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终成仁》芳泽素修

39、第 39 章

　　你要相信，爱的人离开后散落在你左右，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花海海去了不远处的工地，希望能在那儿找点事做。十多年前，她的父亲就是小工，每天的午餐就是馒头和咸菜，她记得很清楚，爸爸每天的咸菜是用方便包装袋装着的。
　　如今她想给工人们做盒饭，尽可能地实惠丰富，没想到工地的老板很快就答应了她，不仅如此还感谢她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原来工人们吃饭一直是个问题。就近采购小本小利没人愿意干，去城里买又太贵，工人们不愿意接受。
　　食材老板提供，花海海接受一个月一千块工资帮工人做饭，地点就是花海海家里。每天只做一顿午饭，也合适。

　　回到家，尹希就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一路上花海海都显得心事重重，她在为明天的工作做思想准备。
　　“尹希，我们吃个饭就回去吧，我还有事。”
　　尹希询问缘由，花海海工作的事情如实讲给他听。
　　虽然没有反对，但尹希还是表示出担忧，怕她太累。
　　“不是一直做，工地天冷就停了，我想找点事做，不然怕像以前那样胡思乱想。”
　　“海海，你以前的写得文章我都看了，差点火候，你需要好的构思。”
　　“别提从前，也别提那些蹩脚的文章。”矫情的文字和生活已经令她厌烦了，她想换种生活方式。“我努力了这么久，至今不知道我能不能与作家二字挂钩，毕竟作家是生产出作品给读者看的，而我并没有任何读者，所以也就不能称之为作家。”
　　“你甘心吗？”
　　花海海沉寂片刻回道:“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没多久两人到达目的地，是歌手lion的livehouse，当然，花海海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举办场地是一个西餐厅，可以就餐。
　　一走进去，花海海就察觉到自己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她好像无法接近幸福和自由。
　　随着尹希坐下，没多久大灯关闭，只有座位处的小灯亮着，陆续开始上餐，婉转的音乐响起，lion舒缓的嗓音随之传来，好像在将一个个动听的故事。
　　在那些故事里，花海海想起了很多事和场景，比如她一个人走在北京的街道，萧瑟的秋天呼呼地吹着；她坐在回家的火车上，思绪漫天；她骑着自行车去十公里以外的超市；她走在乡村的街道上沉醉于家乡的美景；她思念着那些被她抛弃的朋友。
　　近些年，她活得不像个人。没有任何成就感填充她的生活。懊悔充斥她整个心间，她是好起来，但她走来的路是醒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渐渐停息，但灯光却再也没有亮起。
　　“你喜欢吗？”尹希询问道。
　　“嗯。”花海海听着自己并不真切的声音。
　　“那你看起来有些难过。”
　　“我感觉到那些时间我严重地病了，我把朋友全部丢掉了。”如果说她还有朋友，那她应该会有很多这种分享情感的时光。
　　“能够丢掉的就不是朋友。”尹希尝试安慰她。
　　“或许吧。”事实是她太过绝情，一转身就再也没有回头。
　　如同一汪死水的人还要生下孩子吗？万一哪一天突然想不开，那岂不是会像她一样承受早早失去至亲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得呢？花海海完全想不到。
　　她抬起头看向前面，对上尹希自信且犀利的目光。
　　“我的情绪又开始泛滥，我在考虑是否应该生下这个孩子，我甚至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尹希笑笑:“孩子的父亲是我。”
　　花海海不敢相信，在她记忆里，尹希虽然频繁出入她的老房子，但他们没有越矩时刻。还有些模糊的记忆，只有片段，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所以她无法确定。
　　“是真的。你入山前几天情绪真的很不好。简单一点吧，别太看重一件事，就像你父亲的死，应该早些释然，他只是完成了生老病死其中一项。”
　　”他很爱我，而我并没有回馈。”花海海想了想说道。
　　“你的思念足够浓烈，他已经收到了你的爱。”
　　“是吗？”在犹疑之时，花海海感受到了来自尹希那特别的爱。就这样活下去吧，花海海这样想。生活不在那遥不可及的远方，而是当下。

　　第二天一大早，工地老板就送来米面粮油蔬菜。花海海解决问题的能力还在，从小她就善于解决解决生活的难题，做饭的思路很快就理清了，做什么，顺序如何，一步接一步，有条不紊。
　　生活就在忙碌的瞬间里，悄悄地溜走了。
　　中午花海海把饭菜送到工地回来后，发现尹希在帮她洗衣服，一刹间她愣住了。她意识到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他人如此具体的关怀。先前得颈椎病时伴侣的不闻不问，她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一个可以照顾她的人出现。
　　午后的阳光在那一刻更加浓烈了，原来爱是这样的东西，它让你心生热爱与满足。

　　翌年四月，花海海的女儿出生，这是她的后代，非常生僻的字眼；这是她活下去的绵延希望，才是由衷的感触。
　　尹希在乡村完成了他的心理研究课题，除此之外还提供心理咨询服务。眼看着村里的老人一个个离开，意识到乡村注定没落，但他们仍然安住，因为那里能安放平静和幸福。
　　时过境迁，花海海心境再次转变，她也想学习心理，看着自己来时的路，帮助那些饱受抑郁情绪困扰的人。

　　杨心灰和凛子路却离开了乡村。杨心灰总以为自己经历甚多，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但认识花海海后，她看清自己的懦弱和虚假，不过她并不气馁，她明白人不管多大年龄，总是处在成长之中，这是她成长之课。

　　因为不愿破坏花海海的一草一木，所以面对她的所有记忆，龙井并没有多做修改，他将自己有关于花海海的一念灵魂注入了濒死的尹希体内。将时间回溯，将自己抹去，还她安静与平安。它永远会记得，他们相遇之时，花海海打动它的那份简单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