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
众所周知，精神梳理可能会引发生理反应。
于渔本来想问一百年前的常识现在还算不算数，一看十五的表情，懂了，不用问了。
向导扶额：“肯定是一个个排队进来啊。多人一起梳理，像话吗？”
十几个哨兵一起躺着接受精神梳理……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十五松一口气：“那先让I级来吧。”
于渔无所谓，跟着他拐进另一间暗室。
……
“进去后直接躺下，只能回答，不该问的别问。”短发哨兵冷酷地命令道。
F和E级的哨兵在别处待命，C级那位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来。因此，他身后的哨兵都是I级和G级，哨兵等级远低于他。加上职场上的地位也远远不如，哨兵们安分说“是”。
十五点出一群人中精神状况最好的I级哨兵，抬抬下巴，让他进去。
其余人等在门外，透过门缝隐约看见一个身影，被裹得严严实实。
他们没有看见向导的精神体。
几个哨兵靠着墙，垂下眼睑，对上门诊治的期待值再次降低。
但来都来了，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正规的精神梳理服务价格高昂，他们不是承担不起，只是预约排队的时间太长了，还会被高等哨兵插队。提供不正规服务的向导又不敢来琉璃城。
十五介绍来的向导，不管水平如何，他们都得卖个面子。
只是，这个向导的精神力够强吗？钱都花了，至少能摸一摸他们的精神体，稍微缓解一下吧？
把第一个小白鼠放进去，十五伸手打了个呵欠。
他的手正缓缓放下，犹在半空中，门把扭动。
众人侧目。只见刚进去不到三分钟的哨兵，迷茫地走了出来，还顺手捎上了门。
顶着同事的视线，他的脸慢慢浮现潮红，后背也松弛下来。
几个哨兵的视线转了一圈，才找到他的精神体。
瘫在地上的田鼠像一坨被踩扁的果冻，眼睛眯在毛里，四肢张开。
田鼠的主人喘出一口热气，声音打着飘：“向导说他赶时间……其他两个I级一起进去。”
两个哨兵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的激动和紧张，一个喉结滚动，一个攥紧拳头。
十五推开门，放他们进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发出古怪的笑声：“嘻嘻嘻。”
盘腿坐在桌子上的于渔：……
转青少年频道！听到没，转青少年！
不是他想看多个哨兵一起因为精神梳理难以自控，是因为，给低等哨兵治疗实在是——太简单了。
两个哨兵走进来，于渔收起表情，手肘撑在大腿上，单手扶额，指着唯一一张治疗椅：“请坐。”
一个哨兵先坐下。
他刚要躺下，眼前一黑。
精神图景一闪而逝，回过神来，连椅背都没挨到。
向导挠着脑袋朝他喊：“欸你怎么回事？叫你坐没叫你躺啊！算了。换人。”
哨兵迷迷糊糊被同事拉起来，茫然地站着。
直到精神深处传来酥麻，像经历过一场深入灵魂的按摩。那些压在心底不可知的黑暗、痛苦、衰败，被整个掏空。脓疮被挖得太干净，以至于他呆呆地望着治疗后留下的干净洞口，思考这是否一场幻梦。
身体和精神沉浸在迟来的舒爽中，但他根本没有被人进入精神图景的记忆！
被向导精神力抚摸精神体，甚至被向导亲手抚摸的步骤呢？
不是要建立信任度和亲密度吗？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得一起蹭蹭贴贴，精神力交融，然后向导才能定位哨兵精神图景啊？向导的精神体在哪？他的精神体在——噢，现在出来了，爽成另一滩果冻。
向导真的进来他的精神图景了吗？怎么进的？
哨兵呆愣地聚焦视线，直直对上同事同样懵懂的眼神。
同事的治疗比他用时久一点，后背已经靠到椅子了。
“笃笃”两声，哨兵们被惊醒，顺着声音望去。
不见丝毫疲色的向导仍旧坐在桌子上，食指中指并拢，用指背大力敲打桌面，催促道：“好了，你们俩可以出去了。除非遭遇重大精神力创伤，两年后再复诊。请帮我叫两个G级进来。”
两个患者走出暗室，门外愈发安静。
于渔无聊地挠着下巴，看见两个G级哨兵开门进来，懒得寒暄，精神力触须直接探入。
他试着一心二用，精神力分成两拨，分别刺入两个哨兵的精神海中。
精神海只是学术用语，在于渔的“视野”中，他们的精神海域只有水塘大小。水塘里，耸立着小小的精神图景。
也都是很久没有做梳理了，被污泥一样的浑浊粘稠液体覆盖着。
比I级难搞一点，但也就一点。挤一颗完全成熟的痘痘和半成熟痘痘的区别。
于渔甚至懒得以意识形态进入他们的精神图景，只用精神力触须清扫污垢。
几个呼吸间，两个G级哨兵露出于渔已经习惯了的呆滞表情。
他继续敲桌子：“出去吧，下一批！”
进人，发呆，出去。如此循环，每一批的治疗时间逐渐加长。
直到梳理到E级哨兵，于渔才换了个姿势。
他坐在桌子边缘，两腿垂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几分钟后，E级哨兵悠悠醒来，震惊地顶着终端上的计时器。
他是最后一个哨兵，也是掌握治疗过程最多信息的哨兵。
成为高等哨兵后，他成功预约过许多次精神梳理服务。因此，无论同僚们怎么顶着余韵中的脸絮说，他也不肯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离谱的梳理方式。
进来前，他悄悄按下计时键。
如果他的终端没有被篡改数据，那么，从他进来，到精神梳理结束，只用了五分二十七秒？！
他不可置信，抬头再望向向导时，眼神依恋，带着一丝隐秘的狂热。
于渔警觉避过他的视线。
还未收回的精神力顺着熟悉的路径再次进入哨兵精神海。
差点忘了，他给人做精神梳理时，有一个标志性的坏习惯。
他会习惯性留下一点“小东西”。
既是方便下次做精神梳理，也是为了潜移默化改变哨兵对自己的态度。
但他转了好几圈，并没有在哨兵精神海中发现自己的小标记。
于渔纳闷地收回精神力，轰人出去：“下一个。”
哨兵推开门，十五走了进来。
短发哨兵面色复杂，唇角紧绷。于渔歪头看他，有点担心：“怎么了？效果不好吗？”
一想到哨兵可能因为他粗暴的治疗方式出问题，于渔立刻跳下桌子，俯冲到门边。
十五拉住了他的手。
气质亲切的哨兵难得不在笑。沉郁目光中，有着令于渔忍不住脖子后缩的深重情绪。
十五攥着他的手很紧，紧到于渔能感知到彼此交相跳动的脉搏。
“没事。”十五说，“他们状况都很好。”
于渔忐忑地眨眼，手被拉着放到门把上。
“吱呀——”他打开门。
门外，是躺倒一地的哨兵们。
等候室亮着几盏烛台，火苗静静地燃烧。暖黄火光中，高大的哨兵们衣着整齐，像婴儿一样沉睡，像幼兽一样睡在地上。他们的精神体靠在主人身边，毛发顺滑隐隐反光。时不时传来轻微的鼾声和几句唇齿间的呓语。
身后唯一醒着的哨兵压低了声音，用克制得像直线的语气说：
“自成为哨兵那一日起，无知无觉的安睡，成为我们最渴望的东西。”
“我小时候很渴望成为哨兵。哪个孩子不想分化成哨兵呢？强大、特别、帅气。”
“但分化的那天我才知道，晚风也能像雷鸣一样吓人。”
“就算我有钱买最好的房子，最贵的设备，就算我完全屏蔽了现实世界的风声，我的精神图景里一直在刮风。”
于渔掀开自己的面纱，静静等他情绪平复。
十五凝视少年的面容，第一次察觉，当他不说不笑的时候，有着相当成熟的一面。
像远山悬月一样沉静，能包容登高者所有的野心和无助。
少年安静地望着他，令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一只天使像。
昔日神明的信徒，权柄四散，被逼得只能贩卖教物。那只天使像小小一个，白石所造，点墨做眼，摆在她用以裹身抵御寒冷的被子旁。总是有人来问价，但直到信徒失踪，他都没见到谁买下了它。
十五呵出一口气，明艳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他侧头一点，阴影中的男人便走入火光中。
是那位有着巨大白鸟精神体的舞者哨兵。
离开舞台，他失去所有夺目的本领，隐匿时如墙上干涸的水渍，直到他主动现身，于渔才发现他的身影。
白鸟哨兵看着于渔，缓缓说：
“在这里，所有的秘密都是商品，都是有价的。”
“从今往后，你的秘密无价。”
于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问他们：“你们今天做精神梳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