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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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之后，生活仿佛被强行按下了静音键，却又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悄然滑行。
杨易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不仅是家里，在学校也再没见过他的踪影。听周依依零星提起，好像是被送去了外地，或者出了国。爸爸对此闭口不谈，杨阿姨更是讳莫如深。那个名字，连同他带来的所有阴霾，似乎都被刻意地抹去了，像从未存在过。但我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复原。那个所谓的“家”，我们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爸爸也不再强求，通话时语气总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疏离。
我和我哥的大部分时间，都栖息在我们那间小小的公寓里。这里成了真正意义上，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堡垒。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空气里都弥漫着紧绷的气息。堆积如山的试卷和永远背不完的知识点，有时会让我在深夜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某个刷题到凌晨的夜晚，我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旁边还在电脑前处理工作的哥哥，忍不住蹭过去，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哥，我要是考不好怎么办？”这句话里藏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藏着怕让他失望的隐忧。
他停下敲击键盘的手，侧过头，脸颊轻轻蹭了蹭我的头发，手臂自然地环住我的腰。灯光下，他眼底有淡淡的疲惫，但看向我时，总是带着能让我安心的暖意。
“宝宝那么优秀，不用怕的。”他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对我毫无理由的信任。然后，他顿了顿，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用那种低沉又带着点痞气的声音，压低了说：
“其实你都可以不考。”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弧度，眼神里闪着戏谑又认真的光，补充道：
“老公可以养你的。”
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心跳漏了一拍，又羞又恼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哥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谁要他养啊！我还要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呢！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把我更紧地搂进怀里，像是抱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笑过之后，他亲了亲我的发顶，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好了，不闹你了。尽力就好，别有压力。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的路都不会变。”
我知道，他说的是去“西伯利亚”的路。
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只有零星的灯火。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那些焦躁和不安奇异地被抚平了。
是啊，无论高考这座独木桥的对面是什么，我身边都有他。这就够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重新拿起笔，感觉手下的习题也不再那么面目可憎。
前途未知，但归途已定。
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如同一个冗长梦境的终结。走出考场，夏日炽热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起眼，在汹涌的人潮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等待的身影。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站在树荫下，没有像其他家长那样急切地张望，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越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我穿过喧闹，走向他，像小船驶回唯一的港湾。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接过我手里装文具的透明袋子，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结束了。”他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嗯，结束了。”我点点头，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积压了许久的重担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卸下。
我们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回走，计划着晚上是去吃那家想了很久的烧烤，还是回家煮火锅。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爸爸”两个字。
我和哥哥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自从那次冲突之后，我们和家里的联系几乎降到了冰点。
我接起电话。
“小希啊，”爸爸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温和，“考完了吧？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回答得有些谨慎。
“那就好，那就好。”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晚上……有空吗？爸爸想请你和哥哥，一起吃个饭。就当……庆祝你高考结束。”
我捂住话筒，用眼神询问哥哥。
我哥沉默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对着电话应道。
餐厅定在一家环境清雅的私房菜馆，是爸爸会喜欢的那种格调。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壶沏好的茶。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鬓角的白发也愈发明显。
看到我们，他立刻站起身，脸上挤出笑容，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和……愧疚。
“来了，快坐。”
落座后，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服务员上来倒茶，暂时打破了凝滞。
“小希，考完了就好好放松放松，别想太多。”爸爸率先开口，试图寻找安全的话题。
“嗯，谢谢爸。”我低头看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爸爸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终于，他抬起头，目光在我们两人脸上停留，最终定格在哥哥那张与他，或者说，与记忆中某个模糊身影极为相似的脸上。
“小瑞，小希……”他的声音干涩，带着沉重的疲惫，“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对不起。”
我和哥哥都微微一怔。
“这句对不起，是对你们说的，更是对你们妈妈说的。”他眼中泛起痛苦的红血丝，“我和你们妈妈……是真心相爱的。但那个时候，我太懦弱了。你们奶奶以死相逼，说我必须娶门当户对的，否则她就……我从小到大，所有事都按她的意愿来，我不敢反抗，我真的……没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些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不知道她怀了你们，生下了你们……直到后来，机缘巧合查到领养信息，我才……我才知道，我和她，竟然有了你们两个儿子。”
他的声音哽咽了，带着无尽的悔恨。
“我把你们接回来，想弥补，可我……我又把事情搞砸了。我用错了方式，也让这个家……变成了这样。”他看向我们，眼神里是深深的无力感和真诚的歉意，“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配得到你们的原谅。”
这顿饭，吃得沉重而伤感。它不像一场庆祝，更像是一场迟来的忏悔与和解前的告别。
爸爸没有再提杨易，没有提那场冲突，更没有提我们之间那不容于世俗的关系。他将自己最懦弱、最不堪的一面摊开在我们面前，然后，选择了沉默地放手。
离开餐厅时，夜色已浓。爸爸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眼神复杂，有愧疚，有不舍，也有释然。
“以后的路……你们自己走好。”他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又看向我，声音沙哑，“照顾好弟弟，都要好好的。”
“爸，我们走了。”哥哥开口，语气比来时缓和了许多。
“好，路上小心。”
我们转身，融入城市的夜色。走出一段距离，我回头，看到那个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身影还站在原地，像一座逐渐风化的雕塑，望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哥。”我轻声叫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握紧了我的手，力道坚定。
“都过去了。”他说，“我们回家。”
这一次，回家的路，似乎卸下了一些沉重的过往，变得更加清晰而明确。我们知道，有些伤痕无法完全抹平，但至少，我们彼此握紧的手，能创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新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