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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展开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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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两人上了保镖的车准备回酒店。
车上很静,唯有裴首阳轻微颤抖的手在打破这份死一般的寂静。
自上车开始,傅目分便察觉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不,准确来说,是从上了那座桥开始,她便有所预感。
裴首阳时不时的皱眉和频繁查看的消息,都说明着他有事要发生。
裴首阳从车子后备箱翻出了一件像救生衣的灰色衣物,在傅目分满是疑惑的眼神中套在了她的身上。
傅目分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她便发现,车子并未开往酒店,而是脱离市中心,往偏远地区驶去。
原本大佛寺距离她所住的酒店不过20分钟路程,可他们已经开了快40分钟。
强烈的不安与某方面的预感让傅目分抓紧了裴首阳牵着她的五指。
窗外的树木明显增多,环境陌生,阴森,黑暗,车速也在持续加快。
裴首阳没有说什么,低着头。察觉到傅目分的紧张,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掌心。
傅目分其实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有些不安。她一直盯着裴首阳,想问他怎么了,想听他的解释。
可到底没问出口。
她选择相信他。
这时,车轮许是轧到了小块碎石,车身一个蛄蛹,傅目分跟着一跛,被裴首阳抓住手臂。
他说,“没很大的事,别害怕。”
身上的衣服很重,重量压在肩膀与胸腔,在不安的情绪加持下,她有几分透不过气。
她反应过来可能有危险,身上还穿着救生衣一样的东西,这种重量的衣服她只在拍X片的时候穿过。
前面两位保镖也一直是噤声状态,车内安静异常,唯有傅目分被衣服压得愈发沉重的呼吸,还有裴首阳轻微的颤抖。
忽然,从后一道白光打上来,照亮昏暗的车室。
她立即扭头,扒着车座往后面看去。
漆黑潮湿的夜里,身后跟着一辆轿车,不远不近,除此以外,看不清其他东西。
傅目分猜测后方来车要么是加派的人手,要么就是可怕的罪犯。
再侧头去看裴首阳,他依旧神色如常,眉眼隐在昏暗里,阴湿冷漠,看不清说不明。独在转头看自己时带上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无限温柔与眷恋。
她晃了晃裴首阳的手臂,再一次开口:“有事要告诉我,让我有知情权,别让我担心好吗?”
但其实裴首阳不说,她也能猜到了。
沉默了不知多久后,裴首阳避重就轻,缓缓对她说:“警方得到消息,他们会在离开前带走一些东西,为了确保安全,今晚需要你陪我一起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似是怕引起傅目分的恐惧,他又快速道:“但是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你。”
“以防万一,我会把你藏起来。”
裴首阳并没有告诉她照片和其他的事情,这些糟糕的玩意,在他这里绝不允许成为影响她情绪的东西。
傅目分微微瞪大双眼,她其实一点也不害怕,也不担心那伙人在裴首阳身上找不到破绽,会从身边人下手,比如自己。
她只是害怕裴首阳会再次碰上之前那样的危险。
她清楚现实情况可能比裴首阳话语里的暗示要坏的多。
傅目分的敏感程序其实很精,从昨天开始,到今晚,周围一群凝到她身上的视线她早有留意。
只是在看到裴首阳身后保镖的那一刻才确定。
她不再言语,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半晌,又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给父母发去了消息。
她忽然有点理解裴首阳为什么十几年不曾想过来认识她,结交她了。
实在是人太过于特殊,特殊到不能有任何一点赌的成分。
车身的光照亮了漆黑的夜,傅目分发完消息,微微扭动一点身子,靠在椅背上,开始盯裴首阳。
裴首阳似乎为自己牵扯到她而难过,他的手依旧在轻微颤抖,眉头不如开始平淡,人从阴暗里坐直身体,眼睛有些红地回望她。
傅目分将手钻进裴首阳微握的手掌中,用力夹了夹他的指缝,是坚定又是安慰。
裴首阳也盯住她,许久,才往后退了退,将人重新隐进黑暗中。
车内空调开的很足,傅目分的手有几分凉,手心里有点湿润,似是冷汗。她想挣脱擦擦,可裴首阳扣的很紧。
无奈,傅目分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脸。随即无言的捏成拳,在他面前一横,比出加油的动作,再笑起来。
后面的车仍然亦步亦趋地跟,距离始终保持在一定范围内,傅目分肯定,至少此时没有危险。
她的手重新伸过去摸裴首阳的脸,这次却触及一片湿润,似是汗水。
她挪动着沉重的身躯往裴首阳身边靠了靠,位置变化,她半边身子也纳入昏暗。
裴首阳身体是坐直的,她碰不到人的脸,于是拉着他的衣领,拽下来,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傅目分用双唇轻轻去吻裴首阳的眼睛,去吸干双眼上的水份。他的眼睫毛有些扎嘴,水也是咸涩的。
裴首阳不动,傅目分就自己磕磕绊绊地去吻他,从眼睛,到眉毛,额头,鼻尖,最后压上他的嘴唇,慢条斯理地研磨,一直到他的冷汗消失,双眼又恢复平常的干燥。
这个姿势加上身上衣服的重量让她的腰很酸,腿也被压麻了。于是她喘着气退开一些,失神地对上裴首阳近在咫尺的眼睛,在暗黑中反复确认那里没有眼泪才扭回去坐正自己的身体。
裴首阳牵起两人紧扣着的双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然后对她宠溺地笑。
傅目分也跟着笑起来,心里高兴总算是把人哄好了。
车子持续驾驶,确定了没有危险后,迷迷糊糊间,傅目分感觉自己好像睡着了。
还奇怪地做上了梦,梦中她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的追逐游戏。
凌晨一点过,几人到达警方行动临时搭建的指挥处。
裴首阳抚了抚傅目分的脸,将她抚醒,带着她下了车。
下车之后,她站在车边,无意间瞥到车尾灯居然坏了一个。尾灯下方还有一处磨损,她记得上车的时候,车是完好无损的。
梦境演变成现实,傅目分睡着后,中途出现一辆面包车跟了他们一段,但只是那人的警告。保镖驾着车费了一番劲将其甩掉,沿着城郊绕了一个小时才敢开往临时指挥处。
裴首阳牵着她上了一辆行动指挥长车,车内空间还算大,摆了桌凳和电脑。
里面坐了几位领导,傅目分不认识,也不太了解他们的警衔级别。
裴首阳将她安置在车厢内一座位上,转头朝其中一位走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常服,上了年纪,眯起眼睛的时候眼尾处有很深的皱纹,但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精明干练,一身正气。
傅目分听见裴首阳说:“吴队,人带过来了,希望你们能帮我照顾好。”
吴队咧嘴笑了笑,打量了一眼傅目分身上穿着的防弹衣,拍拍他的肩,承诺道:“你放心,人肯定给你照顾好。”
此时,一位女警走上前来帮她脱身上的防弹衣,还告诉她需要她配合换一套新的衣物。
女警手里拿了一件新的连衣裙,吊牌俱在。傅目分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她很配合。
她拿过裙子去了车内隔间换好,将换下来的衣物递给女警,又继续回到那个座位坐下。
裴首阳与几位警官在车厢那头讨论着一些事宜,傅目分听不明白也自知不该打听,百无聊赖,便打开手机将音量调低玩了几把游戏。
过了许久,裴首阳走到她身边,蹲下。
车顶很高,足够一个一米八几的人站直,傅目分想让他站起来或者坐着,但裴首阳摇摇头,看着她。
裴首阳亲昵地叫她小名:“盼盼,委屈你在这边待一天,这边虽然有些将就,但是很安全。等我去处理完一些事再来接你,好不好?”
像父亲嘱咐一位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孩童,告诉她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傅目分注视他的眼,憋不住笑出来。
她这一笑,终于打破了今晚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沉重的氛围,调侃道:“我不是小孩,你也不是我爸。我都知道的。”
裴首阳帮她整理好裙角,拿过不远处凳子上那件长风衣给她盖上,凑近,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不是爸爸,是宝宝。”
裴首阳在她耳垂上嘬了一下,又唤了一声:“宝宝”
只一瞬,傅目分的脸便爆红,气息喷洒于耳间,又痒又热,旁边还有一堆警察看着。
他已经叫过许多次了,可傅目分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很喜欢的人喊自己宝宝。
裴首阳看着她渐渐手足无措,也不再逗人了,起身抱了她一下,转身就走。
傅目分几乎是瞬间反手抓住他手臂,抬眼,问:“要很久吗?”
裴首阳愣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明晚能回来接你。”
傅目分点点头,“我等你。注意安全。”
裴首阳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再说话,拿了她放在旁边的防弹衣,抽身离去。
现下凌晨,吴行安排了一位女警领着傅目分做了个简单的收拾,然后替她在另一辆轿车里放倒座位休息睡觉。
这一晚上,并没有怎么睡过去,始终半梦半醒。
早上6点,傅目分睁开眼,天已大亮,她下车巡视了一圈。
一个山间平地,面前一片溪流。
她向女警做了打听,才知道这里离连座港很近,登上不远处那个小山尖,便可以俯瞰连座港全景。
也是指挥行动的最佳位置。
吃了几口女警给的面包,傅目分回到车上,又刷起了手机。
上午九点,太阳逐渐强烈,或许是因为热,傅目分感觉焦躁。她找了几次吴行,想打听裴首阳的情况,但吴队每次都只摇摇头,一点也不透露给她。
连着几次,她只得悻悻离去。
中午吃过女警给的自热米饭后,不安感倏地越来越强。
原因是她不经意听到几位领导在通电话的时候有强调,一定要保证人质安全。
下午四点,傅目分切掉手上的游戏,接听了父母打过来的电话。
父母问她为何大晚上的发些煽情的话,她笑了笑,敷衍了过去。
下午六点,一切如常,只是下起了细雨。
广东这种地方,几乎一天一场雨。可却难得下细雨,往往都是豆大的雨成群地砸,慌乱又迅速。
晚上八点,一整天,裴首阳没有回复她的信息,也没有来任何信息。
她也被禁于这一方山间,只能干着急。
可能是察觉到她越来越焦躁不安的状态,晚上九点,吴行找到她,告诉她不要担心,行动很顺利,他们会尽全力。
晚上九点半,由于她的坚守,她终于被允许在吴行的特殊耳机中听裴首阳的声音。几句话,是在汇报行动进程,也不是在和她说话。
但她安心了下来,听声音,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可下一秒又意识到晚上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裴首阳其实这一整天,依旧在吃喝玩乐,与昨天下午没有不同。
只不过身边人从傅目分换成了一位身形相差无几的女警。
女警从小学格斗与散打,是广州市近两年最优秀的女性警员。
就算身形相差不了太多,但心细的未免不会发现,于是裴首阳与女警出了酒店去了一家写真店,换了一套宽大的异域风情的服装,摘掉口罩带上了头纱。他们没有足够了解过傅目分,如果不靠近,没人能发现早就换了人。
而那两名裴秀派过来的保镖也依旧跟在身后不远处,两人一路逛风景拍照,一切看着如常又和谐。
昨晚他搂着披着自己外套穿着傅目分衣服的女警很及时的回了酒店,那些人没有发现异常。
他们一路游玩到港口附近,很成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怀疑。
晚上九点,他们的行动开始,警方的行动也有序展开。
裴首阳脑中那组数据,虽然有些是假的,但同样非常重要,况且经裴首阳了解,崇哥他并非单纯为了得到东西,主要目的而是在他本人身上。
所以他压他们既然要逃出中国,那必然会带送上门的他一起走。
况且到了国外,就算中方警察本事再如何通天,也无能为力。
晚上十点过六分,了无人烟的夜很静,雨也停了,六七个人对他们展开了围堵。
这六七个人是雇来的打手。
将裴首阳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傅目分”绑架到了一艘不大的船上。
他们被丢到船舱内室,锁了门。
裴首阳和“傅目分”没有过多的挣扎,演戏做到了位,几人目标在裴首阳而非傅目分,没有人去管他身边的女人是否对劲。
但裴首阳奇怪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崇哥和杰哥。
晚上10点36分,由于裴首阳及女警的里应外合,警方冲上了船体,将全部人员抓获。
可崇哥和杰哥几位并不在船上,他们乘坐了专门的救生舱潜入水中,趁机逃脱。
警方迅速申请了军方和水上雷达系统支持,全面进行抓捕。
只要还在中国海域内,一旦投入军方设备,饶是变身成鱼,也逃不掉。
晚上11点18分,裴首阳坐上了警车,离开了行动现场。
从八点半过接收到裴首阳传来的信息开始,指挥处便开始忙碌起来。
傅目分坐在车里,趴在车窗上,耳朵警觉起来,任何关于裴首阳的消息她都精确捕捉着。
雨停了,风也开始大起来,迎着风的眼睛被吹的生疼。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用耳朵站岗。
十一点半,吴行走到她身边,见她揉眼,以为她在哭,拍了拍她的肩,告诉她,“裴首阳很安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很快就会来这里。”
她被肩上突然而来的重量吓了一跳,拿开覆在眼睛上的手,顶着揉的通红的眼去看眼前的吴警官,焦躁瞬间荡然无存,喜悦溢于言表。
她尽力压下自己的开心,思考一会儿,想问一些事,又觉得作为一个警察应该不会告诉她太多,于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然而她的动作神情却被吴队微深邃的眼睛看的很清,他叹了口长气,以一个长辈的口吻,道:“首阳啊,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吃的苦非常人能比。从小啊,他大姨为了他能自保,就把他丢进格斗训练营,与那些武警一起训练,后来格斗学成了一点,又跟着我们学习各种刑侦知识,虽然不是警察,却思维机敏,聪明强大。我们警察局的很多人也都愿意听他的话,所以你放心,他答应你会来接你,就一定会安全的回来。”
吴行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深深望她一眼,郑重,严肃,愁叹开口:“也谢谢你,谢谢你的存在。”
无厘头的一句话,却让傅目分钉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
傅目分只是没想到吴行会跟她说这些。
她当然相信裴首阳会回来找她。
她只是不想要裴首阳受到任何伤害,就算是擦破皮,都够她心疼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