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月光》其悦

26、26

　　助理小马依然保持着专业高效的工作状态，但与凌宇瀚之间除了职务层级的界限，更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暗涌——像情敌般互相审视的目光在文件交接时短暂碰撞，又在下一秒默契地移开。

　　照理说，从副总经理助理晋升为董事长助理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小马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这日凌宇瀚步出办公室，恰听见小马在走廊尽头压低嗓音通话："爸，我决定回去了……"

　　不过半小时，小马便拿着辞呈出现在办公桌前。凌宇瀚凝视着他，指尖在檀木桌面上轻叩："我想听听真实原因。"

　　年轻助理迎着他的目光："一想到你是我‘女神’的男朋友，我就不想在这工作。"

　　辞呈被轻轻推至桌案中央。小马转身离去的身影干脆利落，当天中午前就完成了所有交接。

　　凌宇瀚立在落地窗前，望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走出大厦。只见小马在路边稍作驻足，不过片刻，一辆宾利悄然滑至他身旁。车门开启的瞬间，他回头朝大厦顶层投来一瞥，随即隐入车内。

　　午后四点的日光斜斜洒进客厅，苏希正对着电脑构思情节，听见开门声讶然转头："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凌宇瀚将公文包随手放在玄关柜上，松了松领带："想你了就早点回来。"他走近抱住她，深深吻住，"今天有没有想我？"

　　苏希耳尖泛红，轻轻点头。凌宇瀚眼底燃起暗火，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别……天还亮着……"苏希揪着他的衬衫纽扣小声抗议。凌宇瀚反手关上窗，厚重的遮光帘缓缓合拢，将最后一丝天光隔绝在外。

　　"这样就不亮了。"他按下床头灯开关，暖黄光晕如水墨般在房间里晕染开来。

　　"会被人听见……"

　　"放心，"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这间屋子的隔音，好得很。"

　　待到云收雨歇，窗外已是星河初现。凌宇瀚凝视着怀中熟睡的苏希，指尖轻轻描摹她汗湿的鬓角，在那片光滑的脊背上流连忘返。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封新邮件提示悄然浮现。凌宇瀚小心抽出手臂点开邮件，侦探社发来的调查报告让他瞳孔微缩——

　　马瑞麒，竟是WW集团宿敌XL集团董事长独子。那个在他身边兢兢业业做了半年助理的年轻人，真实身份是觊觎商业机密的潜伏者。

　　凌宇瀚放下手机，将熟睡的苏希往怀里带了带。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他骤然冷峻的侧脸上。

　　苏希是被胃里阵阵空虚唤醒的。睁开眼时，枕畔已空，卧室门缝透进客厅微弱的光。她摸过手机一看，竟已深夜十一点。

　　趿着拖鞋走出房间，只见凌宇瀚独自立在阳台，指间一点猩红在夜色里明灭。听见脚步声，他迅速摁熄烟蒂，挥手驱散缭绕的青烟。

　　"吵醒你了？"他转身时已换上温柔神色。

　　苏希走过去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饿醒了。你想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凌宇瀚低笑，转身将她搂进怀里："还走得动路？" 这话让苏希耳根发烫，轻轻捶了他一下。

　　"要是腿软，我们就点你最爱的那家日料。"他故意凑近她耳边，"要是还能走，就带你去个热闹地方。"

　　"当然能走！"苏希不服气地直起身。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南岸老码头。这里仿佛另一个世界——灯火通明的食摊沿江排开，炒锅与铁板碰撞出诱人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孜然与椒盐的香气。凌宇瀚有些新奇地环顾四周，他从未踏足过这样充满市井活力的宵夜场。

　　两人在临江的塑料棚下落座，点了炭烤生蚝和海鲜粥。粥刚上桌，苏希突然扯了扯凌宇瀚的衣袖——

　　不远处，严澄桓独自瘫在空桌前，脚边的垃圾桶堆满秽物。他醉眼朦胧地不时发出痛苦的干呕，西装皱得像咸菜，与平日那个风度翩翩的银行行长判若两人。

　　凌宇瀚微微蹙眉。这个时间，这个状态，他怎么会独自流连在这种地方？

　　正当他们犹豫是否该上前时，几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走近。为首那位拍了拍严澄桓的肩，语气带着上级特有的威严："小严，撑不住就先回去休息。"

　　严澄桓挣扎着想站起来，手臂却在桌面上打滑，整个人又重重跌回座位。他强撑着抬起泛红的脸："王董……我没醉，还能……"

　　"你这酒量还得练啊。"那位王董摇头，"今晚的局你先撤吧，我陪几位老总继续。"说罢便带着众人离去，将烂醉的严澄桓独自留在喧嚣中。

　　不一会儿，桌上传来均匀的鼾声。

　　凌宇瀚注意到苏希眼中挥之不去的忧虑，取出手机拨通电话："小邱，来老码头接个人。"他转头轻声问，"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他最近好像搬家了。"苏希蹙眉，"我问问雅萱。"她低头打字，指尖在屏幕上轻敲。

　　几分钟后，严雅萱回复：「麻烦希希姐了！他住丽景湾8栋702。最近总这样喝酒，家里都很担心……」

　　苏希正要展示地址，聊天框又弹出新消息：「其实我哥一直没放下你。五一我回老家，奶奶还念叨你怎么没一起来吃饭。」

　　凌宇瀚目光扫过屏幕，脸色骤然转冷。苏希慌忙收起手机，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这时助理小邱匆匆赶来。凌宇瀚交代完地址便揽住苏希离开，江风裹挟着烧烤的烟火气，将那段未完的对话吹散在夜色里。

　　就在小邱搀扶起严澄桓的瞬间，他醉眼朦胧中捕捉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猛地挣脱搀扶，踉跄着拦住去路。

　　"希希！"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气，"我们真是有缘……收留我一晚好不好？我睡客卧就行……"

　　凌宇瀚眼神骤冷，示意小邱上前。助理连忙拉住严澄桓："严行长，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家。"

　　"我不回去！"严澄桓突然瘫坐在地，像个耍赖的孩子，"我要去希希家！她在哪我就在哪！"

　　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凌宇瀚握紧苏希的手，头也不回地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希希！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啊！"

　　返程的车上，凌宇瀚将油门踩得深沉，窗外的路灯连成流动的光带。苏希悄悄瞥见他紧绷的侧脸，任由他始终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尖传来不容置疑的力道。

　　家门刚合上，她便被拦腰抱起。这一次的亲密带着不同以往的占有欲，像是要在她身上烙下专属的印记。

　　凌晨三点，月光漫过凌乱的床单。凌宇瀚轻抚着苏希汗湿的发丝，突然低语："真想带你远走高飞……"

　　"好啊……"她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声音模糊，"记得带上我的笔记本电脑……要有网络……"

　　他轻吻她的额头，听着怀中人逐渐均匀的呼吸，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愫。夜色深沉，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连日来的甜蜜折腾，让苏希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力不从心"。镜中的自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原本清亮的眼眸也少了些许神采。她轻轻按着酸软的腰肢，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怕是真要散架了。

　　午后，她翻箱倒柜地找出尘封已久的运动鞋，又从衣柜深处拽出两套压箱底的运动服。布料上还带着淡淡的樟木香，仿佛在诉说着被冷落的时光。

　　晚餐时，她郑重其事地放下筷子："从明天起，我要和你一起晨练。"

　　凌宇瀚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难以置信地抬眼："你？晨练？" 语气里的惊讶毫不掩饰。

　　苏希用力点头，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决然。

　　次日清晨六点半，凌宇瀚准时醒来。他正欲悄悄起身，枕边突然响起急促的闹铃。只见苏希闭着眼摸索手机，嘴里嘟囔着："宇瀚早安……"

　　"早安。"他轻吻她的额头，"再睡会儿吧，锻炼可以选傍晚……"

　　"不要。"她一脚踢开被子，像只慵懒的猫突然苏醒，"我要和你同步。"说着便利落地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进浴室。

　　凌宇瀚望着她睡翘的头发和坚定的背影，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晨光透过百叶窗，为这个平凡的清晨镀上金色的希望。

　　清晨的江风格外清爽，两人并肩跑在滨江步道上。苏希渐渐跟不上凌宇瀚稳健的步伐，呼吸变得急促，双腿也像灌了铅。看着身旁男人气息平稳的侧脸，她忽然顿悟——原来他那些不知疲倦的夜晚，都是有原因的。

　　五公里后，苏希扶着大理石栏杆喘气，凌宇瀚则从容地做着拉伸。朝阳正从江面跃起，将粼粼波光洒在两人身上。

　　"那不是……"苏希突然眯起眼睛，用力拽了拽凌宇瀚的衣角，"我们快回去吧，我饿了。"

　　凌宇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马瑞麒正朝他们跑来。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站定脚步，像棵扎根的雪松。

　　"真巧啊凌董。"马瑞麒在几步外停下，目光却黏在苏希泛红的脸颊上。

　　"没想到XL集团的大少爷也有晨练的雅兴。"凌宇瀚语气平淡，话中却带着锋芒。

　　马瑞麒挑眉："凌董动作真快，这就把我查清楚了？"他不等回答，转向苏希时眼神又变得炽热，"希希，下次晨跑叫我，我陪你。"

　　"我和你不熟。"苏希往凌宇瀚身后躲了躲。

　　"相处多了自然就熟了。"马瑞麒笑着倒退两步，"你会认识真正的我。"说完便转身融入晨跑的人流。

　　凌宇瀚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苏希小声嘟囔："这人真奇怪……"

　　江风卷走对话，却卷不走空气中弥漫的暗涌。

　　一种隐忧在凌宇瀚心底悄然滋生——并非源于严澄桓那般直白的纠缠，而是马瑞麒那种若即若离的试探。他吩咐手下密切关注这位XL集团大少爷的动向，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即汇报。

　　这种需要时时提防的感觉，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

　　与此同时，凌宇瀚为伏案创作的苏希添置了专业设备：可自由升降的实木书桌、能保护颈椎的曲面显示屏，还有贴合腕部曲线的记忆棉手托。透过监控画面，他看着苏希在新书桌前文思泉涌的模样，眼底不自觉漾开温柔。

　　午后两点，助理小邱轻叩门扉，呈上一份烫金请柬。这是云锦市企业家协会的官方晚宴，仅限规上企业负责人参与。凌宇瀚展开请柬，目光在"可携伴出席"的字样上停留片刻，地点定在顶级的滨龙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