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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入你麾下 ...


  •   云凛既没有问白以檀为何此时出现在这,也没有追究她是否还在暗查毒蛊一事,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直到她心发慌。

      她确实早在溯溪那天就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一切,记忆中刺客会在夜间到来,云凛会身中三刀,然后禁卫军赶来,刺客逃之夭夭,大致就是如此。她来的原因是想干扰这场暗杀,从而找到指证云准的证据,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的出现也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她一直没想通的是,她明明是掐着点出门的,却落在了刺客后面,为什么他们发动袭击的时间会提前?

      这个问题恐怕很难找到答案了。

      “白以檀,每次本王同你讲话你都会神游天外。”

      这是个隐含冷意的肯定句。

      白以檀迅速集中了精神,垂首敛目道:“请王爷恕罪。”

      云凛没跟她计较,起身踱步至窗前,抬首仰望满天璀璨的星斗,银芒一点一滴染上了眼角眉梢,整个人越发显得清冷。

      “本王准你继续查此事,但必须与从舟一起,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立刻上报,你可做得到?”

      白以檀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云凛不但没有训诫她,反而还让她光明正大地插手,这还真是不可思议,看来他是要跟太子正式宣战了。

      这下形势就明朗了,可她并没有立刻撷取甜头,而是出人意料地说到:“王爷,微臣定当配合从统领尽心尽力地搜罗罪证,但微臣有一个条件,希望您能满足。”

      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落到一般人身上怕是早就火冒三丈了,也只有云凛忍得了她。

      “说。”

      “等您扳倒那人之后,微臣要一人的处置权。”

      云凛终于转头看她,“处置权?这要求倒是新颖,你想要谁的?”

      白以檀轻掀唇角,缓缓吐出三个字:“白书言。”

      之前她把一封信放进了白书言的房间,信里面写的不是别的,正是她搅黄了太子的阴谋一事,白书言看过此信后,果然如她所料投奔到了太子麾下,这下她就能够借云凛之手除掉白书言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云凛活着的情况下的,如果走到命运的岔路口时,他仍然被云准用毒蛊杀害了,那么就一败涂地了。所以,她帮助他避过这一劫就是帮自己,或许在她被噩梦惊醒的那晚,在寄出的信被截获之时,他们的命运就绑在一起了,是她太后知后觉。

      不过现在值得庆幸的是终于不用再打哑谜了,她成了凛王党派中的一员,云凛也不再对她遮掩,彼此都省了不少事。

      这次的刺杀事件看来他是决定压下来了,看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但白以檀知道就算自己问他也不会说,还不如早些回去,省得温亭远担心,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告退了。

      她走之后,从舟紧跟着进了书房,处理完现场后他换了套衣物,身上的血腥味都闻不到了,煞气也没那么重了。

      “爷,属下有一事不解,白翰林怎么看也不像是偶然出现在这里,您为何不追根究底?或许她也早就知道……”

      “此事无须再提,本王心里有数,去准备明天狩猎用的东西吧。”

      从舟噎了噎,下意识看了眼云凛的手臂,道:“爷,您的伤……”

      “皮外伤罢了,拉弓射箭还是没问题的。”

      “那……属下这就去准备。”

      从舟躬身离开了书房,前往偏殿准备明天要用的弓矢,边走边想今晚发生的事,只觉得自从白以檀出现后,他越来越摸不透云凛的想法了。

      翌日,猎场。

      众星拱月的中央,身着金黄色骑装的景帝格外显眼,虽然已界花甲之年,精气神却不输年轻小伙,端是老当益壮。离他最近的是三位皇子,太子云准身手矫健,却不苟言笑,眉目深处隐含戾气;皇长子云决文质彬彬,待谁都是一副儒雅礼贤的模样,显得十分平易近人;唯独云凛,冰着一张脸,像是离群索居了许久,跟人语言不通,只有景帝与他说话时才会答上几句。

      “凛儿,去年你捕获的猎物最多,今年可有信心再次夺冠?”

      “父皇,儿臣今年不想出这风头,愿为您牵马提弓,瞻仰您的风采。”

      景帝抚须放声大笑,道:“好!那你就随侍在朕身边吧,让你的皇兄们大展身手,也治一治你这狂妄劲!”

      云准和云决面上堆着笑,心底都不悦到了极点,因为谁都听出来了,景帝表面是在训云凛,实际却对他十分纵容,换做任何一个人,敢当着景帝的面说自己不想打猎只想打酱油的,只怕下一秒就拖出去斩了。

      白以檀缩在温亭远和从舟后面默默听完了全程,心里豁然开朗,怪不得太子身居高位还非要弄死云凛,为了防止景帝哪天突然想不开改弦易辙了,这是最斩草除根的办法。

      就在她暗自感叹的时候,密集的鼓点骤起,继而人影攒动,万马奔腾,温亭远伸手拽了拽她的缰绳,在她耳边道:“狩猎开始了,走吧。”

      她不太情愿地挥了挥马鞭,跟在他后头慢悠悠地晃着,与身边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说实话,她虽然喜欢玩,但这种见血的活动还是无法适应,若不是温亭远坚持,她根本不会来。

      “怎么了?对狩猎不感兴趣?”温亭远刻意放慢了马速,与她并肩而行。

      白以檀哀怨地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温亭远叹道:“昨晚出了那种事,你一个人待在雪院我不放心,你就忍一忍,权当看风景了好不好?”

      “他们又不是冲我来的……”

      “你忘了肩膀上的那一箭吗?”温亭远头一次冲她大声说话,“我早都说过让你离凛王远一点,为什么总不听?”

      白以檀词穷了。

      “贪玩不过是个借口,若知道你是为了昨天的事而来,我根本不会带上你,以檀,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听起来他是真的生气了,白以檀身体微僵,越发觉得愧疚。也是,本不该妄想能瞒住他的,以他的细心而言,怎么会看不出她的花花肠子?

      或许是该坦白了,不能全说,至少坦白一部分。

      “亭远,我现在已经跟谢瑾瑜一样效力于凛王了,我不该瞒着你,但我有自己的原因,如果你想听,我会告诉你,如果你不想……”

      “你说。”他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带着一点急切,一点担忧。

      白以檀笑了笑,沉默了半晌,像是在调整情绪,恰巧经过一条小河,河面结了一层薄冰,细小的裂痕折射出冰蓝色的光影,似玉碎,又似琉璃,她翻身下马,一只脚伸过去踩了踩,脆生生地在耳边裂响,还没凿出个窟窿就被人拉到了一边。

      “以檀……”

      “我就是玩玩。”她嬉皮笑脸地逗着他,见他又要板下脸才认真道,“好了,我说就是,你别生气。”

      两人选了岸边的一块巨石坐下,白以檀手里还有些冰渣子,她一边转着一边说:“我认识个姑娘,她不算聪明,但她喜欢读书,向往庙堂,于是她私底下去考了乡试,没想到居然中了。她以为老天待她优渥,却不知艰险还在后头,她同父异母的兄长考了第四,父亲为了让兄长顺位替补上去,强行将她嫁人,让她放弃了名额。”

      说到这,冰已化成水,躺在她手心散发着幽幽森寒,她有些冻得麻木了,手指都无法弯曲,连说出口的话都似那涵洞里倒竖的冰棱,极凉,极钻心。

      “当希望变成绝望的时候,挫折也不再是挫折,而是命运,她没有想到自己是从一个深渊跳到了另一个深渊,夫君另寻新欢,小妾下药致她落胎,接二连三的打击另她一蹶不振,病入膏肓,她想,自己或许再也不能完成夙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巨大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温亭远心慌不已,立刻将她拧过来,一字一句地说:“以檀,原因我不想听了,今后也不会再问,你参与党争,我便与你一同参与,黑衣人要杀你,得先踏过我的尸体,你……别怕。”

      “我不怕。”白以檀笑得没个正形,“你是不是怕了?”

      怕那个人就是我。

      温亭远倏地将她拽入怀里,铁臂收紧,似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勒得她骨头生疼。她的笑脸一寸寸收敛,逐渐变回正常模样,眸光几经浮沉,最终溢出星星点点的亮色。

      “你这是做什么。”白以檀挣脱怀抱,“我不过说个故事。”

      “故事?”

      “是啊,我用它来提醒自己,不能走上同样的路。”

      “同样的路?”温亭远仍未反应过来,鹦鹉学舌般地重复着她的话,惹得她笑弯了唇。

      “我也有这样一个兄长,并且已经找到天都城来了,说是如果我不把官位还给他,他就让我身败名裂,眼下他已投入了太子麾下,我自然也要找个靠山对付他。”

      沉默良久,温亭远终于扯清了来龙去脉,跳乱的心归位,长叹一口气,来不及想别的,只说了一句话。

      “你真是要吓死我。”

      白以檀嘻笑着没说话,明眸闪了闪,某种情绪一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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