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武士]烛尽见跋》Losta

1、烛尽见跋 1

　　＃1

　　「我听说有个宇宙级食量的女人……」
　　「连续三届大吃赛都无人能敌……」
　　「那么今年……」
　　「今年用来参赛的是那什么叫拉面的东西吧？」
　　「哦是吗，免费的那什么面——」

　　无幻搔搔脖子，从衣领处摸出一只跳蚤，屈指一弹。继而转向七嘴八舌的来源。
　　「在哪？」

　　「直走。」
　　「第一个路口左转。」
　　「直走。」
　　「第三个路口右转。」
　　「直走。」
　　「直走。」
　　「直走。」

　　无幻忘了在那一顺遛的直走后跟着的是哪个词。前后左右排除前后。东西南北排除东西。
　　进退不得不是东西。
　　既然如此便只好……他将手伸向怀中。

　　可惜怀里半个铜板没有。

　　「对没错就是你。借个铜板——」
　　他压着左边眉毛挑着右边眉毛，把目光投在唯一一个不巧路过这十字路口的男人身上。
　　是的他用的是对自己来说饱含着期待的目光，可大多数母亲会传授给下一代那叫痞那叫嚣张那叫挑衅那叫恐吓，那是在告诉你此地野兽出没，头脑正常者请立刻绕行。
　　于是路过的男人连风都没刮起就神奇溜号了。

　　在无幻二十有余的生命里，遇到的人多如天下百草，算起来总共可分——
　　一类。
　　即路过的。

　　我砍了你的胳膊？哈哈哈我怎么不记得？好吧，我不记得但我的刀可能还记得。
　　我抢了你的女人？可笑。你看看我这身衣服里能藏得下一个女人嘛？
　　这位小弟这位大伯还是这位流氓，我们认识么？
　　这位大姐这位美人，我们不认识但认识还不迟不是么？说吧你叫什么。我会记一个晚上的。

　　无幻甚至不会花时间去给他们安个路人甲乙丙之类的称号。路过的既然是路过的，那就全叫路过的。
　　但请注意上方某前提的关键词。
　　「在无幻二十好几的生命里，遇到的人多如天下百草，算起来总共可分——」
　　没错此条判断专供应给人类。

　　还有些不属于人类范围的。比如宇宙级食量的肉造饭桶，比如他自出琉球以来踏遍海域内疆土，难得遇着的唯一敌手。
　　此话有深意。即无幻早已隐约自知不是人类，故能与他平手多年至今高下不分者也不是人了。

　　前者叫风后者叫仁。
　　谁知道之所以他能记得住是不是仅因此二者名字简洁至厮。
　　无论如何总之有这一番理论基奠在前开道，于是无幻准确地想起了面前这个脸白如饿死鬼且确实快成饿死鬼的男人的名字。

　　「仁。」

　　这是带有英雄末路之悲壮色彩的偶然相逢。
　　无须多问，此人身上必是同样搜不出半枚铜板。
　　「你被风传染了吧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用这种正确率最低的方法认路。」
　　仁抬起两片玻璃下的细长眼皮，语速一如既往地飞快，语调一如既往地平板如念经，音量一如既往地细微如蚊蝇吐槽。此三条指控或许是建立在无钱买粮祭五脏庙的基础之上，但也并没有证据证明在五脏庙香油满满时指控是否成立——此人基本没这状态。

　　「现在风可不在这里。」无幻压低眉宇扯开了嘴角。
　　「当然不在这里。」仁赞同道。

　　所以。
　　无幻在后脑勺抓痒的手忽地摆脱乱发的纠缠而触及背后刀柄，膝盖灵活下弯至反弹力最大的极限曲度。仁右手搭上左腰侧的名贵太刀，左脚同时后退至攻防最佳支撑点。
　　两道破空鸣响混而如一，两声咕咕空叫也是如此。

　　打架之前该填饱肚子，此乃兵法老祖之语。

　　抽刀而不用是武士的耻辱。
　　既然已经抽刀了，「那就换个方法吧。」无幻将刀尖垂直点地，扫了眼仁此时严肃无比的目光，自己的目光也专注了几分。

　　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无幻的拇指收回手心，然后是小指，食指，无名指。最后只余中指点在刀柄头，维持重心。

　　如果走错方向直到发现走错，折回，再往相反那个方向走，需要消耗的热量必然超过他们机体的剩余热量，结果是饿死街头明早被清道夫用席子卷走。
　　所以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候。

　　无幻眯着眼抬起最后一根手指。
　　刀在凝滞的气氛里静止，支撑数秒后由缓至急加速倒向偏北方。
　　没有旁观者也没有佛祖拈花偷窥，二人大大方方暼向偏北那条小路。
　　仁默认的要比正确率最低的方法略胜一筹之计所指向的却是招引小鬼附身的鬼门之处，天象也配合地在那一角压上阴沉青云兼凶煞刀光，暗喻这一去便极有可能撞上难缠小鬼，一去不回。
　　所幸无幻不懂。仁便也挺直腰板装作没发现可疑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