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青既明》千千尽山

27、游艇纵火案5

　　夜色四合，两辆疾驰的帕萨特向着码头驶入，红蓝警灯闪烁变幻，在沉沉夜幕中格外刺眼。

　　王千伟在对讲机中叮嘱道：“在海里泡了那么多天，尸体肯定已经高度腐败了，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避免剧烈晃动、避免挤压，绝对不能千万不能炸了！”

　　警车停在码头边上，一下车，夜晚冰凉的海风裹挟着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洛逾明鼻尖微动，已经敏锐地嗅到了混杂在海风中淡淡的腐肉的味道。

　　“呕——”

　　跟在洛逾明车上的实习警员江禧已经忍不住了，扶着车身干呕起来。

　　作为实习警，又是女生，洛逾明本来是安排她在市局看家的。

　　江禧却道：“明哥，我想跟着去长长见识嘛，巨人观这种事情，有的警察恐怕一辈子也没见过吧，我这刚实习就碰上了，不得抓住这难得的学习机会。”她拍着胸脯向洛逾明保证：“您放心！保证不给组织拖后腿。”

　　“呕～呕～”

　　“对不起洛副，给你们拖后腿了。”江禧拿着一身防护服，还来不及穿上，就已经在一旁吐的昏天黑地、一塌糊涂了。

　　洛逾明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并没有责怪她：“吐完了就先把防护服穿好，戴上防毒面具能隔绝掉一些味道。”

　　江禧手指头都已经软了，颤抖着接过水平：“谢…谢谢洛副。”

　　防护服、防毒面具、口罩、防水靴，全副武装之后，洛逾明和庞嘉华两人站在担架两头，数着一、二、三一起抬起了担架。

　　江禧弯着腰双手扶住膝盖，还是觉得来都来了什么都没看见岂不是太可惜了，于是闭上眼睛梗着脖子伸出头，刷的一下睁开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尸体没有闭眼，灰白混浊的眼珠上已经爬满了蠕动的蛆虫，直直地向她看过来，下半边脸已经被大海中的鱼类啃食殆尽，露出森白的骨头。

　　呕——

　　淮安市局再次灯火通明，听取“呕”声一片，法医室门口聚集了一众人等在看热闹，却无人敢上前。

　　腐肉的味道从法医室一路弥漫至走廊，冲击着人类从上至下从里到外的灵魂，王千伟和两个小助理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开始解剖尸体。

　　洛逾明：“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鸟兽般散去，洛逾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天亮了，他没有再回家，回到工位上，囫囵靠在椅子上休息片刻。

　　他鼻尖动了动，又动了动。

　　为什么办公室里还飘荡着腐烂的气味？

　　他狐疑地睁开了眼睛，法医鉴定室和刑侦支队的办公室中间至少隔了八层楼的距离，气味分子运动的这么剧烈吗？

　　他低下头凑近自己的肩膀闻了闻，呕——

　　一瞬间睡意全无，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浴室里。

　　他反复将自己冲洗了三遍，连沐浴露都用下去了小半瓶，可鼻尖还是萦绕着似有若无的臭味。

　　洛逾明怀疑是不是自己神经系统出现了问题。

　　叮咚。放在柜子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洛逾明将毛巾搭在肩膀上，拿出手机。

　　“怎么样了？”

　　“尸体已经运回支队了，正在做尸检。”

　　“需不需要我去给你送点香菜汁儿？”

　　“？”

　　“香菜汁儿可以洗去身上的腐臭味儿。”

　　洛逾明光裸着上半身，没擦干的水珠顺着肌肉的线条滚落，湿答答的头发支棱着，他斜倚在衣柜上，伸出食指蹭了蹭鼻尖。

　　“谢谢穆哥。”

　　办公室没有多余的换洗衣物了，他将警服换上，蓝色警服短袖衬衫，领口的扣子一直系到顶端。他在镜子前端详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下巴上已经因为过度熬夜冒出了一颗又红又肿的痘痘。

　　他记得江禧好像会拿着一个小扑子，在脸上拍一拍，她的痘痘就消失不见了。他悄摸摸走到江禧的工位面前搜寻了一圈，发现了目标物品。

　　“江禧，我能不能用用你那个扑痘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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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回复，凌晨四点钟，刚刚吐的昏天黑地的江禧正在家里呼呼大睡。

　　虽然洛逾明非常想维持在穆一秋面前良好的外貌形象，但是又不能随便动女孩子的东西，十分纠结，“等江禧上班了赶快找她要个链接并且学习一下她出神入化的遮痘痘术吧。”

　　今天只能暂且遗憾地以不完美的形象面对穆一秋了。

　　“香菜汁放到你们警卫室了。”

　　？

　　嘟嘟嘟，电话接通。

　　“穆哥。”

　　“怎么了？”

　　“怎么不等我下去？”

　　电话那头一闪而过的沉默，或许他可以被掩饰成对话的停顿，但洛逾明直觉那不是。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怕洛逾明继续追问，他主动提起了别的话题：“今天我去理化实验室拿对比检测报告。”

　　“好的。穆哥。”

　　沉默穿过电波横亘在了两人之间，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我……”

　　“我……”

　　两人又同时出声。

　　洛逾明在心里偷偷笑了一声：“穆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好，那回头联系。”

　　穆一秋迅速的挂断了电话，洛逾明盯着手机残留的通话页面，痴痴出了神。

　　香菜汁有两大桶，洛逾明将自己从头到脚搓了一遍之后还剩了很多，洛逾明放在了法医室门口，给法医助理朝昀发了条微信：“香菜汁放解剖室门口了，你们尸检完冲一冲。”

　　“哇塞洛副，你太贴心了，本来想干完活再和食堂说一声弄一点的，行动力Max哦洛哥！”

　　洛逾明笑一笑，其实贴心的是穆一秋，行动力Max的也是穆一秋。

　　天边云海翻涌，万千金光从层层云层中涌现，威严肃穆的市局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如同一柄利剑插入大地，守护着四方安宁。

　　繁华的摩天大楼从城市的另一端拔地而起，与市局遥遥相对而立，天光乍破，他们繁华喧嚣，他们冷漠无情。

　　如果将城市比作人体，忙忙碌碌、庸庸碌碌的人们就是这座城市的血液，地铁、公交就像是血管通道，将血液运送到各个器官。早八点钟，这座城市的血液涌入它的五脏六腑之中，开启似曾相识、截然不同的新的一天。

　　星耀娱乐的股价已经跌到地心，曾经闪闪发光、象征着梦想的公司名牌似乎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高楼之下，一辆豪华商务车停下，车门打开，红底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音。

　　隐藏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的记者们骤然冲出，将豪车团团围住，层层人群、层层话筒，快门声不断。

　　“白小姐，请问您对您先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白小姐，您知道您先生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吗？有没有想过阻止？”

　　“白小姐，造梦帝国一夜之间坍塌，请问您会接受这个烂摊子吗？”

　　“白小姐，您对您先生的死是什么态度呢？会觉得他罪有应得吗？”

　　“白小姐，您有没有协助过您先生猎艳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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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熙妍将怼到自己脸上的话筒伸手压了下去，她从容不迫的摘下墨镜，眼下的乌青是再厚重的粉底也盖不住的，她绷直身体，丝毫不怯镜头：“请媒体朋友们关注星耀娱乐的官方声明，谢谢大家的配合。”

　　说完，几名保镖冲破媒体的包围圈将白熙妍护送进了星耀娱乐的大楼之中。

　　“白总，各位董事们都已经到齐了。”

　　白熙妍将墨镜随手递给了秘书，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董事会议文件，步履匆匆走进会议室。

　　星耀娱乐的声明再次引爆话题度，只数分钟之内就已高居榜首。

　　某热心网友：我总结了一下这篇声明，大致意思如下：

　　1.将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游艇失火案的真相，对于曾经许家盛的违法犯罪行为，也绝不姑息，配合到底。

　　2.对于站出来指认许家盛、配合警方调查的人，公司将会给予一笔补偿金，即使不愿意将受害往事公之于众的女明星可以私下联系白熙妍女士，也会得到相应的赔偿。

　　3.许家盛在星耀娱乐的职位将由其妻子白熙妍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