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倒计时》杨尘微

16、第十六封信

　　第十六封信：

　　“最近我们之间的氛围有点太低迷了，不知道逢安有没有感觉到。

　　我知道逢安还在担心我，但是客观分析起来，情况其实没有那么差，不是吗？

　　治疗起了一定效果，我还有时间等待，我的肝脏还在坚持运作，我还有做手术康复的机会。

　　我想逢安一定是看到过晚期患者的情况的，我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幸运了。

　　说这些不是单纯想安慰，更多的是想让逢安不要这么紧绷着神经了。

　　如果真的到了迫不得已需要做手术才能续命的话，我妈妈还可以继续做她儿子的工作，再不行还有匹配库，我们等得起。”

　　这封信的篇幅要比往常短太多了，沈逢安翻过页，也没再看到任何字迹。

　　她逐字细读，可以看出白觐试图擦干的泪痕。

　　用文字来组织安慰的措辞远比当面言说要轻松很多，沈逢安当然知道情况根本没有白觐信件里写得那么轻松。

　　她揉着眉心，支撑在餐桌边，没有继续喝粥的想法。

　　沈逢安缓了好一会，太阳穴才停止了跳动。

　　白觐生病前她总说自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事到如今她有一点穴跳和眼皮跳动都会感受到心慌。

　　白觐说的不错，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吃不好，睡不好，很难恢复从前的生活状态。

　　因很久没有护理的长指摊开，沈逢安的双掌心遮掩住了面颊，止不住地叹息。

　　白觐给过她建议后，沈逢安也抽空去看了心理医生，她也害怕自己的状态会影响白觐的心态，这段时间她也会吃药，只不过药物进腹后她的思绪时常在不知不觉间飘远，一开始还在思索生活，想着能治愈白觐的办法，等到回神时却记不得方才想了什么，就好像短暂地走了个神。

　　这应该是身体和药物在保护自己，沈逢安心道。

　　她强忍着反胃将最后一口凉粥送进嘴里，接了杯温水吞下了药。

　　做完这些事后，沈逢安拿起了包，站在门口等待电梯抵达。

　　电梯即将抵达她所在的楼层时，沈逢安的手机开始震动了。

　　她看到来点人是白觐的妈妈，很快点了接听。

　　“喂。”

　　“我知道了。”

　　“只能这样了吗。”

　　“好，我等会就过去。”

　　……

　　电话被挂断了，电梯门也早早阖上了，升向了更高的楼层。

　　屏幕上的数字还在跳转，沈逢安立了会，思绪又不知飘向了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沈逢安再次摁下了下楼键。

　　她从小区地库将车开上来，行驶在主路上时比平时加快了速度。

　　窗外的风景一直在变换。

　　抵达医院时，沈逢安才意识到自己的小臂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她解着安全带，反复试了几次才成功。

　　关上车门，明媚的阳光照得她眼睛发痛。

　　她已经很久没注意到天气预报了，出门后才意识到最近中午升温了许多，她可以不用穿外套了，道旁的行人多数都穿着长袖春秋衫，有个别指节穿了短袖。

　　沈逢安快步走向住院部，鞋子磕在砖面上，发出短暂而急促的脚步声。

　　电梯门口挤了太多人，最里边的那台还有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推着可移动的病床，等着将人送上去。

　　她观望了片刻，旋即走向了安全通道，走楼梯上去。

　　病房在十四楼，这里相较于别的楼层要安静许多。

　　沈逢安看到了玻璃门折射出的“肿瘤”两个大字，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长廊的砖头映着她浮动的身影，尽头所打下的阳光好似潋滟的水光。

　　白觐的妈妈就在那处等着她，沈逢安早早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这段时间白母也异常憔悴，她肿着眼睛看向沈逢安低低道：

　　“你来了。”

　　沈逢安顿住了脚步，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进去吧。”白母轻声道，“她等你很久了。”

　　沈逢安喉头微动，想要说什么。

　　白母却抬首，用眼神制止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