他的表现呢。”

　　仙道杵在一边靠墙围观，虽然他也感觉自己很多余，可是他怎么越看越不对呢？

　　碍于他在场，阿牧也不得不维护起自家的猴子：“海南上一个一年级就当上正选球员的人还是我，”他顿了一下，深深地看着千春总结道：“所以，清田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厉害。”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槽点那么多。

　　仙道和千春齐齐被噎了一下，都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但是还好阿牧自己讲了下去：

　　“当然，如果他表现得不好的话，我会把他的猴子毛都剃光的。”

　　千春连忙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请牧前辈务必那么做，我们全家都会很期待的。”

　　阿牧终于笑了笑。

　　千春终于松了口气。

　　仙道展了展眉。

　　这时，比赛场馆那边突然传出了剧烈的呼喝声，藤真的名字依稀可辨，站在走廊里的三人都被夺走了注意力。

　　仙道侧耳听了听，一语双关：“看来出现转机了呢。”他摆了摆手，转身进了陵南的控室：“待会见。”

　　千春没想过跟他“待会见”，只当他是跟阿牧讲的。她也跟阿牧道了别，立刻赶到场馆。

　　藤真已经身着绿色球衣，活跃地在场上指挥比赛。

　　湘北已经落后了8分。

　　她向下眺望了休息区一眼，知春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场上的白色14号。

　　三井的状态似乎不妙。

　　千春跑下楼走到知春身边，而她握着笔的姿势早就僵硬了。

　　“千春，你总算出现了。”知春匆匆忙忙打过招呼，立刻转头盯着比赛：“现在很不乐观。”

　　场上的三井已经挥汗如雨，他抹了发胶的头发也尽数塌倒。负责看守他的是翔阳的六号，长谷川一志。

　　知春做过功课，知道对方也是三年级的前辈，但是今年才第一次成为首发球员。他看上去其貌不扬，可是三井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他的防守。

　　翔子一脸鄙夷：“留这个发型的人都是怪人吧，可怜的三井前辈。”

　　我看长谷川也挺可怜的，莫名其妙被仙道拖累。

　　“……人小鬼大。”知春心想，果然是小孩子。

　　可是翔子却说道：“到目前为止，三井前辈的场均得分都在25分以上哦，可是下半场已经过去一大半了，他才只拿了5分呢，果然是英雄迟暮啊三井前辈。”

　　知春震惊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还有，不要乱用成语啊！很不吉利的！”

　　她只看了湘北和三浦台的比赛，而且根本就没有留意三井的成绩。现在听翔子那么一说，她的心口猛地揪成一团，又是惭愧又是后悔。

　　国中时的MVP发挥出色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她竟然这样想。

　　目前湘北落后12分，可是比赛却只剩下五分钟了，在观众看来，胜负已定。

　　观众席上的人们陆续离场，海南和陵南仍站在门口观战，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场上，三井死死盯着长谷川，眉头全拧在一起，大口大口喘着气，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和生理上的痛苦。候补席上的一年级生们都流露出了担忧，木暮甚至慌张地准备热身。

　　这就是三井学长今天状态不对的原因吗？
　　知春愣住了。

　　因为MVP的称号曾带给他独一无二的荣耀，所以他必须守住MVP的骄傲——即使现在的神奈川已经群雄割据，牧和藤真在争夺天下，赤木也成了令人忌惮的对手，还有比他更小的仙道、流川紧追不舍，走在继往开来的路上。

　　当三井低头喘息着经过场边时，周遭的气压异常低。佐佐冈和桑田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励他，可是一概被他无视了。

　　知春嗫嚅着嘴唇，望着三井蹒跚远去的身影，终究一个字也未能说出口。

　　怎么办，她现在好后悔比赛之前跟他吵架了。

　　她甚至祈祷着，如果湘北能赢下这场比赛，她就再也不跟他吵架了！

　　负责摄影的前辈一直将镜头对准樱木流川，可是知春却认为这个时候——沉默着喘息的三井寿才是最能撼动观众内心的角色，因为他在场上的每一秒都在呼喊“绝不放弃”。

　　千春站在后面看着知春满脸动容的样子笑了笑。

　　其实她第一次看仙道比赛那次，他也输了。

　　每次仙道那一方拉近比分时，对面秋田县的王牌少年都能予以致命回击。仙道也如她想象的那样好胜，在紧张的攻守交替的步伐中，坚持不懈地寻找一丝胜利的可能。

　　比赛时间归零之后，她看到赛场上凌厉自信的少年无声地仰靠在长椅上，握着拧开的矿泉水瓶一动未动，她才正式地交出了自己的心，以至于时至今日，她的心口仍会因为提及他的名字而剧烈跳动。

　　千春安静地转身离开，就算内心再坚定也会触景生情，何况那个人就站在正对面。

　　陵南和海南仍在场外观战，不知不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三井吸引，摄像机的镜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对准了少年大汗淋漓的脸。

　　三井的两道剑眉仍拧在眉头，下巴上滴着汗，双目却迸发出锋利的光。

　　强大的对手即使处于逆境也不会退缩犹豫，令人望而生畏。哪怕是王者海南，也不能不被场上的14号震撼。

　　“真不愧是当年的MVP！”清田咽了下口水。

　　姿势漂亮，出手自信，眼睛只望着篮筐，每一声喘息都是对胜利的渴望，一个个空心三分球稳稳进入篮筐。体育馆内人声鼎沸，那一道道悦耳动听的声音竟没有被埋没。

　　知春看到三井脸上持续的自信的笑，自己的神态也放松下来：“现在看来，那位长谷川前辈很倒霉呀，不管谁遇到学长这样对手都会崩溃吧——”

　　突然，她脸色一变。

　　藤真不知何时出现在流川的传球路线中，小臂一扬，飞向三井的球立刻偏离了路线，直直朝场边而去。

　　“哗啦——”
　　“咣当——”

　　翔阳的后备席乱成一团，三井飞身救球的身影直直栽入人群中，撞到一堆桌椅，甚至身手迅速的藤真也来不及反应。

　　三井救下的球到了流川手里，狐狸少年不负所望迅速上篮拿回两分，倒是湘北众人手忙脚乱，一时不知道看谁。

　　知春迈了迈脚，可是木暮和安田反应更快，第一时间冲到翔阳休息区，在一团兵荒马乱中将三井捞了起来。

　　正当她在心里吐槽自己为什么要去添乱的时候，大功臣已经被搀回来了。

　　湘北和翔阳的比分已经追平，三井拿下了个人得分20分的成绩。

　　大功臣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认错：“安西老师，对不起，我……”

　　安西教练“呵呵”笑着打断道：

　　“三井，有你在真好啊。”

　　三井站在恩师面前，眼中瞬间泛起泪光：“安西老师——”

　　知春就是趁这个时机，将镜头对准他们，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眼里含泪的三井转头，不顾自己还面红耳赤就露出凶狠的表情：“喂！干什么呢你！”

　　安西教练“哦呵呵”一笑，三井更紧张了，他凶巴巴地叫道：“我这满头是汗的样子有什么好拍的！快把胶卷拿出来！”

　　“有什么关系！学长你现在超帅！”知春赶紧把相机藏好，别看三井现在不好意思，之后就会拿高价来收购她的底片了！

　　“哼，”三井一屁股坐到板凳上，不屑地扭头：“看你的藤真去！”

　　“哎，不要这样嘛三井学长，给我一个夸奖你的机会啊。而且早就跟你说了嘛，不用发胶会比较帅气，你看！”知春狗腿地凑上去，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出一只化妆镜给他看。

　　三井头上挂着毛巾，脑袋探过来瞅了一眼，但他大概并不满意，马上开始驱赶知春：“去去去，我还要看比赛！”

　　哼，刚才凑过来照镜子的不知道是谁。

　　知春走开，撇着嘴抱臂站到后面，唇边的笑却一直没有消失。

　　比赛还剩两分钟，三井的旋风三分雨使湘北愈发接近胜利，而樱木花道的灌篮则推动了全场的士气，八进四半决赛第一场以湘北用四分之差险胜翔阳结束。

　　双方列队时，藤真少年满脸泪痕，知春趁自家的学长跟长谷川眼神厮杀、没空搭理她的功夫，抓紧时间疼惜了男神一把。

　　湘北终于站在了县内四强的大门前。

　　赛后，夏树在回学校训练之前，特地跑来对知春说了一番感想：

　　“老实说，我们一开始居然都很失望，感觉录像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学长不复存在了。还好我们看到了最后，和三井学长一起坚持到了最后。录影带里的学长也没有变，他还是那个’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以放弃‘的三井学长！”

　　“说的没错。”知春蹲在地上，整理着这次比赛的录像。她拿起后半场最后10分钟的那卷录影带，一笔一划地在塑壳标签上写下标注——“不要放弃，直到最后一秒”。

　　她对自己乱写的标注非常满意，炫耀似的展示道：“呐，怎么样，夏树、朝斗君？”

　　夏树无条件点头。

　　“很精彩的比赛。谢谢你，知春。”山田倚在场边笑了笑，声音很温和：“也谢谢那位三井学长。”

　　“没骗你吧。”知春扬着笑将录像封起来，心情很好。

　　赛前，她特意对山田强调了三井的优点：“你别看他一副不良样，可是他对篮球的恒心真的令人叹服，会让自己好好内省：有没有在自己所坚持的道路上走到了最后，是否遇到瓶颈就想退出，是否做到了问心无愧。”

　　夏树低下头，说道：“看到最后，大家都很惭愧。场上的学长被防守到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走路都走不稳了也没有想过放弃，而我们这些坐在观众席上的人却已经先对他失望了。”

　　“比赛结束后，我们也有想过当面对三井学长道歉的，可是……”夏树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碎发：“实在是太惭愧了，感觉无颜面对学长，所以我们想等到在县大赛拿到冠军之后，再去认真感谢他。”

　　国中的县大赛已经开幕，武石因为是种子选手，所以下周才初次出战。

　　知春摆摆手：“没关系啦，他不会在意的！”
　　“诶？姐姐怎么知道？”

　　“因为他是大家崇拜的三井学长嘛！”知春忍俊不禁，也不怕偷偷夸奖他会被听到，因为体力不支的湘北五虎已经在更衣室呼呼大睡了。

　　“嗯……嗯！”夏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去训练吧！我就不送你们了，等下还要帮忙录制其他几场比赛呢。”知春站起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记住，不要放弃啊，直到最后一秒！”

　　“嗯！”
　　“好。”

　　知春看着山田和夏树一高一矮远去的背影，轻松地吁了一口气。

　　现在在休息室呼呼大睡的那位脾气很臭的学长肯定不知道，他在无形中感染了很多人，也给了他们很多力量。

　　今天不只是三井，还有许多人打探了山田和知春的关系。

　　她请山田来看比赛的初衷再简单不过：因为湘北高中篮球部在短短的时间内给了她太多的震撼，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将这份感动传递给更多的人；因为身边有那么多同龄人为了各自的缘由拼命努力着，所以他们也没有理由放弃。

　　——山田君和她一样是很普通的高中生，只是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