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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银杏 ...

  •   银杏
      2019.10

      1.
      凌晨五点三十五的时候林兰醒过来,隔着窗帘,房间里浮动着昏暗的光。她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醒,虽然胃里有阵阵钝痛,可她以为是平日早起养成的生物钟起了作用,于是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等闹铃。
      好像一个世纪过去了,闹铃没有响,胃里的钝痛发展成一场海啸,翻滚的浪涛像是要沿着食管冲出口腔。
      大脑如遭电击,她扑到阳台的置物架旁,撕下一个黑色塑料袋套在垃圾桶上。推开阳台门的时候她隔着重重杂物和灰尘向外望了一眼,初冬的清晨漆黑一片,街上除了路灯外没有任何光源。画架上还没干透的油画散发着一种让人昏迷的油漆味。
      然后她开始呕吐,酸液从胃壁分泌到喉咙和口腔,米黄色的粘稠物被水泵从地底压到地上,哗啦啦地填充到漆黑的塑料袋里。背后天空逐渐微亮,从那一点光中她看到自己前一天晚上吞下的麻辣烫。绿色的生菜叶碎片,培根和丸子的残渣,被消化道这个超级机器碾碎之后拉扯成丝,贯穿了从喉咙到胃的距离。
      她早就觉得不安,那碗麻辣烫只用不到三分钟就煮好了,让她联想起那些食用未全熟的食物后产生种种不良反应的新闻。可是汤汁上面漂浮着诱人的麻酱香菜,看上去不像是一场泡沫里的虚假繁荣。
      所以她把汤也喝得干净。就着胃里暖意走进寒风里时,某个恍惚间,她确切地觉察到生活是幸福的。
      ——谁能想到结局会是这样。有关厄运和不幸的预感总是准确到令人发指。

      2.
      房子是在六月底租下来的,在金台路,离国贸和大望路都很近,周围也有公交地铁站,地理位置让林兰感到满意。虽然房子隶属被棚户区团团围住的旧小区,内里架设也破旧不堪,可价格确实低廉,让她这个刚找到工作的毕业生松了一口气。半个月之后,一面之缘的学妹不知从何探听到消息,想要同她合租,一口一个“兰兰姐”,林兰却在脑海里努力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是艺术系的公共课上把笔掉到地上,自己帮她捡起来的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是毕业画展上百灵鸟一样跑前跑后布置展品的女孩,头上斜斜地系着一个蝴蝶结?她在记忆的海洋里挣扎了一瞬便铩羽而归,不过这并不重要。合租可以省下近半的房租,而自己独身,无所谓拥有几个房间。她没有理由不同意。
      吃完麻辣烫之后她回到出租屋,推开家门,看到地面上到处是水,漂浮着泡沫和洗衣液。学妹正在把水从房间一端扫到另一端,见到林兰一边擦汗一边露出愧色的笑:“抱歉兰兰姐,洗衣服的时候没把下水管塞好,你那边没事吧?”作势要来查看。
      林兰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怎么可能没事,门和地板之间又不是密封的,现在床脚沙发和茶几全部泡在污水里,幸而刚完成的画还放在桌子上,不然一个星期的心血又要泡汤了。但她完全不生气,心里甚至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有点疲倦。这个老房子里没有下水道管,洗衣服的时候必须将排水管道塞进蹲坑里,用水桶靠在墙上压住,才能不让水淌得到处都是。学妹搬到这儿的第一天她便把这些告诉了她,当时连连点头答应,仿佛完全地记住了一般。可之后不止一次,当林兰在房间里发呆时,能看到液体从门缝地下渗进来,像是扩散的波纹。
      她摆摆手说没事,在学妹叮叮当当地拖完地之后取来拖布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干净。
      “你没事吧?”真是最无用的关心,似乎无论出于道义,还是人与人之间小心翼翼地相互尊重,都只有“没事”这一个答案。就好比学妹清楚地知道她的房间同样也被泡着,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还能说“有事”吗?

      3.
      林兰觉得自己已经把胃里所有食物都吐完了,开始吐出黄褐色的胆汁,口腔里弥漫着苦涩,仿佛要把内脏吐出来一样。当她吐完之后,天光已经大亮。她掏出手机划过长长的微信联系人,在父母头像上驻足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说。里面充斥的都是一些“找工作很顺利”“公司包食宿,环境挺好的”“马上发工资了之后不用汇生活费过来了”,不应当插入不和谐的,显露出自己生活并不美好的句子。
      最终她点开了李英的头像。他是她列表里的星标,置顶,特别关注和普通朋友。而他统称这样看待自己的女孩“备胎”。
      “你不是要买画材吗?刚好我也需要,你今天有空吗,一起去吧!”
      她打完这行字时候开始收拾房间,将挤满呕吐物的塑料袋扎紧,打开阳台的门窗让冷空气吹散混合了颜料洗衣粉和酸液的空气。当她把这些都做完之后,手机响了:
      “抱歉,今天没空。”
      “没事没事,等你有空了再去吧。”她秒回。
      三行对话上面是寥寥的互动,里面充斥着战战兢兢的讨好与迎合,甚至有许多是谎言,唯独“我也需要画材”是真实的。直到现在,她还在用大学时买的画具,颜料和洗笔液都差不多见了底。她在豆瓣的安利贴里看到过北京有全国最大的画材店,从工作开始便很想去一次,而且在幻想的旅途里面,她是要和李英一起来的。她曾经有意无意地提过:“你知道麦克美迪吗?那里有最全的画材,要不要过去看看?”当时李英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等你找完房子有时间了咱们就去。”哪知新入职忙得她焦头烂额,直到秋冬之交才腾出时间。好笑的是,自己终于有时间了,对方却一口回绝,好像自己一直以来费尽心思的装点和打扮统统被一眼看穿。
      从昨夜开始的疲惫如潮水一般袭来,她不禁瘫倒在床上,再也不去想外出的事情,觉得从阳台夹缝中穿梭而来的光线从未如此扎眼。
      可是手机屏幕突然又亮起来:
      “如果你去的话,可以帮我带一套达芬奇的笔刷和24色大史吗?”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打字飞快,发送。
      “好的,买到了告诉你。”
      林兰一瞬间就改变了主意。她疾风一样地披上外套,锁上屋门,走进冬日上午的阳光里。
      每一次为李英做事的时候,她都英勇得像披挂上阵的骑士。

      4.
      林兰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天去过户外了。除非是和李英见面,她总是昼伏夜出,这样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接触,哪怕只是和迎面走来的陌生人目光相及。因此她在升到头顶的阳光笼罩下只能眯起眼视物。这正是冬天的上午,天空中悬挂的是所谓“八九点钟的太阳”,照着身上裹的羽绒服和围巾有种别样的暖意。砖石道上空无一人,她的步伐不经意间也慢了下来,目的性褪去之后她注意到阳光从枯枝罅隙间爬过,因为前夜大风的缘故,天空是宝石般的蓝,没有一丝云的痕迹。要过五六分钟才会有一辆小轿车从身旁飞驰而过,她干脆摘掉耳机,听见迷离的鸟鸣和踩到落叶时轻微的“咔嚓”响声。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北京的冬天。高三那年她在画室集训,过着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从醒来画到合眼的日子,无暇关注窗外还有鸟儿那样精致又脆弱的生灵。那一切连同高中生活一起被尘封在记忆的冰河里面,遥远得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转过拐角,没有看到意料中的画材店,却不知怎的和中央美术学院隔着马路相遇。一时间她怔住了,面对贯穿整个高中时代、却因集训太晚而失之交臂的理想,四年前的她痛苦到彻夜难眠,现在却出乎意料地释然。可能是发现就算真的去了央美也不可能坚持纯艺的理想,毕竟要向生活和市场低头的。也可能是因为在那之后还遇到了太多不幸,以至于校考发挥失常已经成为湖面上的一丝涟漪,不值一提。
      她在马路对面翘首,看年轻的学生们背着画架进进出出,三两成群手挽着手,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们有资本做理想主义者,因为有像她这样的人在下面奔波,因此他们就可以施展自己的创意和才华。
      林兰还是妥协了。她瞄准了一个单独出行的女学生:“你知道去麦克美迪要怎么走吗?”
      大学生格外热情:“沿着这条路,红绿灯路口左转就是,注意那家店是在地下的,地上只有一个文字标牌,不太醒目,一定别错过了啊。哎,要不是我现在有事,就送你过去了。”絮絮叨叨地讲。林兰情不自禁的扬扬嘴角,多可爱,青春的样子,连声音都清脆,像碎在晨光里的铃铛。
      她大步朝着目标走去,让这一场旅程以最快的速度终结。

      5.
      沿着楼梯走下去,林兰目光一亮:果然是艺术生的天堂啊,数不清的纸笔颜料整齐码放在高高的货架上,琳琅满目,让人产生一种近乎于“震撼”的情绪。在这种情绪的烘托中,理性会一点点淡下去。她买了颜料,八开的画纸,昂贵的新画笔,当然还有李英需要的东西。从消费中是可以获得快感的,拎着好大的塑料袋往外走,胸中巨大的缺口就被真实的物品填平了。
      虽然这种快感是短暂的,填平之后露出的是更为巨大的沟壑。心的缺憾和现实生活中那些真实可感的东西不一样,它是无底洞,怎么也填不平的。就好像现在她走上归程,马上就要回到一天又一天循环的,天昏地暗的生活里去。
      可是有什么东西从她头顶落下来,停在脚边。她弯腰去捡,惊讶地发现那是一片银杏叶,完整的,饱满的金黄色,干干净净,没有干枯或被腐蚀的痕迹。放眼望去四目俱是干枯如手掌的树木,难觅一片叶子的来路,她也说不准这片叶子之前是孤零零地挂在哪根树枝的枝头。可它的确是这么凭空地落下来了,将它放在眼睛和太阳之间的时候,遮挡住的地方似乎能透出一种温度,这是多美的银杏叶啊,它还没有被过往的人用鞋底碾碎,脆弱得就像一束光。
      她把叶子夹在两页书之间,合上书页的时候仿佛停下念咒语,于是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切都中庸且健康地如常。
      回程的公交车上她掏出手机,看到李英的未读消息三条:
      你去了吗?
      我刚刚想起来我还需要一卷美纹胶,你如果有的话借我点呗。
      在吗?
      不知道为什么,林兰突然想开个玩笑,于是回复:“难得有空,当然是窝在家里打游戏了,怎么可能出门啊。”
      “不会吧……”她隔着屏幕能看到对方难掩惊讶的表情。毕竟一直以来,凡是李英吩咐的事情,她没有一件不办到过,就连微不足道的质疑或拖延也不曾发生。一直以来,在同他的交往之中,自己地位都是低下的。为什么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不计回报地付出呢?曾经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全然不是这样的。

      6.
      她有些疲倦地靠着窗子睡着了。不知是否在梦里,眼前出现一棵银杏树,受到衰老的号召却还没有完全屈服。它的每一片叶子都被灿金的边包裹着,内里是翠绿的芯,树顶已经完全转黄,像是熟透的麦子,可最低的枝丫上仍是郁郁青青。夏和秋被在颜色上完美地过渡起来了,一树的金碧交错映带。这是高三楼门前的那棵银杏树,她拉着高中时暗恋的男孩子去看的时候,男孩子以理科生的严谨告诉她这是因为植物激素的运输是极性的,向越高的地方运输生长素和赤霉素要消耗的能量就越多。这两种激素的含量发生变化以后,在寒冷的作用下,叶绿素不仅不能合成,还会被降解,显示出的都是类胡萝卜素的颜色。一通话讲完之后男孩子怔了怔,然后羞赧地挠挠头发:“抱歉啊,忘了你是文科生了。哎,好不容易能用课本里的东西解释点现象,没忍住。”林兰摇摇头:“没关系的。”她怎么会不耐烦呢?就算他说的东西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懂,她也愿意一直站在树下,和男孩子肩并着肩,听他源源不断地讲话。那一树蓝天白云地下有着金色边缘的叶片,多么像一场奇迹。
      她不想让空气变得沉默,想要说些什么:
      “你以后想读什么专业啊?”
      这个年纪的学生被问到专业问题一般都是犹豫不决的,也有的用“经济”“金融”草草了事。而男孩子却眼都没眨,条件反射地回答:“生物。”林兰知道男孩子生物很好,在学竞赛,似乎拿过几个奖,但她不知道他是要把生物当做未来的事业,在她眼里生物就是一些令人头晕目眩的文字字母与图案的结合体,她从没有一次看懂过遗传题的题意,因而毫不犹豫地选了文科。这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和男孩子之间的距离是很远的,尽管现在他们站的很近,但这只是两条线之间短暂的相交,她看的透彻,所以她倍加珍惜。
      “那么你呢?你想学什么?说来我还不太了解文科生的专业呢。”
      “其实……我真正想学的是画画,想去央美学纯艺。”
      林兰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她最爱的事是把眼见的绚烂世界用画笔统统留在本子上。小时候曾短暂地在画室学习,后来因为学业紧张也就放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男孩子诚挚地不需半点犹豫的回答,她也要给出一个同样笃定的,深入骨髓的答案。“只是现在都高三了,艺术生都已经去集训了,他们都是从小就练习,基本功比我好太多了。我可能没机会实现我的理想了吧。”明知已成定局,说出来之后却完全没有释然,反而更难过了。况且,就算她决心要去学艺术了,又该怎么说服自己的家长,好让他们相信学艺术的出路也是好的,并不是考不上大学的人才会选择的捷径坦途。
      男孩子又揉了揉头发:“虽然我对艺考没有什么概念,但上上届理重的一个学姐就是在高三时才决定要艺考的,半年不见,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清华美院录取了,是理科班的传奇。所以我想,虽然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但也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当然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啊,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要由你来作选择才行。只是我总觉得,如果在这个年纪就要向身外之物妥协的话,随着年龄增长,要妥协的事只会越来越多。”男孩子神情坦荡,林兰几乎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能看到他的笑容和银杏叶金色的边缘一样灿烂。

      7.
      现在想来仿佛一语成谶,自己在这些年的岁月里,着实反复迁就和妥协。林兰将钥匙插入门锁,旋开自己房间的门。坐下后她掏出手机给李英发微信:
      “当然不是,骗你的,你要的笔和颜料颜料我都买了,美纹胶我这儿还有一点,先给你用吧。你什么时候来拿?”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感谢感谢!”
      林兰止不住地眉眼弯弯,对屏幕勾起嘴角,觉察过来时已经发呆了好几分钟。自己真是下贱啊,从大学时帮他交作业,在他窝在宿舍里昏天黑地地画画时买了晚饭送到楼上去,到和他分享实习的机会,圆满完成他所有的吩咐,她一直是李英身边最神勇的战士,不求回报。
      ——也未必完全没有回报的,如果那些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和美好算回报的话。在他忙着绘制画展中最后一张画的午夜,她拎着刚煮好的粥和几个小菜在宿舍楼地下恳求了保安大叔半个多小时,祈求放她进去。空气冷得像冰。她一路小跑到楼顶,看到李英窝在天台的角落里画画,画材和小稿散乱地摊在地上,落笔干脆利落无需犹豫。艺术之神终究是眷顾他的,斐然的才华快要从画纸边缘溢出来了。见到她的一刻,李英先是愣住,然后放下画笔,朝着她微微张开双臂,怀抱温柔如遥远北方那颗启明星。她陪着他画完了最后一张画,看天边露出一道浅白的边,笑声和食物的香气一齐破碎在初晨的雾气里。他说,毕业以后就要开启全新的生活了,他要去北京,去那些他从小向往的大公司应聘,画他最想画的东西。他滔滔不绝地阐述着对新生的憧憬,决口不提他们的关系,他们是朋友吗?是恋人吗?是亲人吗?林兰对自己的情绪也说不清楚,是喜欢吗?是爱吗?还是习惯了依赖着另一个人而生活,将自己所有好意都交付出去,却一点也不觉得疲倦,只要他施舍了寥寥的感激,她便重燃斗志,等待下一次为他出征。
      林兰将银杏叶从书页间拿出来,它已经被压得很平了,表面的纹路交错重合在一起,在纸上留下一块湿漉漉的痕迹。
      就在那个秋天里,她踩着一地的银杏叶跑回家,在餐桌上对父母说:“我要艺考。”父母的眼睛瞪大了像铜铃。不行。“我就是要去。”父亲绰起拖布,棍打雨点一样从头顶落下来。“我要去艺考!我要去集训!我不会再去上学了!”母亲尖叫地看着被打到的皮肤青紫红肿,想钳住父亲却被一把甩开。林兰死死地咬着嘴唇,一滴眼泪也没有流。“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艺考,你打我吧!”呼吸里带着血味,她发觉自己从未如此坚定过,声音洪亮地压过了父亲内容不明的脏话。盘子和碗跌落在地上,邻居砰砰地敲着门,她捂着脑袋,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要去艺考,在破碎的声音中,目光毫不避讳地看进父亲的眼睛里。“滚去你的画室,以后别在老子眼前出现,是死是活都没人会管!”林兰冲出家门,将门狠狠地甩上,一齐被合上的还有自以为的逼仄和懦弱。她快乐地沿着陌生的道路一路奔跑,尽管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在疼。后来她跑累了就躺在落满银杏叶的地上,叶子多得像毯子铺在石砖上,那是她见过的最明亮的颜色,她用尽力气想要用颜料调出来,却怎么也调不出它的温度。
      那时候的她多勇敢,尝试着向生活抗争过,不想年纪轻轻地就妥协,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现在的模样。中学时代的记忆一个接一个地解封,宛如冰河解冻,流水前所未有地汹涌,被棍子打到的地方时至今日还隐隐作痛。

      李英的消息在锁屏上方闪烁:“明天吧,明天晚上你来新中关这边好不好?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吧。”
      林兰摩挲着银杏叶,好整以暇地回复:“抱歉呢,接下来一周我都要加班,你如果很着急用这些画材的话,就到金台路找我吧。”点击发送。
      她应当只为自己一个人活,而且活得好好的。
      房间里仍旧浮着昏沉馥郁的气息。胃发出饥饿的声音,林兰想,自己是时候去做饭了。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银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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