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我从未相遇》嘉树友

6、第六章 带回家

　　第六章带回家
　　楼道里的消毒水味越来越浓，像是被人刻意加重了剂量。由美拉着乔伊快步上楼，指尖能清晰感受到乔伊掌心的冷汗 —— 挣脱神经芯片控制的后遗症还在，乔伊的脚步有些虚浮，眼神却比刚才坚定了许多，只是偶尔会被楼道墙壁上重复出现的花纹晃神。
　　“别盯着那些花纹看。” 由美低声提醒，“虚拟场景的细节填充有漏洞，重复图案是系统节省算力的表现。” 她想起前世自己也曾被这些花纹迷惑，盯着看久了会出现眩晕、失忆的症状，后来才知道这是 Dr. K 设置的 “神经干扰程序”。
　　乔伊慌忙移开视线，攥紧由美的手：“我好像…… 想起更多实验室的事了。我们被关在透明的培养舱里，每个人的舱体上都贴着编号，苏婉清的舱就在我隔壁，她总在半夜用指甲敲舱壁，敲出的节奏是 1-3-7，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的编号。”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由美家门前。由美掏出钥匙，插入锁孔时顿了顿 —— 前世她从未注意到，门锁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 “K” 字，和乔伊手链上的标识一模一样。转动钥匙的瞬间，门内传来父母 “恰到好处” 的关切呼喊：“由美，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推开门的瞬间，由美刻意放慢脚步，观察着客厅里的 “父母”。他们坐在沙发上，报纸还停留在头版 “清潭大学神经科学突破” 的版面，连翻页的动作都没有变过。母亲的笑容僵硬得像蜡像，眼角的皱纹纹丝不动，父亲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却没有任何焦点，像是在看空气。
　　“这位是……？” 母亲的声音和刚才出门时一模一样，连语气起伏都分毫不差

　　由美拉着乔伊走进屋，反手锁上门，声音冰冷：“别装了，Dr. K。你们的程序该更新了，重复的台词和僵硬的表情，漏洞太多了。”
　　“父母” 的身体猛地一滞，像是卡顿的机器。几秒钟后，他们的面容开始扭曲、模糊，原本温和的五官逐渐变成统一的空白轮廓，声音也变得机械：“实验体 0715、0823，检测到异常记忆唤醒，启动强制修正程序。”
　　乔伊吓得后退一步，紧紧抓住由美的胳膊：“这…… 这是什么？”
　　“是 NPC 的原型。” 由美拉着乔伊往卧室跑，“Dr. K 懒得为每个实验体单独设计 NPC，这些空白轮廓是基础模板，遇到异常情况就会暴露。” 她推开卧室门，反手锁上，“这里相对安全，我以前发现过，卧室里的监控干扰最强。”
　　卧室里的陈设和前世一模一样，书桌上还摆着她大学时的医学课本。由美冲到书桌前，掀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藏着一个铁盒 —— 那是她前世下意识藏起来的东西，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终于明白了，是潜意识里对实验的抗拒让她留下了线索。
　　铁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一支录音笔，还有半枚海豚钥匙扣 —— 和乔伊记忆中苏婉清给她的那半枚刚好契合，拼在一起就是完整的海豚形状，海豚的眼睛是一颗极小的芯片。
　　“这是……” 乔伊颤抖着拿起钥匙扣，两半拼接处刻着一串数字：207150823137，正是由美、乔伊、苏婉清三人的编号组合。
　　由美翻开日记，字迹是她前世的，却带着陌生的颤抖：“今天 Dr. K 给我们注射了新的试剂，说能提升神识强度。苏婉清偷偷告诉我，她的神识已经能短暂突破虚拟屏障，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 全是冰冷的实验室，培养舱一排排整齐排列，像坟墓。”“Dr. K 说，编号 069（齐劫）是特殊实验体，他的神识强度天生达标，是‘管理员候选人’，负责监视其他实验体。”“苏婉清说，核心服务器在海洋馆白鲸池的地下，钥匙扣里的芯片是破解密码的钥匙。如果我们能毁掉服务器，所有实验体都能醒来。”
　　录音笔被按下的瞬间，传来苏婉清微弱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由美、乔伊，如果你们能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神识崩溃’了…… 别相信齐劫，他的记忆被篡改过，他以为自己是自愿参加实验，其实他的家人被 Dr. K 控制了…… 核心服务器的密码是我们三个的编号倒序，还有……Dr. K 的真实身份，是……”
　　声音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声。由美反复播放，后面再也没有任何内容，显然是被人为截断了。
　　“齐劫是被控制的？” 乔伊愣住了，“可他今天在海洋馆的样子，根本不像被操控的实验体。”
　　“是‘管理员候选人’的特权。” 由美握紧录音笔，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Dr. K 给了他部分真相，让他以为自己在协助实验，实际上他也是棋子。就像我们，以为重生是幸运，其实是新一轮的实验循环。”
　　就在这时，卧室门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外面的机械音越来越近：“实验体 0715、0823，立即停止违规行为，接受修正，否则启动销毁程序。”
　　由美脸色一变，拉起乔伊：“走！从窗户走！” 她推开窗户，外面是狭窄的消防通道，“Dr. K 不会让我们带着线索活着离开，销毁程序就是物理消灭，和前世的自杀指令一样。”
　　乔伊看着下方陡峭的消防通道，脸色发白：“我们去哪？”
　　“海洋馆。” 由美眼神坚定，“苏婉清说核心服务器在那里，我们必须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拿到完整的实验数据，毁掉服务器。” 她把铁盒塞进背包，抓起书桌旁的水果刀 —— 这是虚拟世界里唯一能找到的 “武器”，“而且，我需要确认齐劫的立场。如果他真的被控制，或许我们能唤醒他；如果他是自愿协助 Dr. K，那我们……”
　　她没有说下去，但乔伊明白她的意思。两人顺着消防通道往下爬，楼道里的撞击声越来越响，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 那些空白轮廓的 NPC 正在破坏卧室门。
　　爬到一楼时，由美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对面巷口：“有人跟踪我们。”
　　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是天台上乔伊认出的实验管理员。他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监视，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别管他，我们先离开这里。” 由美拉着乔伊，快步冲进巷尾，“他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动手，Dr. K 需要维持虚拟世界的‘真实性’，不能让普通 NPC 发现异常。”
　　两人在夜色中狂奔，街道上的路灯忽明忽暗，偶尔有行人经过，他们的面容也会出现短暂的模糊 —— 虚拟世界的稳定性正在因为她们的反抗而崩溃。乔伊跑着跑着，突然停下脚步，指向路边的广告牌：“你看！”
　　广告牌上原本播放着化妆品广告，此刻却变成了一片雪花屏，雪花中夹杂着模糊的文字：“实验体 0715、0823，背叛者终将被销毁。苏婉清的神识未完全崩溃，她在服务器里等你们 ——Dr. K”
　　由美瞳孔骤缩。Dr. K 竟然能通过虚拟世界的广告与她们对话，而且，苏婉清的神识还在？这意味着，苏婉清可能没有真正 “死亡”，她的灵魂被囚禁在核心服务器里，成为了系统的一部分。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由美攥紧背包里的钥匙扣，“Dr. K 在给我们设陷阱，但这也是机会 —— 找到苏婉清，我们或许能知道更多实验的真相，包括 Dr. K 的真实身份。”
　　乔伊点点头，眼神里的恐惧已经被决绝取代。她擦掉脸上的汗水，紧紧跟上由美的脚步：“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跟你一起。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被人操控生死了。”
　　夜色渐深，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而在她们身后，穿黑西装的管理员缓缓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机械：“博士，实验体 0715、0823 已前往海洋馆，是否启动‘围猎程序’？”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启动。让齐劫去‘迎接’她们，我倒要看看，三个失败的实验体，能不能创造出意外的惊喜。对了，把苏婉清的神识波动调大，让她‘看到’自己的老朋友，我想看看，神识碰撞到极致，会不会出现我想要的‘突破’。”
　　管理员挂掉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转身消失在阴影中。海洋馆的方向，白鲸池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即将到来的猎物。
　　而由美和乔伊，正一步步走向这场实验的核心，走向那个隐藏着所有真相、也可能埋葬她们的深渊。她们不知道，等待她们的，除了 Dr. K 的陷阱，还有齐劫摇摆不定的立场，以及苏婉清被囚禁的、早已扭曲的神识。
　　这场反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