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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监测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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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医检测这是万顺的粪便,我怕你想它就给你带来了。”叶照远体贴地解释道。
黎可瞪他一眼:“我谢谢你哦!”
两人至今有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但比起对恋人的关心,黎可显然对万顺的放归情况更上心,一直在问叶照远万顺的情况。
万顺放归后的一两周里都在放归地区域徘徊,后来好容易熟悉环境后它才慢慢朝山上迁徙。叶照远他们也跟着无线电信号随时监控它的足迹,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它,但他们不能上去打扰,只能远远地跟着,查看它的进食情况。
“奇卢山的竹子大多是玉山竹,竹秆很粗,万顺小,这种竹子对它来说不好咬。”叶照远边给黎可看手机上的照片边说。
那竹秆一看就是硬梗,黎可看了不免有些揪心:“那它怎么吃呢?”
叶照远:“硬吃呗,竹子被它拧成了麻花一样,吃的也不是很多,但不管难吃不难吃,它都得吃,保命要紧。”小家伙不像圈养的熊猫幼崽能挑好几种竹子吃,万顺在野生环境中要去不断适应,这样才有希望生存。
毕竟,活下去才是根本。
监测万顺的足迹成了叶照远他们每天的任务,但有时碰上天气不好,他们也很难找到小家伙,甚至还会遇见其他东西。
野牦牛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这只野牦牛是独来独往的,这对叶照远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这种野牦牛一般是打斗失败被驱逐出种群的,脾气特别暴躁,很喜欢挑衅,所以见到独牛,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野牦牛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突然压低前身,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鼻腔喷出浓重的气音。
“不好,它要攻击人!”叶照远低声喊道。
见状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爬上树,小郭第一次见这阵仗,手脚有些发软,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眼看野牦牛就要朝小郭冲过来了,叶照远只能冲他喊:“快跑山沟里去!”
小郭站在路中间早已经吓傻了,他想跑,但牦牛视线紧紧跟着他,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身后一股力量带着他滚到了旁边山沟里,撞得他头昏目眩。
“照远!小郭!没事吧?”树上的老谢担心地喊道。
冲过来的牦牛看见山沟及时收住了脚,它肯定不会犯傻地摔下山沟去追那两人,喷了个响鼻后,牦牛才又慢悠悠地消失在浓雾中。
叶照远推了推吓得不轻的小郭:“上去吧,牦牛走远了。”
“噢噢。”小郭这才回过神来,四肢发软地向上爬。
老谢赶过来一把将小郭捞起来,随后朝叶照远喊道:“照远,伤哪儿了吗?”
小郭回头看见叶照远艰难地站起来,衣服被划得乱七八糟,可想而知身上也好不到哪去,他心里一紧,满怀愧疚地说:“对不起,远哥,我......”
这种事情他们干野培的虽然见得多,但谁都没有埋怨小郭的软弱,毕竟他一个小孩,第一次遇见这种险情,害怕也是正常的,叶照远满不在乎地拍拍小郭的肩:“牦牛撞的又不是你撞的,说什么对不起。”
“就是,别矫情了啊,走了走了,还要找万顺呢!”老谢胡噜了把小郭的头发,哈哈大笑道。
这份宽容让小郭眼含热泪,他垂着头偷偷抹了把泪水,然后斗志昂扬地跟着叶照远他们重新启程。
“那小子稀里哗啦地抹眼泪,还以为我们没看见哈哈哈哈。”叶照远嬉皮笑脸地跟黎可说道,但视线接触到她严肃的目光时,脸色立马正经了,他明白了她的担忧,随后识相地撩起袖子:“伤不严重,你看,都结痂了。”
他一整条手臂上全是疤痕,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不计其数,包括这次的擦伤,更是从小臂一直延伸到肩膀,形态十分可怖,一看就特别疼,黎可心里有些绷不住了,她顺势埋进叶照远的颈窝一声不吭。
“这都是小伤,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叶照远试图安慰,但话说到一半他顿住了,肩膀处有一股热流渗透进衣服里,甚至感受到黎可喷在他皮肤上的呼吸也变得潮湿又沉重。
这样的黎可让叶照远乱了阵脚,他赶紧搂住恋人连声哄道:“你别哭,别哭,我舍不得。”
黎可闷声狡辩道:“谁说我哭了,没哭!”
“我衣服都湿了。”
“口水。”
“嗯对你没哭,”叶照远轻笑一声,更加有力地抱紧黎可,温和地跟她保证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短暂的休假后叶照远又投入到万顺的野培监测工作中去了,只是现在天气越来越不好,山路上全是积雪,足足有一尺多厚,一脚踏下去能淹没小腿,看不清道路,他们每一步都必须非常小心,一不注意就有可能踏空跌进山沟悬崖。
雨雪天气对人类不友好,但却是熊猫喜欢的温度,所以万顺去向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远哥,你来!这个大坑是不是万顺一屁股坐的。”小郭兴奋地冲叶照远喊道。
雪地里有个被压实的坑,里面还有几块潮湿的粪便,叶照远小心地核对了下竹节长度,顺便查看了四周的竹秆,全是折成五六段的截面,这一看就是万顺的杰作,正当他要说话时,忽然听见了踩雪的响动,他朝前望去就看见一个黑白影子在林间窜动。
旁边的老谢一拍大腿:“万顺!是万顺!我看见有项圈!”
万顺听见动静后,更加吭哧吭哧地朝前拼命跑,毕竟它不认识人,只能识别和躲避危险。它快速爬上一棵大树,扒在树杈远端大喘气。
老谢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们对于万顺来说才是危险,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哦哟,把它吓到了。”
叶照远用望远镜观察万顺的状态,看起来没有应激,他将望远镜递给老谢说:“没事,这也是对它的刺激,让它以后离人远一点。”说完他又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但因为距离太远,照片太糊,他只能走近些。
万顺躲在树上,见叶照远一步步靠近,它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故意,尾巴突然翘了起来。
这姿势.......老谢暗叫不好,急忙朝叶照远喊道:“照远!快跑,这崽要下炸弹!”
叶照远抬头,万顺果然噗噗噗地开始排粪便,但小家伙的射程远远到不了他的位置,对此他毫不在意地回头说:“谢哥,它离我远着呢,不用……”
话没说完,一个带着硬度的东西就崩在叶照远头顶了,他震惊地回头,一个大团粪便就被万顺努力地排出来,从树上掉落,砸在树杈上,如天女散花般崩开。
眼看又要被一颗子弹砸中,叶照远立马一个转身狂跑回安全地带:“这小崽子故意的吧!”
尽管及时跑开了,但叶照远仍然不幸地挨了几坨粪便,回到工作站打算清理一下,结果天公不作美,水管还被冻裂了,别说洗澡了,连吃饭喝水都成问题。
不能洗澡,叶照远就用湿抹布擦了几下,但那股味道仍然挥之不去,就这样生生捂了快两周,捂得都快发酵了,水管才总算修好了。
“万顺粪便又不臭,你再捂几天,说不定以后见到万顺它跟你更加亲近了。”黎可揶揄道。
叶照远扯扯嘴角:“我是它崽吗?用它粪便。”
黎可:“你穿上熊猫服,说不定它还真认你当小崽。”
叶照远:“那身衣服哪是小崽?分明是太奶!”
这话逗得黎可差点背过气去,闲扯过后她才想起问叶照远正经事:“对了,你知道芮婷的事吗?”
叶照远拧紧了眉头:“芮婷怎么了?那黄祺对她不好?”
黎可“啧”了一声:“你怎么老盼着她感情不好啊?”
“哪有?”叶照远心虚地摸摸鼻子说,“那她怎么了?”
黎可叹了口气:“她考研初试没过,差个几分。”
这事是叶芮婷后来悄悄说的,想起她当时极为挫败的神色,黎可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考,姜央劝她就差几分再努力一把,但我看她可能没心气了。”
叶照远了解他这妹妹,和他一样,容易内耗,总是想东想西做不出决定来,一次的勇气也是攒了大半年的劲。
“要不你有时间跟她聊聊吧,黄祺和我总归是外人。”黎可跟他说道。
“那黄祺是外人,你又不是!” 叶照远强硬地纠正道,“我抽空找她聊聊。”
“好,我不是。”黎可温和地顺着叶照远的话头说,“你过年下山吗?”
她凑近窗户,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冬季的到来也将时间推进了春节的倒计时,这是她和叶照远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
叶照远也抬头望着同一片天空,答道:“估计有点困难,要是有时间我就下山,我跟二叔说了让他接奶奶去丹嘉过年。”
说完他顿了一下,声线逐渐落寞:“对不起,今年留你一个人了。”
对此黎可全然不在乎:“什么对不起啊,我又不是一个人,还有坤仔呢,放心吧,你在山上注意安全。”
今年还是跟去年一样不回家,当黎可把这个决定告诉林兰贞的时候,林兰贞意外地没再抱怨,而是嘱咐和坤仔一起多做点好吃的年夜饭。
林兰贞这样的转变让黎可有些惊讶,她早就想好一堆说辞来应付亲妈,但不想借口一个没说,甚至还十分流畅地结束了通话。
虽然感觉有点蹊跷,但始终是解决了一件大事,黎可没再细想,心情愉悦地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回到甘多,她要开始着手准备春节的年货。
一下车她就顺路去了盘龙谷,路过蔓蔓的院子时,黎可就察觉到这娘俩气氛不对,蔓蔓坐在树荫下高兴地在吃竹子,背后的蔓蔓崽则气鼓鼓地坐着,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了?香萝,谁惹你了?”黎可玩笑地问蔓蔓崽。
香萝就是蔓蔓崽的新名字,当时叶照远听了这名字,皱了皱眉说:“香萝?感觉不如萝卜顺口。”
“哪有小姑娘叫萝卜的啊?”黎可抗议道。
叶照远比划了宽宽胖胖的体型,坦然地说:“它就是这样啊!”
当然这话不能当着香萝面说,不然它肯定也跟现在一样一肚子气了。
香萝没听见黎可的声音,它所有注意力都在亲妈手里的竹子上,趁蔓蔓拿头劈竹子的空档,它眼疾手快地咬住竹子的末端,使劲朝自己的方向拖。
但这点力气在几百斤的蔓蔓眼里都不够看的,它瞄了瞄自己的崽,手一伸,直接从孩子嘴里把竹子薅了出来。
香萝咬住竹梢不愿松口,蔓蔓直接脚一蹬,把崽踩在地上,随后使劲一抽竹子,顺利将食物夺了回来,嘴上吃着竹子,但脚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弱,压制得香萝嗷嗷叫。
“哎呀,香萝你怎么又被你妈抢了?蔓蔓啊,给你娃留几口吧。”一旁的饲养员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能无奈地劝道。
原来香萝生气的原因是妈妈总抢它吃的,黎可笑着接话:“蔓蔓要喂奶,吃得多也情有可原。”
饲养员一点不给蔓蔓留面子:“蔓蔓只想当辣妈,不想奶孩子了,几次都不给香萝喂。”
黎可算了算时间说道:“可能要驱赶了吧。”
蔓蔓和香萝的分别进入倒计时,而今年刚出生的淑圆崽正是黏妈的时候。
小家伙虽然是男崽,但性格却十分斯文,对陌生人会有些冷淡,但对熟人就格外热情,连许多猫看见就绕着走的黎可,它也是兴奋地扑过来要亲亲。
黎可一把将它摁住,嫌弃地说:“你别过来啊,喝奶的小嘴巴臭臭的。”
淑圆崽听了不太乐意,生气地摇晃着脑袋抗议,晃得头顶上的璇儿十分明显,黎可无奈地捋了捋它的头毛:“崽啊,你这璇儿怎么就长脑门上了呢,像被屁崩了一样。”
因为这个璇儿,黎可和饲养员从它小时候就给它顺,结果还是越长越潦草。
“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出去拜年见人了,要是有人说你长得不帅,你别听,知道吗?你长得可帅了!”
被黎可灌了迷魂汤的淑圆崽高兴地咩叫,它就知道它是盘龙谷最帅的崽!
到了所有新生幼崽集体拜年这天,淑圆崽的璇儿让它在网上被议论得最多。
“诶这娃长得奇奇怪怪的。”
“那个璇儿看着头毛都炸了,是妈妈舔的时候舔错方向了?”
“淑圆崽璇儿是天生的,不关妈妈的事,淑圆很爱崽崽的。”
“是不是被抽脑髓了?这是留的疤!”
“?楼里混进了脏东西。”
“救救淑圆崽!”
……
网上乱七八糟的讨论又让坤仔忙得脚打后脑勺,他不断地辟谣、科普、澄清,各个平台来回转悠监控舆情,甚至休假都没空和黎可一起出门买年货。
见坤仔键盘都快敲出火星子,黎可很识相地不给他添乱,独自去超市采购。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刚走到家门口,她突然接到了林兰贞的电话。
“乖女!你在外面啊?”
“买完东西回来了,妈怎么了?”
“那你来接我跟你爸,我们没找到路诶!”
“接......接你们?”林兰贞这话让黎可一头雾水,她疑惑地开口,“妈,你们在哪里啊?”
“在车站,叫什么甘多……对!甘多车站!”
一瞬间黎可如临大敌。
这年怕是过不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