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师姐 ...
-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二师兄和三师兄需要调息恢复。”顾辞盈结束了此前的话题，本命功法很多属于门派机密，多问无益，“但阵中灵气恐有让人迷失的效果，不可用。”
“先离开山洞，我有一枚芥庐，可暂且在其中安置。”伯虞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石子大小的东西，状似琥珀，并不起眼。
芥庐中蕴藏着一方独立天地，有四方结界做保护，可不受外界干扰，其中大小一般由主人灵力所决定，必要时可在其中暂避。这芥庐蕴含着空间法则的力量，并非寻常法器，在修真界基本上是有市无价，也只有剑阁、昆仑这样的大门派才有一两枚。
剑阁一共有两枚芥庐，一枚在顾辞盈手里，另一枚则由萧无垢掌管。顾辞盈闭关后，剑阁阁主在他们出发前，将这枚芥庐给了伯虞。
“师尊竟将芥庐给了你，什么时候的事，我居然不知道。”林淮嘟囔了一声。
“就在临走前，师尊给我还不是怕师兄一时莽撞弄丢了。”伯虞轻声调侃道，他掌心的琥珀就此化开，虚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结界门，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陈设，他率先踏了进去。
“是是是，你最细心。”林淮无奈点头，跟着他走进芥庐，顾辞盈和陆衍亭紧随其后。
“庐中陈设还是依着师姐的惯例，只不过我如今灵力欠佳，这院子小了些，陆兄别见怪。”伯虞回头对陆衍亭说。
陆衍亭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拱手笑道：“伯虞兄说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得见芥庐真容，果然如传闻般玄妙。这里面是一方完整的天地空间，为了配合外界的时间，如今庐中已然入夜。
月朗星稀，院子不算大，但五脏俱全，庭院中央有一棵合抱粗的梧桐树，枝杈蜿蜒，叶片正青黄相接。树下摆放了一张竹案，案上是一套简单的青瓷茶具，树影摇曳，偶有几篇黄绿色的梧桐叶落在桌上。
院中陈设错落有致，娴雅恬静，可见原主人的品味。
天色尚早，四人在院中落座，伯虞找出厨房里存放的茶叶，扬手沏了四杯茶。茶香馥郁，顾辞盈删繁就简地跟林淮和伯虞说明了他们一路的经历，以及发现的线索。他们在听到顾辞盈并非一开始就和陆衍亭在一处时都吓坏了，只说幸好她没什么大碍。
顾辞盈和陆衍亭走的是阵中虚影引导的那条路，林淮和伯虞走的则是消灭虚影后的另一条。在他们讲到那条巨蟒的时候，两人同时没了声响。
“那条巨蟒怎么了？有何蹊跷？”顾辞盈看他们神情有些惶然失落，便问道。
“哦，没什么。”林淮回过神来，“只是看着吓人，修为并不算高，我们逃脱了，只是那条巨蟒很像试炼秘境中，伤了师姐的……”
“不知道师姐怎么样了。”伯虞面露忧色，突然想起陆衍亭还在，止住了话头。
陆衍亭左右看了看二人的神色，语气有些谨慎：“其实我一直想问，贵师姐究竟怎么了？我听闻她从不缺席仙门活动的，但这次仙门大比和讲学她都没来，那之后的蓬莱试炼，她会来吗？”
此话一出，三道目光齐齐看向他，他摆摆手：“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一直听闻有关她的传言，本想在仙门大比讨教一二，没想到却没机会。”
“这就是你一直缠着剑阁的原因吗？”顾辞盈问。
“不是，我跟着你们，只是觉得--”他仰头看了看庐中星空，灿若银河，“与那些自命清高的大门派相比，真正有‘清高’之名的剑阁，反而不在意所谓的门第之见，要好相处得多。”
“整个昆仑只有你们不在乎我来自下界的身份，我自然要跟着你们，难不成还要去平白无故遭那些手下败将的白眼吗？”他无所谓的笑着，将“手下败将”四个字说的极重。
“都是修行中人，若只因门派论英雄，未免有失偏颇。”伯虞点点头。
“听林兄此前言语，贵师姐是受伤闭关了吗？听闻她修为卓绝，有什么能困她至此？”陆衍亭又继续了之前的话头。
“师姐…是为了我们，本是正常的带着新弟子进秘境试炼，秘境内容和难度都是提前设定好的，但不知怎么，沉眠的双头巨蟒突然发狂，冲破了封印，还一尾击碎了传送法阵，连求助消息也送不出去。没想到那巨蟒在秘境中也能提升修为，我们见到是它已至元婴期大圆满，在场无人是它的对手，更何况我们还带着很多新弟子。”
“那些弟子不过也就筑基期，和小师妹修为差不多，在那巨蟒的威压下连站都站不住，他们叫我留在地面上开阵法护住新弟子。”伯虞接着说，“二师兄和无垢师兄开启剑阵压制，师姐去将巨蟒打退。”
林淮：“那剑阵本该四人成阵，但人手不够，我和无垢师兄只能勉力支撑，根本腾不出手去帮师姐，只能让师姐一个人去和它搏斗。我们三人都已至元婴期，本来并不是没机会将其重新封印的，但是…”
“但是这一番搏斗引动了它晋升化神的雷劫。”
听到化神雷劫的时候陆衍亭眉头一皱，哪怕是元婴大圆满去扛化神雷劫也是九死一生的考验，更何况他们几个元婴初期的修士，就是来一百个也没用。
“那你们…”
“第一道雷劫来的太快，我们根本来不及躲闪，是师姐替我们挡下了。”林淮闭了闭眼，“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一道比一道厉害，师姐能挡下第一道已属不易，决计抗不了第二次了，于是我们快速撤离，毕竟这雷劫是冲着巨蟒来的。”
伯虞接下了他的话：“我带着新弟子率先撤离，二师兄和无垢师兄且战且退，由师姐断后。但是没想到那巨蟒在雷劫之下居然还不愿放弃与我们为敌，那蛇尾比这棵梧桐树还要粗，以雷霆万钧之力狠狠抽向师姐！要不是，要不是师尊在师姐身上留的护身符发挥了作用，替师姐承了一部分伤害，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不过顾辞盈对这之后的事情更感兴趣，伯虞说的一切都是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她都记得，但是被巨蟒击中以后，她完全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变成了瑶光师妹。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是师尊救了你们吗？”
伯虞点点头：“护身符被启用，师尊能感应到，所以在巨蟒准备下一击前立刻赶来，将我们带了出去。我们去问师尊师姐的情况，师尊没多言，只是亲自带师姐去了灵泉闭关，闭关前吩咐我们去接小师妹。”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顾辞盈的头：“师妹到现在都还没能行拜师礼，也没见过师姐，师姐喜热闹，见了你定然欢喜。”
顾辞盈确实想过再有个小师妹，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对于她失去意识以后的事情，显然这两个师弟都不太清楚各中原委，她没能获得想要的消息。
但是她作为师妹入剑阁是师尊亲自说的，师尊向来对收徒一事无意，连林淮和伯虞都是顾辞盈幼时求来的，如今他突然收徒，也许知道此间缘故。
还是等回去见到师尊再问问吧。
“早听闻贵阁阁主修为乃世间罕见，有他亲自照料，想必顾师姐定能逢凶化吉，不必担忧。”陆衍亭没对此事做过多评价，见两人心绪不平，便安慰了两句，不再深究二人的伤心事，继续商讨日后的打算，“所以你们在逃脱巨蟒以后，就来到了山洞吗？”
那两人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压下心情，转回了话题：“对，我们进山洞后遇见了一个来挖野菜的村民，他神情怪异，显然不是来挖野菜的。我们被困的密室中白骨累累，说不定就是你们说的献给山神的祭品，村民来此，有可能是来查看祭品状况的。”
“倒影之境若要寻得阵眼，还得找到两境合一之法，否则阵眼可在两境间反复流转，遍寻不得。”顾辞盈说，“若能等到关键情节发生，若不定能从中探得新的线索。”
经过商议，四人决定明日进村再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顾辞盈回到屋中，她一进芥庐便感觉其中灵力与外界不同。这枚芥庐一直在她手中保管，也都由她开启，可能此间有她尚未散去的灵力，这灵力于她此时修炼大有裨益，她果断放弃了睡觉的时间。
她原本修为已到元婴中期，这筑基期的修炼于她而言并不困难，加之有本源灵力辅助，一夜下来，升至筑基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了。这几日一直在阵中，修炼进度停滞不前，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适宜的修炼环境，顾辞盈一分也不愿耽搁。
天空中暗夜的薄雾散去，天将破晓，顾辞盈提剑出门，按照惯常的作息开始练剑。剑影无声，剑舞如龙，剑尖轻点于身侧微风中，剑势随风流转，行云流水，头顶的梧桐叶被剑风震得沙沙作响，此乃剑阁中阶弟子修习的剑法“听风”。
听风讲究出剑轻盈，以柔克刚，注重动作的灵巧性，正适合她如今的身体状况。
剑阁剑法分三个阶段，入门剑法常根据金木水火土五行划分，弟子可根据自己的灵根属性选择合适的剑法修习。修习通过考核后，便是中阶剑法，分为三个章节---听风、望潮和仰雪。
听风轻盈灵巧，一般是练习首选。望潮讲究势如破竹，凌厉磅礴，需有一定修为功底辅助。而仰雪则回归轻盈本身，更注重力的收放自如，讲求以片叶之力可抵万钧。
这些剑法在剑阁中可供所有弟子修习，而内门的高阶弟子剑法各有千秋，多数是将基础剑法融入自身感悟所得，形成独到的剑意，故不再提供系统的剑法学习。
叶片沙沙的响声惊动了其他三人，陆衍亭最先出来，推门便见庭院中剑风簌簌，顾辞盈还穿着他们为掩盖身份而寻来的窄袖布衣，手腕上随便缠了几圈布条做护腕，可谓是穿的落魄至极。
可她却以实力证明了什么叫人不靠衣装，粗布麻衣也完全掩盖不了她的锋芒，他抱着胳膊静静地站在一旁，在这重重剑影里，咂摸出了点洒脱的意味。
他在这剑光中突然无来由的想：如果是那位剑阁的师姐在这里，又会是什么样呢？
林淮和伯虞前后脚出来，看见院中剑光有些恍惚，总能想起幼时一出门便看见师姐在院中练剑的场景。
约莫是昨夜提到师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林淮暗自摇了摇头，对伯虞说：“小师妹当真勤奋，在此等环境下也坚持练剑，这听风我只给她演示过一遍，她自己竟能对着剑谱学到如此程度，当真是天赋异禀，难怪师尊亲自点名要她。”
伯虞点点头：“是啊，这动作看着不比我差了。”
伯虞和剑阁其他人不一样，并不主修剑，所以在剑道一途不算顶尖，但也绝对优秀。林淮没有再说话，只是专心看顾辞盈练剑，想着若有错漏之处可以帮忙纠正。
但顾辞盈显然并不是刚接触听风的小师妹，一套剑法下来，一点错都纠不出来，只是出了点薄汗，她收剑入鞘，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正准备解开用作护腕的布条，就冷不丁听见了林淮惊讶的声音。
“厉害啊小师妹！这么短时间你就将听风练的如此之好，我看待你修为上来了，马上就能练望潮了！你这进度，快赶上师姐了！”
顾辞盈练剑的时候向来置身事外，对外界并不多加关注，如今安静的院中林淮突然叫出声来，吓了她一跳。
她正想回复，陆衍亭不知何时踱到她身后，摘下了插在她发间的一片落叶：“这套剑法叫‘听风’吗？果真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