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述棠

11、拆穿

　　“我想让你帮我，但不是当上皇后，作为回报你所求之事我也不会拒绝。”江婉春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江小姐有话直说。”

　　从江婉春的口中，温岁安得知了为何她在明明有婚约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入宫。

　　庆阳帝的遗诏谁人会不知其中会有蹊跷，否则怎么皇位怎么会落到一个身处冷宫的皇子手上，尤其是这个皇子生母已经死了多年的情况下在遗诏中才过继到当今太后名下。

　　明眼人都能看清陆孤夭这个皇帝只是太后的傀儡、棋子。

　　如今朝廷官员被分为三派，一派是太后母族张家为首的外戚，是其中翘楚；一派是以国子监祭酒江老为首的清流保皇派，只占其中很小一部分；至于剩下的要么是掌握兵权，要么就是陆瑾修的旧部。

　　中宫空虚，后宫如同前朝一样风起云涌，都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原本这些都和江婉春一个待字闺中的待嫁女无关。

　　可偏偏好巧不巧，江家原定进宫的旁氏女子被发现和府中侍卫苟且还未婚先孕，而和江婉春定亲的薛家次子突然铁了心要退婚，没办法就只能换回了庚帖，亲事作废。

　　而一时间又找不到适龄的女子，江老对这个孙女十分宠爱，自然不舍得她入这个狼虎窝，想着随意找个女子代替了就是。

　　江婉春知道后，不愿意因为自己让整个江家整日担心悬在头上的欺君之罪，自请入宫。

　　“所以你知道入宫意味着什么吗？”温岁安发现了盲点。

　　“知道，可是无论我争与不争都动摇不了太后一族。”

　　“那你今日来的目的是…”温岁安不明白，江婉春说了这么多她始终不理解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与薛二没有情意所以我坦然退亲，入宫也是因为如果不是他是谁都行，但是现在我找到了，我想让你为我遮掩。”

　　温岁安听到对座之人的话神情一滞，她未曾想到一向克己守礼的江家能培养出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子，说出来的话也不自觉染上几分关心：“你既已入宫就不该对旁人在生出心思，秽乱后宫可是重罪，他当真值得你这样做？”

　　“当然值得，他是这世间顶顶好的人。”江婉春急切的反驳，在提起那个男人的时候，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掀起层层涟漪，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 。

　　温岁安看着她这副模样，自知劝不住索性她也不多说，只答应会尽力遮掩。

　　人人都说江家小姐性子冷，从来不将任何男人放在眼里，就是面对薛家二少爷的时候也是保持距离，如今看来不过是没有遇见那个真正让她动心的人。

　　“既然如此说说你的要求吧，话说你装了这么久，居然这么轻易相信我。”

　　结合选秀前和现在的表现，她很轻易的就能推测出来。

　　“江小姐猜的不错，我的确是一直在温晨曦面前装，眼下恐怕已经打草惊蛇，所以我想求你派人暗中保护我娘。”

　　“好，我答应你。”

　　温岁安没想到她会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一系列措辞一个都没用上。

　　江婉春似是读心术一般直接说：“至少我们现在也算是同路人，这点要求还是能答应的，我也一向不喜欢打听别人的家事，”说完她莞尔一笑。

　　一时间气氛十分融洽，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

　　“贤妃娘娘，我家娘娘正在和贵妃娘娘聊天，奴婢还没有通报，您不能擅闯。”

　　半夏阻拦的声音隔着些距离也能一字不落的传入殿中，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出门看。

　　温晨曦在府中时就对温岁安有所怀疑，但是总是被说不要多想，在殿外看见冬云和温岁安的说话就像坐实了这个想法。

　　在温岁安被太后召见的时候就派人多加打听，这一打听就找到当初被温岁安遣送回慈宁宫的那个引路宫女，在听了温岁安在刚入住百花宫就开始立规矩耍威风时，温晨曦就觉得自己以及温府一众人都被她戏耍了。

　　在听说皇上走后，也顾不得向温父通风报信，急急忙忙的就杀到了百花宫。

　　原本就恼怒的她，去见温岁安居然还被一个小宫女拦在门外，一时间也顾不得这宫女是谁的人，直接一巴掌就扇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

　　半夏被这突如其来的掌掴扇的重心不稳跌坐在地，她再抬头时脸颊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以及唇角一点献血足矣可见其所用力气之大。

　　温岁安和江婉春拉开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温岁安赶忙扶起半夏，江婉春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见自己的贴身宫女受了欺负直接就是一巴掌。

　　但和温晨曦使出全身力气相比，后者明显是收了力道的，只是会叫她疼，但绝不会留下印子。

　　温晨曦在巴掌甩出去之后其实就已经后悔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她说：“你竟然敢打我？”

　　江婉春也不惧，直直的迎上她的目光，毫不客气的说道：“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能你动手，我就不行？”

　　看着她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温晨曦也没有回怼，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闹大了自己也落好 ，只能吃下这个哑巴，待来日有机会，她一定要报这一巴掌的仇。

　　她很快就平静下来，目光最后定格在方才扶起半夏的温岁安的脸上，此刻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从前痴单纯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幽冷彻骨的寒意。

　　只这一眼，就叫她心惊，

　　“你一直都在伪装，一直把我们刷的团团转。”温晨曦颤抖得指着她。

　　温岁安不语，反倒是一旁看戏的江婉春先说话：“贵妃娘娘，既然您和贤妃还有姐妹话要说，臣妾就先告退 了。”

　　说完福了福身子然后带着自己的人就直接走了。

　　眼瞧着许多洒扫的宫女好奇的视线往这边看，温岁安也不愿意被当成猴子耍戏一样围观，扯着温晨曦的手腕就往殿内走。

　　温晨曦想要挣脱，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能反抗经常洗衣洒扫的温岁安，进了内室后直接将温晨曦的手甩开。

　　既然已经被戳穿，温晨曦索性也不装了：“是，我的确是装的，不过我也是真的傻过一段时间。”

　　“我能恢复，还有多亏了你啊。”

　　“我 ？”温晨曦难以置信。

　　“对啊，当初如果不是你派人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将我扇至假山上，我又怎么会恢复。”

　　听到她的话，温晨曦突然回忆起十三岁那年，温岁安踏入自己的院子。

　　-

　　当时的温晨曦还难以掩饰恶意，说出来的话也直白。

　　她说：“小傻子，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进来了，你这般痴傻的人，身上莫不是有什么脏东西，”然后嫌弃的从上到下的扫视她，那眼神像在看垃圾，“还是说你那不要脸的娘又有什么新的法子勾引父亲。”

　　按理说当时的温岁安听不懂，但是那一刻她就是好像意识到温晨曦在骂自己的娘亲，于是冲上前就将她按在地上撕扯她的头发 。

　　谁也没有料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小傻子会突然反抗周围的婆子一时怔愣在原地。没了婆子的帮助，养尊处优的她自然是奈何不了温岁安。

　　还是温晨曦冲她们大吼才让她们回神，一瞬间众人像是恢复了意识，赶忙拉开我，温岁安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双拳难敌四手，只能被牵制跪在温晨曦面前。

　　可即使这样温岁安依然不罢休的朝她身上吐了口水。

　　温晨曦被吓了一跳，边退边说：“疯了真是疯了。”等她退到安全地带才逐渐冷静下来。

　　此刻的温晨曦是从未有过的狼狈，衣裙上满是灰尘不复往日精美，头发凌乱不堪，就连脸上都是抓痕和脏东西，哪里还能看的出京城第一才女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恶狠狠的说： “真不愧是妾室教养的，像个泼妇一样，崔嬷嬷去给她一点教训。”

　　末了还补充一句：“给我狠狠地打，出了什么事情有我担着。”

　　崔嬷嬷得了令，高高扬起的鞭子下一瞬便落到了温岁安的身上，火辣辣灼烧感让她的眼里充满愤怒。

　　又是几鞭落下，在下一鞭抬起前，温岁安狠狠咬住她的手，力道一点没收敛，咬的她连鞭子都握不住。

　　原本还顾着温晨曦的身份，可当时却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掌掴更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负责按住温岁安的婢女见着架势生怕波及自己纷纷缓了些力气，温岁安没有防备直接身子一歪，头磕在假山处，汩汩鲜血顺着额头流至下巴。

　　当时的她吓坏了，也没管她的生死直接转身回屋，当时一连几天都在做噩梦。

　　‘原来是那个时候。’温晨曦如是想着。

　　温岁安看着她思绪回笼，知晓她已经全部记起，淡淡开口：“如何，想起来了吗？”

　　温晨曦定了定心神，想起温母对她说的话，也没有之前那慌不择路的样子

　　她讥讽出言道：“就算你恢复了那有如何，你别忘了，沈姨娘的卖身契还在我们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