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和反派相依为命》廿鸠

6、第六章

　　“殿里跪着的小弟子曾赠我一碗粥，心中有些不忍......”
　　钱代代说这些话，是仔细考虑过的。
　　如今她既然有收曲旧庭为徒的打算，便应该早些将自己待曲旧庭不一般表现出来。
　　如此一来，自己日后再收徒，也不至于显得过于突然。
　　兰倾笑了：“自‘破勘’之后，你倒是变了许多。”他走到院子水池边，洗净手上的污泥，“想来那碗粥味道不错，竟让六师妹念念不忘？”
　　钱代代干笑了一下。
　　“这是你入门以来第一次向师兄低头......”兰倾取出手巾擦干手上的水珠，“想查便去查吧，五师弟哪里无需担心，师兄帮你撑着。”
　　钱代代面有喜色，对着掌门又不敢过于放肆，便急急压下那笑意。
　　“谢过师兄！”她向着兰倾行礼，“师妹还有一事——”
　　兰倾垂眼看她。
　　钱代代有些犹豫，一副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难以启齿，犹豫许久，才慢慢说出口来。
　　“我与那小弟子只见过一面，他并不知晓我的身份。我想着首阳山上除了各位师兄师姐及其亲传弟子，便没人知道我是掌刑长老。此番调查，不如跟弟子们说，我是师兄您的弟子，如此调查起来，也能顺利一些。”
　　兰倾听了她的话，竟觉得有些道理。若是倾天台的长老去查问，大多弟子被吓着，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知晓的事情。若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去打听，结果便不一样了。
　　又转念一想，甚为可笑，首阳山如今查问个弟子受贿的事，都要如此行事了吗？
　　“师妹也是担心，若真有私相授受之事，抓住是最好，若没有这事儿，大张旗鼓去查，只会让五师兄面子难堪。”
　　兰倾就盯着她看，他倒是没想到，像代黛这样性子的人，也学会拐外抹角与人说话了。
　　她说这话自然不是为了五师兄考虑，只怕是下了狠心，决意将那个赵禹逐出首阳山。
　　“若真撞上你五师兄，记得乖巧一些，他便不会与你作对了。”兰倾就这说了一句。
　　钱代代心里欢喜，赶紧行礼：“谢谢掌门师兄！”
　　钱代代的想法很简单，如今的曲旧庭虽见过自己，但到底没什么情谊。她还需努力一些，毕竟与她抢徒弟的可是男主君不知。现在把情分累的结实了，往后抢徒弟的时候，徒弟才能心里向着她。
　　她离了院子，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大殿，便看到那个小少年还跪在大殿上。
　　走上前问他：“是掌门让你在这儿跪着的？”
　　曲旧庭听了这声音，只觉得耳熟，他猛地抬头，少女含笑狡黠的眸子就撞入他眼里。
　　只愣怔了一下，曲旧庭木木地说：“师姐......”
　　钱代代看他这个傻样，心想着怎么办才好，这个软软的脾气，可不得被人欺负死。
　　“我们还真是有缘——”钱代代蹲下身子，与他对视，“听说你惹了事？”
　　曲旧庭就死死盯着她的脸，仿佛要在她脸上凿出洞来。
　　钱代代也没催他，就睁大了眼睛回望着他。
　　最后，曲旧庭轻轻说了句：“我和别人打架了——”
　　“打赢了没？”钱代代笑着问他。
　　曲旧庭愣了一下，想她从内殿出来，大概是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却不质问他，单就问他——打赢了没？
　　曲旧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就低着头。
　　钱代代被他逗乐了，摇开折扇，挡着嘴笑起来。
　　崔焕领了掌门的命令从侧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个场景。
　　他瞧见掌刑师叔在那边逗那个新弟子，饶是他已经练就面对身边任何骇人的事情、都能淡定应付的心态，也被吓得不清。
　　那是谁！那是往日里凶神恶煞的掌刑师叔？
　　崔焕脚底不自觉飘了一下，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去。
　　“曲旧庭，掌门念你不是故意闹事，免了你的罚跪，你回去吧——”他明明对着曲旧庭说话，却不自觉面向了钱代代。
　　钱代代就笑了，她轻声对着曲旧庭说：“听见没，掌门让你回去了。”
　　曲旧庭恍然若梦。
　　崔焕看着掌刑师叔笑的样子，心里不自觉“噫”的嫌弃，真没看出来，掌刑师叔喜欢装嫩。
　　心里千般嫌弃，面上也不显，就对着钱代代，慢慢开口：“师妹，莫忘了师父交代的任务。”
　　他递给钱代代一个册子，这是赵禹那混账的档案。
　　既然掌门下了令，无论那句“师妹”多难以启齿，崔焕还是面无表情的喊了出来。
　　曲旧庭被崔焕的一声“师妹”震惊地睁大眼睛，虽表情不是很夸张，但绝对一副被惊吓的样子。
　　“你......你是掌门的弟子？”曲旧庭就结结巴巴的问她。
　　钱代代接过册子，轻摇扇子：“你也是掌门的弟子啊，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姐’，我便不会让你受委屈。”她说这话时便不笑了，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就好像在说一个以性命做抵押的承诺。
　　曲旧庭已经没有了表情，他看着钱代代，仿佛不解，但很快又低下头：“谢谢师姐......”
　　钱代代看着面前低头的少年，心里想着，他该多委屈，明明是别人欺负他，明明是别人咎由自取，他却要受罚，仿佛是个被人肆意揉捏的小软包。
　　“走吧，我送你回去。”钱代代站起身，却没想着伸手扶他。
　　这送温暖的事情，演过了头就该虚伪了。
　　她正好借着送曲旧庭回去，顺带跟其他弟子聊聊，末了还能跑趟司务楼，把负责招生的弟子名册拿到手。
　　曲旧庭抬头望着钱代代，只看见少女居高临下看着他，但那目光里没有冷漠和鄙夷，只有静静淌过的无尽暖意。
　　少年抿嘴回以微笑，意外的，在嘴角处还有个浅浅的酒窝。
　　“嗯。”
　　——
　　一路慢走，曲旧庭已经向钱代代说明了事情原委。
　　钱代代执扇轻摇，不忍腹议这赵禹也太过嚣张了些，又想到被人一把按到桌上的曲旧庭......
　　她斜着眼看曲旧庭，看着个子挺高，竟这么瘦弱？
　　曲旧庭自然看懂了钱代代眼里的意思，不好意思的避开目光：“我会勤加练功，不会再这样了......”
　　钱代代摇摇头：“修行练武都切记心急，且今日之事不是你的错。”
　　曲旧庭轻声说着：“虽说挑头的不是我，可是但凡我修为高一些，便不会受人欺负了。”他说这话时没有过多的情绪，仿佛在自责。
　　“前面是到了吗？”钱代代看不得别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少年，你可是下一任魔尊啊，不是在这儿自怨自艾的小受气包！就他这样的脾气，断经脉废修为之后，是受了多大的磨难，才会变成一个凶神恶鬼的——
　　已近傍晚，天空落日余晖挥洒在云团上，染得天空带了些浅浅淡淡的红。
　　屋舍外弟子来来去去，唯有两个身影还在门口等待着。
　　是苏楠和姜亭北。
　　他们一眼就瞧见了曲旧庭，苏楠本是稳重的，今日也不知怎的，竟有些急切，仿佛曲旧庭受屈是他的过错一般。
　　他跑着迎上去，看见曲旧庭没什么事儿才松了口气。
　　“赵禹还在静水斋，说是伤的挺严重，毕竟眼睛也被——”苏楠说不出口了，虽觉得恶有恶报，可赵禹那个样子，着实可怜了些。
　　钱代代不由的感慨，看来老天还是有些讲道理的。原著苏楠被烫伤，也是在脸颊和脖子，加上君一曲的高超医术，治好后连疤痕都没留下。
　　如今赵禹受伤，竟连眼睛也烫着了吗？
　　姜亭北跟着苏楠迎上来，倒没围着曲旧庭问东问西，直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白衣少女。
　　一袭白衣，一把折扇，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带着几分笑意。
　　姜亭北听曲旧庭提起过，自然也就知道这是那位帮着煮粥的好心师姐。
　　见两人都开始注意到身侧的钱代代，曲旧庭赶紧对着他们说：“这位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名叫钱代。”
　　见两人俱是一愣，钱代代不由扯了个笑：“‘风吹旷野纸钱飞’的钱，‘人生代代无穷已’的代，现下来此，除了送曲师弟回来，还想问一下赵禹的事情。”
　　苏楠一听是来问赵禹的，便来了兴致：“钱师姐是来调查这件事的吗？那我要告诉钱师姐，赵禹他不是个东西——”
　　苏楠像是开了闸口的河堤，便开始说个不停，钱代代静静听着，还随他们进了房舍。
　　按理男女弟子居住的地方是分开的，互相不得进入对方的居住屋舍。
　　但今日钱代代是来查询赵禹的，且她本就不惧这些规矩，便大摇大摆随着他们进去了。
　　姜亭北在范围外停了脚步，钱代代看也没看她：“放心进来，出了什么事儿，我给你收尸。”
　　姜亭北看着钱代代背影，也不知她是如何说出这番闻者落泪的话来的。也就犹豫了一下，姜亭北迈进院子。
　　两名女弟子进了男弟子房舍，自然有人张望，但曲旧庭今日与人斗殴、然后被提出去的事情传遍了，一时也没人敢上来询问。
　　钱代代觉着怪有趣，被人打量着，自己便也去打量别人。就这样互相打量着，她进了曲旧庭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本日二更已达成
注：
01.风吹旷野纸钱飞——[唐]白居易 《寒食野望吟》
02.人生代代无穷已——[唐]张若虚 《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