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尽，落我轮回》申沐杰

6、银面如霜，指尖轻触神之像

　　洗剑阁山脚下的小镇，今夜灯火通明。
　　明天就是试剑大会，客栈里挤满了来自各地的少年英才。他们高谈阔论，剑气纵横。
　　沈清秋不喜欢吵闹，早早回了房。
　　房间里，十七正坐在铜镜前。
　　沈清秋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块不规则的银色金属片。那是林府那个镜中鬼死后留下的本体碎片，拥有隔绝神识窥探的特性。
　　“你的脸太招摇了。”
　　沈清秋的手指轻轻抚过十七的脸颊。那完美的轮廓，即便是在修真界，也是足以引起轰动的祸水。更重要的是，他眼底偶尔闪过的数据流光，绝不能被那些老怪物发现。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烫。”
　　沈清秋指尖燃起一缕灵火（这是她从之前的“战利品”中学来的低级术法），开始软化那块金属片。
　　银色的金属在火光中变得柔软如水。
　　她俯下身，凑得很近。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她将软化的金属片一点点贴合在十七的脸上，小心翼翼地塑形。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左侧的颧骨。
　　十七一动不动。
　　在这个距离下，他能看清她长长的睫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他的视野里，无数红色的警告框在疯狂闪烁：
　　【警告：距离过近。防御系统……建议关闭。】
　　【警告：心率模拟模块异常加速。】
　　他应该后退的。这是战术上的安全距离。
　　但他没有动。他甚至主动收敛了周身那股能够冻伤人的寒气，生怕伤到了她那双正在为他“画皮”的手。
　　“好了。”
　　片刻后，沈清秋收回手，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那是一张银色的半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深邃冷冽的眼睛，以及完美的下颌线。
　　银色的冷光与他苍白的皮肤相得益彰，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妖异，多了几分禁欲的神秘感。就像是一尊被封印的神祇，高贵，危险，不可触碰。
　　“从明天起，只有我能摘下它。”
　　沈清秋看着镜子里的他，轻声宣告主权。
　　十七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面具。那种触感很陌生，但他并不排斥。
　　因为这是她给的。
　　“还有。”
　　沈清秋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一根红色的发带——那是凡间集市上最普通不过的东西。
　　她绕到他身后，拢起他如瀑的长发，用红绳松松地系住。
　　黑发，银面，红绳。
　　极致的冷与极致的艳，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沈清秋透过铜镜，与他对视。
　　“十七，明天的路不好走。”她说的是洗剑阁的试炼，也是这充满杀机的未来。
　　十七缓缓站起身。他在狭窄的客栈房间里，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他转过身，低下头，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
　　面具下，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影子，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极其生涩地、却又无比郑重地，替她将耳边一缕碎发挽到了耳后。
　　那个动作，他在舟上偷偷练习了八千次。
　　“我在。”
　　两个字，胜过千军万马。
　　窗外，月光如水。明天，他们就要踏上那座满地碎玉的试剑台，去震碎这虚假的苍穹。
　　但今夜，月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