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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杀青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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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天谢松澈备给支椰的晚餐里,都有一份酸奶。
支椰喜欢裹坚果碎吃,吃完勺子一扔,趴床上叼个苹果看剧本,谢松澈会自觉端走清洗,等从洗手间出来,再把碗擦干净放回餐包里。
“侧面拉链坏了,我把勺子放到里面了。”
支椰没抬头:“哦。”
谢松澈卫衣袖子撸到手肘,拉好拉链,抽出张纸擦手,边擦边看支椰拱起的屁股把被子挤到床边,摇摇欲坠。
“对了,过两天剧组放三天假,到时候你回去看阿姨嘛?”
支椰翻身,盘腿坐起来,将苹果核精准扔进垃圾桶,听到谢松澈说回。
“那记得叫上我,我要跟你一块去看看阿姨。”支椰提醒,“别忘了。”
谢松澈:“你不回家?”
家里没人。支椰说:“不回。”
忽然没了看剧本的心思,支椰下床,拿衣服进浴室去洗澡。
花了十几分钟,他擦着头发出来,看到谢松澈正坐在桌旁翻看剧本,指尖在某一页磨挲,身后门关上时向后翻去。
一旁的电脑界面也亮着,网页叠加,有已经结束的会议,暂停的电影网,和最上面剧组排期。支椰去倒水喝,顺势凑过去看,刚好看到放假前一天谢松澈是大夜。
“你那天要拍一整夜哎!”支椰问,“回来睡上一觉,下午出发?”
谢松澈摇头:“路上休息。”
“那会很累的。”发梢的水珠滴在键盘上,支椰哎呀一声,急忙抽张纸擦拭,嘴上说着自己不是故意的。
谢松车扬起头看他,还没说什么,嘴唇也得了一滴,那张刚擦完键盘的纸,摁在了他的脸上,但就在纸巾触碰之前,唇瓣张开,那截舌先一步将带着清香的水珠裹进了口腔。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了几秒。
支椰把纸拿开:“你……”
谢松澈无所谓地挑眉,笔在指尖连转了两圈:“椰子味。”
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支椰登时心神不宁,转身说要去吹头发,毛巾边缘被攥着下扯,遮住眼睛。
但瞧见好感度猛地跳动一格,明晃晃的百分之二十愣是让支椰停在原地,他打算趁热打铁:“我有段戏不明白,你一会儿帮我试试戏行吗?”
谢松澈的眼神有一秒落在支椰举起手臂时,带动浴袍上移,露出的大腿。
谢松澈:“好。”
嗡嗡的吹风机声停止,两人一个端坐板凳,一个趴回床上。支椰挑了段许金宝腺体发育,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与父母对峙后独自回到房间:“那是康成分化Alpha没多久,父母阻止他们俩再相见,还在给许金宝寻找合适的Omega人选。”
谢松澈演他的父母,台词不需要过多情绪,适当给他调性和过渡就行。
支椰一句句念出台词,一时间进入角色,委屈得想流泪,眼睛都红了,他忽然停住,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的康成也在难过对不对?”
谢松澈拧着眉抬眼,喉结滚动,说嗯时声音沙哑:“明天要演这段,你要来看吗?”
“明天吗?”支椰明天刚好和谢松澈的时间错开,问起具体戏份,才知道是牛伟和康成的最后一场对手戏。
孟洄的杀青戏。
支椰登时警铃大作,生怕那家伙趁机加戏,当初想加吻戏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果断答应下来:“我一定去的。”
谢松澈嘴角上扬两个像素点:“睡之前,帮我也试一场?”
“好,我来当牛伟。”
……
【夜里寒霜重,木门被牛伟轻轻推开,撞进鼻腔里浓重到恶臭,一院子散不去的酒气。
牛伟刚砍了柴回来,手心是磨出的血泡,被他攥破淌出血水来,进屋前,胡乱在衣服上摸了两把。
一进屋看见康成蜷缩在炕角,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三个空酒坛,手里还拿着半坛,发梢凌乱,下颌的胡茬冒出青黑,眼窝陷得更深。他对牛伟的出现置若罔闻,提着剩下的半坛酒继续往嘴里灌。
“阿成哥。”牛伟的声音发颤,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的康成,喉咙发紧,“你要买醉,这般自暴自弃到何时?”
康成没动,头埋进臂弯,像睡着了。
牛伟往前走两步,看见他露在外面的脖颈,衣领出若隐若现的抓痕,刚分化的,脆弱无比的腺体被人无情地又抓又挠,指节上还沾着干涸发褐的血——当了这么多年冲喜的“童养夫”,好不容易误诊了,解脱了,却丢了魂,魂落在了许家。
“我知道你喜欢许金宝。”牛伟突然提高声音,扔了块石头砸在康成心里头,这个名字果真产生了波动,“但是你以为你这样糟蹋自己,你就能改变分化的结果吗?不可能了。”
说的可能是结果,也可能是他们。
康成终于有反应,他慢慢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牛伟看了半晌:“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许金宝心悦你吗?”牛伟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我从小跟着我爹走南闯北,知道些门路,你们要是心意相通,那就私奔,离开这里,去外面过一辈子!”
这是在他听到康成一蹶不振,他深思熟虑许久的办法。
屋里静下来,风吹得门框吱呀作响,牛伟看康成泛红的眼眶,看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眼眶里的热意压过了酒劲。
声音沙哑。
“他身体不好。”
“而且,是我自己,我先越了界。”】
……
支椰被盯着,却从谢松澈眼中看出不属于康成的,不属于康成此刻看牛伟的情绪,更像是在看许金宝。
康成这个角色并不完美,他老实懦弱,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许金宝喜欢他,只想扎根在这片土地,守在心悦之人和亲人身边。
支椰说:“许金宝喜欢你,康成。”
谢松澈合上剧本,看他,“他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那谢松澈,他能看出牛伟的心意吗?”
“能吧。”
谢松澈说,“但是他不需要,他需要许金宝的心意。”
——“卡!”
孟洄终于在NG数次后通过,场记板敲定的瞬间,他狠狠松了口气,看炕上的谢松澈,顶着高大身躯委屈巴巴缩在角落,心脏跃成山川,整个人躁动难耐。
刚想上去,借扶谢松澈时趁机握手,脚步都迈出去了。
支椰就是这个时候冲进去的,他爆开自己手里的金粉,面对孟洄大惊失色,粘上满身金粉时大喊:“恭喜啊!杀青快乐!”
孟洄做了血泡特效的手,下意识捧住了工作人员送过来的鲜花,这下没办法伸手去扶谢松澈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支椰做出绅士状,朝谢松澈伸出只的手。
残留的金粉在相握的手中磨挲,被汗湿,粘得更紧。
场务们扛东西穿梭收拾,孟洄被导演叫去看视频,支椰伸手看掌心的金粉,一巴掌拍在谢松澈的胳膊上:“出戏啦。”
谢松澈:“我只是在发呆。”
杀青宴上,支椰眼角的余光盯着帘缝隙外的孟洄——他善意帮服务生端酒,背过身几秒钟,朝这边走过来时拿起酒瓶轻轻晃了晃,动作隐蔽,悄无声息融在喧闹里。
支椰将剩下杯底的酒一饮而尽,心里明镜。
谢松澈抱胸低头回手机消息,侧首抬眼看支椰滚动的喉结,还没收回视线,支椰一小截猩红舔了下唇瓣。
支椰未察觉,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雀跃,低头瞧隔壁杯空着:“不喝点?”
“晚上还要赶课件。”谢松澈看他又满上一杯,“酒量可以。”
支椰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线,睫毛的长度更是加深加长了这条线,“海量。”
谢松澈歪过头:“是嘛?”
“那当然。”
支椰抿了一小口,视线里关注的孟洄终于在一轮倒酒的尽头来到了谢松澈的身后。
“谢哥,这是店家老板娘自己酿的米酒,尝尝?”
孟洄热络地一只手递杯子,另只手轻搭椅背,指尖离谢松澈的肩膀几厘米的距离。
“我不喝酒。”谢松澈摆手拒绝,顺手把自己的杯子倒满饮料。
孟洄没想到他被拒绝得这么干脆:“温过的,回甘,度数也和饮料差不多。”
支椰看谢松澈再次无声拒绝,心里干着急,从孟洄手里夺过酒杯,凑近:“尝尝嘛。”
不尝的话,他的攻略计划还怎么继续啊?
房间备了解药,只能委屈一下谢松澈暂时忍耐一路了!
他还挺好奇,那时候的谢松澈会是什么样的,一定要拍照留念!
谢松澈盯过来,眼神晦暗不明,指尖敲着杯沿,“好啊。”说罢,接过一口喝了半杯的量。
支椰倒吸口气,心虚:“味道怎么样?”
“温过头,有点苦。”谢松澈把酒推给他,“你也来一杯?”
支椰干笑:“我就不了吧。”
孟洄也着急了,忙说:“是啊,支学长再喝,该醉了。”
“刚不还说自己是海量。”谢松澈语气平静,“喝一点,也尝尝吧。”
看这情况,支椰状似随意,起身拿起另外一瓶酒给自己倒上,笑着和谢松澈碰了杯:“我干喽。”
孟洄脸上的笑容凝固,他嘴唇半阖,下意识想要阻止,但生生把话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