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国师问谶泄露天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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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濯玉府歇了一夜，次日用早膳时，无妄便听见泉儿与栗子闲聊——昨日来闹事的四皇子安王已被陛下下令禁足宫中，三个月内不得踏出殿门半步。
无妄心想道：“这和没惩罚有什么差别，反正那安王在寝宫里也是吃好喝好，什么也不缺。这能叫惩罚吗？那安王带了兵马来到太子府闹事，这样做简直是罚不当罪。这皇帝真偏心！”
恼怒片刻，斐慈的声音忽地从背后传来。
“无妄，你用过早膳了吗？我给你准备了新的衣裳，待会随我进宫，我带你去见国师。”
无妄转过身去，只见斐慈换了一身黑绸金丝蟒袍，矜贵非常。平日里醉人的龙涎香又浓郁了几分，还添了一份沉香的厚重。无妄忽地想象了一下，若是抱住他，是不是会香得晕倒？无妄很快意识到这样的想法太不敬，赶紧放下筷子擦擦嘴，回道：“嗯，我吃饱了。我去换身衣裳就随你进宫。”
斐慈给无妄准备的是缇色虎纹的武袍，那花料十分挑人，但偏被无妄穿出几分霸气。褐色束腰利索卡在无妄腰胁上方，勒出精瘦的腰线。袖口收窄的墨色小羊皮护腕一戴，更显他小臂线条流畅。他握拳活动双手，发出咯吱轻响，摆着一副随时出剑的架势。除此之外，栗子还给无妄扎了一个高马尾的发髻。平时丹枫他们扎的就是这种发髻，想来应是宫中近卫的规定打扮。
斐慈上下打量，开口道：“你穿上这身衣裳不太像个近卫，倒是比较像个将军。”
“是嘛？”无妄站在灵鸢面前转了一圈欣赏了一番，乐道：“也许我的爹爹或者娘亲是个大将军呢？”
提到这里，斐慈暗了眼色，淡淡道：“凌霄近百年来，也只有我母妃一个女将军。她若是没进宫，应该还是沙场上最骄傲的鹰。”，他叹了口气，默然望天。
见提起斐慈的伤心事，无妄抿了抿唇，上前拍拍斐慈肩膀安慰道：“慈哥哥，你以后肯定会是个好皇帝，你母妃在天之灵，会感到宽慰的。”
斐慈苦笑一声，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骄傲拂袖往濯玉府大门走去，“走吧。我们赶紧上车，处理完事情就早些回来，以免错过了宫门落锁的时间。”
无妄检查好自己的衣裳是否穿戴整齐，急忙跟在斐慈身后，说道：“需要那么急么？若是赶不上，你便留在宫里歇息，我自己回濯玉府就好。你好不容易回京，也应该多和你的亲人团聚才是。”
斐慈冷哼一声，勾唇道：“呵……那地方不待也罢。我更宁愿待在宫外，与我亲近的几位兄长姊妹自会出宫来濯玉府找我，你不必为我担心。”
无妄曾经和夕岚打听过，斐慈是宫中年纪最小的皇子，排行老七。除此之外，他还有五个姊妹，但只有一个同胞姐姐。至于斐慈和哪位兄长姊妹相处更亲，无妄就不清楚了。但不管怎么说，他和同胞姐姐关系肯定最好，和四皇兄关系肯定最差。
坐着斐慈的宝马盖车，无妄忽地觉得自己于车中似一只笼中鸟。马车快速穿过宫外排列整齐地像一队兵马似的柏树，待守门卫恭恭敬敬朝斐慈下跪行礼，十八道宫门在马车身后一一飞驰而过。无妄好奇地抱着灵鸢张望着，却发现通往皇宫的路黑漆漆的，往上看去，原来是那压抑的宫墙几乎高耸入云。
斐慈居住的寝宫名曰“霜刃殿”，倒是很符合凌霄崇尚武艺的风气。里面摆着许多练拳用的木头人，虽然有些残旧，可都被擦洗得干干净净的，正等着主人的宠幸。无妄看得手痒痒，也想去练习一番。毕竟斐慈作为太子，用的木头人五花八门，若是能打上一天，肯定浑身舒畅。不过现在有要事要做，还是忍一忍好了。
随着斐慈进了前厅，里面早早立了一个怪人。
那怪人穿着一身白袍，上面绣满了丹顶鹤的纹样，于左胸口处点了一抹朱红色。他的乌发黑亮如漆，发髻用一个银制火纹发冠高高绾起，项上戴一串铜钱，挂有玉葫芦等物。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戴着一个金制面具。那面具紧紧贴合他的面容，似是他的第二层脸皮。无论无妄从什么方向望去，都无法看清他的脸。那面具似乎有些年头，在额头到鼻梁的地方有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在他两眼之下还有两道非常明显的凹痕，莫名像两行泪。无妄只是看了一眼，就已感觉浑身寒毛直竖，好渗人！
“江临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金安！”那男子忽然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原来他就是江国师，怪不得可以戴着奇怪的面具在太子殿里出现。他之前是太微人，如今是凌霄国师，若是打扮掺了几分怪异，似乎也说得过去。
被斐慈允了平身后，江临将视线投射在无妄左肩的灵鸢上，礼貌作揖道：“武仙大人，初次见面，久仰久仰。”
“国师大人客气了……在下不过一介武夫。”无妄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心想也许只有凌霄国的人才会把自己当作上宾。他不敢去看江国师的脸，就如同之前不敢去看重瞳娘子的眼。
斐慈见两人客气话聊得差不多，直接坐到主座上呷了一口茶，叹气道：“本王出巡多年，竟一无所获，实在有负父皇和国师所望。”
江临摇头道：“殿下，天机难寻，殿下找不到那人也是再正常不过。这是凌霄的劫，也是殿下的劫，还需时日才能破解。”
斐慈看着门口摆放的狻猊铜壶滴漏，心中更是哀愁，他放下茶杯哀愁道：“如今距离限期只剩八个月，若是真的找不到那人，难道凌霄真的要灭亡了吗……”斐慈远眺窗外一片祥和模样，很难想象国师的预言梦会降临在自己海晏河清的凌霄。
无妄抱拳请求：“国师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可否与在下细说你所作的预言梦？在下是江湖中人，认识不少江湖之士，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一丝线索。”
国师轻捻佛珠，盘坐在蒲团上喃喃道：“好吧。那就让吾回想一下……那梦实在可怕，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吾依稀感到害怕。”
只见国师那金色面具下的双眼紧闭，随之念念有词，不过一息之间，便忽地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珠子竟猛地变为血红色，面具上的凹痕也化为一道道金色的细流——
“那日吾梦到一座山林，那儿静寂十分，如同整座山陷入了梦寐一般。吾走着走着，遇见了一个左眼下有一块黑斑的少年。他为我指路，说是往东走可以下山。下山时，吾途经了一个土地庙。吾习惯每遇到一个庙都去上些香火，为百姓祈福。可就在吾点燃香火，三拜后准备将香插入香炉时，吾发现那神像竟是背对着吾的！吾再仔细观察，那庙的对联竟然也是倒着贴在两侧。在吾惊恐之际，那神像缓缓转过身来，那神情虽是笑着的，可又让吾浑身不适。吾凑前去看，那尊神像的眼珠突然在石刻的眼眶里剧烈滚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吾吓得捂住耳朵，不敢细看！可过了不久，那神像竟然从石缝中渗出血泪，似乎里面藏着活人似的！！”
国师讲话时手舞足蹈，他的描述太绘声绘色，无妄感觉自己体内的寒气再度蔓延到四肢百骸，耳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随后吾被那神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竟从山上滚了下去。吾摔得鼻青脸肿难以站立，正在吾为难之时，竟被一个年迈的老者一把扶起。吾抬头看去，只见他左眼下有一块黑斑，长相和之前那少年竟然相差无几。原来吾在庙前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地方，人间已过了几十年。在那期前，那不知应该称为神还是鬼怪的东西竟将凌霄毁于一旦！吾一路走，只见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吾打听之下，原来那鬼怪不知何时竟然还进了皇宫，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性命也夺走了……那梦太过于真实，令吾回想起来……至今心有余悸。”
江临讲完预言梦中的故事，轻抚胸口，摘下金色面具别过头呷了一口清茶。无妄本不想去看江临面具下的面容，显得不太礼貌，可无妄实在好奇，于是瞥了一眼——
那金面具下的脸模糊不堪，似乎被火烧过一般。无妄咽了咽口水，吓得连桌上糕点都吃不下了。
无妄假装淡定，在桌下握拳运气，逼迫自己平复心情，待心跳平息，他开口问道：“那……那为何殿下总和在下说，那预言中祸害凌霄的是一个足踏七星的肖龙人呢？在下听完国师大人说的预言梦，只感觉那作恶的应当是一个山中鬼怪才是。”
江临连忙摇头，“吾做完噩梦便赶紧占了一卦，只见卦象上显示那人属龙，是个武艺高强足踏七星的奇人。他一生之中起起伏伏，说不定是个修仙之人，也许他修仙时走火入魔，无意成了妖魔鬼怪。”
无妄微微颔首，赞同道：“原来如此……可在下只懂得耍剑弄枪，若是要对付鬼怪……在下怕是帮不上忙。”
斐慈将手上话本卷成圈轻轻敲在无妄头顶，难得轻笑道：“你师尊不是写了一本关于斩鬼的秘籍么？你多多练习，总能学会的。”
无妄捂着脑袋瘪瘪嘴，解释道：“我师尊又不是抓鬼大师，他记录的应该只是斩杀山中小怪的秘技而已。若是要拿那些秘技去抓拿能祸害凌霄的鬼怪，怕是不够用的。那七星人如果真的是妖魔鬼怪，在下可以请君靖山的高人重瞳娘子来帮忙，她在君靖山修炼多年，同时也是师尊的挚友，抓妖很有一手，若是在下找她帮忙，她应该愿意协助。”
江临：“唉……如今那祸国的妖人是人是鬼是神还不一定呢。吾现在占一卦，武仙大人便懂了。”
江临从随身带着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龟甲，轻轻摆到桌上。他缓缓抚去腹甲上香草，将龟甲丢到火炉中炙烤。随后龟甲被烧得“砰砰”几声，于腹甲上裂开一幅画似的裂纹。江临知道无妄能看得见，于是将龟甲递到无妄肩上的灵鸢眼前，好让他仔细看个清楚。
无妄接过龟甲，只见腹甲中央裂开一道缝，而且裂缝上下裂开的纹路恰好对称，若不是无妄之前就已确认那腹甲暗黄无痕，他定要误会江临事先早已将裂痕刻好。不过江临知道自己能通过灵鸢看到事物，那他应当有一定的神力，不是那种会弄虚作假的江湖术士。
无妄仔细观察那裂开的纹路，只见那纹样像是两个男子，他们不仅上下对称，而且身形魁梧，手持同一把武器，似乎寓意着他们有共生的关系。
江临又从箱子里取出几个有着同样纹路的龟甲，一一摆到桌上，开口解释道：“这是吾之前占卜得到的龟甲图案，每一次占卜，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无妄拿了一个龟甲细细查看，蹙眉问道：“国师大人……这裂纹寓意着祸害凌霄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是吗？”
江临颔首赞同：“从卦象上看，兴许是有两位。只不过其中一位是人，另一位……吾猜想可能是误入邪道的仙。”
“仙？？？！神仙也会害人吗？”无妄拿着龟甲，险些吓得没拿稳跌落在地。
江临拿出毛笔，蘸取朱砂色颜料在手背上画下难以辨认的符文，那些朱砂片刻后竟渗入皮肤，化为一道印在皮肤上的赤痕。随后他转动指尖，左手手心便凭空出现了一团火。他抓起一个个龟甲丢入左手手心，那些龟甲瞬间烧成了灰烬，于白雾消失之处，排列出北斗七星的模样。
他低哑回道：“当然，神仙也会误入迷途。凭借我们凡人的力量，也许不一定能阻止。说到底，我们不过是血肉之躯而已。”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