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灵木（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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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的脸上掠过一丝神慌，但很快还是恢复了那副不配合、无所谓的姿态：“连我的证据都找不到，纪龄根本就没出现在现场，你们凭什么能抓他顶罪？就算你是中妖协的会长，你花了那么多力气想跟人类政府合作，凡事也得跟警察一样讲求证据吧？”
韩蒙往后一躺，慵懒地说：“先不说这三个女孩唯一的交集点就是喜欢过纪龄，而且我们在受害者马心怡的掌心与衣服上都发现了纪龄的DNA。”
“DNA……”
他手上的青筋一绷，冷笑道：“怎么可能，纪龄根本没有见过马心怡，怎么会有她的DNA！你少骗我！”
“你作案的时候，都是离开纪龄的身体行动的，你有自信能保证知道纪龄时时刻刻都做了什么吗？你掰着指头算算看，在你控制杀害卫蔚的那一天，纪龄是不是正好在邻市巡演话剧，只是你没想到马心怡一直在默默支持他，专门跑到了现场去观看，话剧演完之后马心怡还去后台跟纪龄互动，结果隔天她就出事了。而且据我所知，纪龄睡眠应该不好，有长期服用精神药物的记录，非要牵强地说是他给马心怡吃了什么也不一定。这样一来认证物证和作案时间都有了，除了纪龄的作案动机不太符合人类的常规逻辑之外，但都这时候了，作案动机也不重要了，我们最后将这案子圆过去就成——”
“你……！你这是捏造证据！”
韩蒙嗤了一声，眼神却不由得犀利了起来，沉着脸走过去一把狠狠地揪住了他的领口，凶狠道：“凭什么就准你杀了那么多人逍遥法外，还不准我们捏造点证据给那些死者和死者家属一个交代了？再说纪龄他也不算无辜，收留了你这么一只妖，也tm算是个共犯！”
那妖被当头一棒，眼神开始有些游离，望着自己所寄居的这个身体，面色逐渐痛苦起来，喃喃摇头头：“不……纪龄根本不知道我在他的身体里！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韩蒙松开了他的领口，将他推了回去，一幅对他的内情爱答不理的样子，走路带风，回到了审讯的位置上。
周孝让望着此时大佬坐姿的韩蒙，明明是少年脸，浑身却透着一股杀伐决断的霸气，也有些无奈与好笑，不得不服。刚才那一套纪龄是凶手的说辞与什么DNA的证据，全是他即兴瞎编的，竟然还编得有板有眼。
那妖的心理防线已经全线崩溃，不等韩蒙再套话，就自报上了家门：“我叫云奉，原来是宓山的一颗梨树……”
韩蒙此时听到他的话也毫不动容，还是冷静地从鸡蛋里挑了根骨头：“那宓山不是传说中的仙山吗？传说还说那宓山上的精怪各个通灵，不会害人。都这个时候了，我劝你还是老实点！”
云奉顿了顿说：“宓山的确是仙山，属于云渺派的地界，以前由云渺派的仙士们照养着，我们自然都觉得要高一般的妖一等，不屑跟山外的妖怪为伍。只不过五百年前云渺派不复存在之后，整座山也就消失瓦解了。山上的精怪都散了，因为我是树木，不方便移动，所以只迁移到了宓山脚下的郁都，也就是现在的郁县。”
“郁县，是纪龄的老家。”周孝让在一旁补充道。
“对……在我落脚的地方，刚好能看到纪龄的家，从他的房间走到我那，刚好是六十九步，我数过。”云奉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他小时候已经演了很多戏，是国内小有名气的童星，经常会有记者来郁县采访他。他的父母不想让他继续走这一条路，但我知道他放不下演戏，他背着家人偷偷准备艺考，每天早上五点，他会来到我的树下一个人练习基本功。我就喜欢那样看着他，天气一热就尽量多长出几片叶子，到了晚上我就会把枝叶散开，把月光引过来。那几年，从我树上结出的果子都是甜的。”
“后来呢？”
“后来纪龄考上了电影学院，也开始在外面剧组陆陆续续接到了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演员。我替他高兴，可惜就是见他的次数少了，运气好的话他一年能回家一次，有的时候好几年也不会回来。他二十八岁那年是他的人生低谷，因为经纪公司负债倒台，一直接不到戏，借着休假的借口回家休息了三个月，白天他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就是夜里经常睡不着觉，就坐在我的树根上发呆。那个时候，我就试着将我的精魄灌入了他的体内，只想知道他每天闷闷不乐是为了什么。”
“结果你尝试之后，意外发现你的精魄在他体内不会受到排斥，所以你就抛弃了自己的真身，附在了他的身上？要知道他有一天生老病死，你也会神形俱灭。”
“我不后悔。”云奉绷着下巴决绝地说道。
这也就不难解释梨树妖的妖气通常都是白色的，而且树木体性变化往往不会太大，云奉的妖气是粉色的原因了。恐怕那是因为他抽离本体躯干之后，流出的血，将自己的妖气都染上了一层红。
韩蒙沉了一口气，问：“你都是怎么挑选目标的？齐小敏、卫蔚和马心怡，她们除了喜欢过纪龄，到底还有什么特殊的？”
这是韩蒙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
“气味。”云奉道。
韩蒙蹙眉：“气味？”
“没错，从我进入纪龄身体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会用不同的气味来标记与他有过接触的不同类人，方便时刻保护他。这些气味只对于我敏感，所以她们要是在什么活动现场去接近别的明星，只要两股不同气味相撞，我就能感知到。循着气味找她们下手也很容易。”
“齐小敏和马心怡有这个财力追星，可是卫蔚呢？她没有去现场追过星，应该没有被你标记过才对。”
云奉僵硬的脖子微微往一侧一倒：“她是我在跟着齐小敏的时候，在她们学校额外发现的，她也该死……”
韩蒙听到“额外”这个词，嘴角抽了抽，有些审不下去，“她们到底哪里该死？就因为喜欢过纪龄，听你这样说来，这难道不是纪龄的错？”
“纪龄被他粉丝背叛过。”
云奉的声调突然冷了几度，哽咽道：“纪龄曾经跟一个所谓的女粉丝在一起，后来，那个女粉丝勾搭上了另一个影帝，就把纪龄甩了。那个时候才是他真正的低谷期，我感受到了他的失落，是很沉很沉的失落，沉得我在他的身体里压根喘不过气。你们……是永远不可能体会到那种感受的！比我从真身中抽离的痛还要难受上千倍万倍！”
“你也杀了那个女粉丝？”
云奉又狡黠地笑了两声：“谁知道呢？听说是两年前在外国旅游的时候，她跟那个影帝在海上遭遇了海难，死无对证，真是活该！”
韩蒙的眉头拧得很深，尽管他拼命想要去用妖的思维看待一些事，但是事到如今，他不可否认，妖性扭曲的后果远比人性扭曲后果要惨重的多。
纪龄的这种失落是人之常情，失落过后可能随时就忘了。但是落入云奉的眼中，那些女孩就成为了不可饶恕的存在。
韩蒙缓缓地呼出了一口烦躁的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动气：“既然你一个人把这些罪都认了，那你再证明一下，不是纪龄指使你的。”
云奉冷笑了一声：“这不需要证明，纪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怎么会指使我去杀人呢？我有的时候倒是希望他能让我做点事，可惜……”
“那你以前有没有控制纪龄做过什么事？”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用他的身体表达自己的想法，也是最后一次，我憋了这么多年的心思，总算是通过他的口……呵，也挺好的。”
云奉忽的傻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纪龄的脸颊，眼神中略显得有些凄哀。
周孝让觉得证据还不够充分，还想再问，韩蒙却打住了他，摇了摇头。
他相信在这一点上云奉没有说谎。他最珍惜的人就是纪龄，他应该舍不得他在乎的人变成一个精神交错、受妖气扰乱控制的人，而且他也没这个必要。
“周局！”
这时，周孝让的助理余莉突然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看到韩蒙，眉头不悦地一皱，又忙说正事：“警局那边刚传来消息，说外国语初中被马心怡砍伤的几个孩子家属联合起来，不肯让马心怡的尸体入殓，说要按照他们孩子受伤的部位同样在马心怡的尸体上砍几刀，逼法医交出马心怡，现在还在闹着呢！想让周局你过去帮忙处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灵木（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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