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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racter 14 ...

  •   被当做一阵话题中心的刘姨刘贻温,在两三里外打了个喷嚏。

      老太太祝欢娱正和人说话,闻声转头瞥向她。

      “没事。”刘贻温朝她笑了笑,低头继续看着手机。她在和人聊工作,全和祝欢娱有关。
      有大赛想邀请祝欢娱做评委,有大馆想借画展出,有些纯粹是为了套近乎。富豪的艺术助理,画廊的投资人,蜚名远扬的艺术家,各有各的来源。

      祝欢娱不爱操心这个。“过多的名利社交会将脑力耗尽”,她这么说,并且也身体力行地躲进了秦岭这偏僻的小地方。
      而刘贻温是操心惯了的。

      刘贻温脑海在想自己有没有着凉,是不是过敏,一一否定后忽而想到祝猗。
      有个说法是打喷嚏是有人提起自己,刘贻温忽而猜测可能是这丫头正和唐灼背后叨咕。

      她因这无稽的猜测笑了一下,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两日发现的种种痕迹。

      祝猗将唐灼自半路接回的那天,刘贻温就觉着祝猗好像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奇心。昨日出去一趟,回来更是如胶似漆之势。
      祝猗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刘贻温却觉得她整个人的心神都要黏在唐灼身上了。

      按着她回来前的言语,还有刘贻温和人打听到的事儿,是祝猗指责大老板学术不端,这才决定长休一阵子的。
      心情好不好不知道,刘贻温觉着这样的事儿,至少不会让她忽然对生活充满劲头,眼神温柔有光。

      而唐灼呢?
      刘贻温和她也算熟,却看不出她有什么变化,依旧礼貌、温和、自然。

      刘贻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她是偏向祝猗的,真不希望她的感情没有回音,可是喜恶多变的“艺术家”们又不像良缘。
      只是这事儿谁也没办法。

      刘贻温抬头又看着祝欢娱。她年至古稀,皱纹有却不多,短发染成烟灰色,袖子挽到手肘——这习惯和祝猗真是一模一样,此时笑意盈盈地和年岁相同,却明显衰老更多的本地老太太说话。
      “你孙女儿外头工作呐,多长时间回来看你们?”她听见祝欢娱闲拉家常地问道。

      这若放在古时,大概就是贵人存问风俗吧。

      刘贻温靠近,和祝欢娱低声说:“我先回去了。”
      祝欢娱点头。

      刘贻温到院子里时,和阳台上正往下看的祝猗正好对视。
      祝猗似乎是呆了两秒,朝下喊:“唐灼说她中午不吃饭,刚带了两盒方便面。”

      刘贻温侧头一瞧,祝猗那辆车已经不在院中了。
      于是她问:“你车呢?开走了?”

      “对,”祝猗降下来一点声音,“她去县里转转。”

      刘贻温三两步跨进屋内。
      桌上还放着洗好的桃子、荔枝,一旁垃圾盘空空如也,有挖了一半的西瓜——这肯定是祝猗干的——看着似乎也才切开不久。
      山君一如既往地窝在猫窝里睡觉。

      刘贻温洗手,关水龙头的时候忽然感觉哪里仿佛一直有什么声音。
      她寻声往楼梯上走了几步,祝猗的房门忽然打开。

      钢琴声如水银泻地一般淌出来。

      祝猗探了头出来:“刘姨?中午吃什么饭啊?”
      刘贻温停步,侧耳停了一会儿,不答反问:“怎么想起来听《图画展览会》了?”

      祝猗哦了一声,神情很随意:“就是想听了,唱片从老太太那翻到的。”
      刘贻温戏谑道:“不是因为‘图画’?小唐和你早上看画?”

      祝猗点头,又摆手。
      “是看画了,也是因为这个才忽然想起来的。”

      刘贻温微笑:“打算开始变得有情调一点?更艺术范儿一些?”
      祝猗真有些尴尬,捏了捏眉心,半遮着眼,“哎”了声。

      刘贻温摇摇头,折身下楼,一面说道:“真要认真谈,其实我觉着还是坦诚好。是什么样的人就展现什么样的人,两人呆久了也自然会暴露。要是接受不了你的‘真实’呢,早些断了还好,倒不必那么伤心。”

      祝猗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远,自己慢慢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在楼梯口呆站了一会儿,忽然疾步下楼追过去。

      “我觉着您说的不算全对。”
      对字出口时,祝猗已经站在客厅里,瞧见刘贻温正慢慢戴乳胶手套,侧头瞥了自己一眼。

      “怎么讲?”刘贻温饶有兴致。

      “愿意因她改变也是一种‘真实’。就好像以前我觉得是作弄风雅,不耐烦这些,现在也能得趣。”
      祝猗看着刘贻温拿着剪刀,对着水灵灵的花枝“咔嚓”一下。
      “比如我今天看到的她的画,也比如《图画展览会》。”

      刘贻温拿着花枝左看右看,又是一剪刀。
      “即使这种改变在外人看来是可惜的,这样也可以吗?”刘贻温问。

      祝猗看着她将修剪好的花枝插进花瓶,又拿起一枝来。
      “不会的。”祝猗的思绪飘远了一会儿,半晌说道,“不至于如此。”

      “感情上的事儿谁说得上呢。”刘贻温也没有非要就这个话题论处结果的意思,话锋一转,问道,“所以你想让老太太知道吗?”

      祝猗说:“顺其自然吧。”
      刘贻温点了点头:“我不提,但我不会帮你瞒着。”
      祝猗笑道:“她不一定想得到。”

      刘贻温本意到此为止,然而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为祝欢娱辩解道。
      “老太太想不到,可不一定注意不到。你是小觑她的关心,还是小看她对这些细腻情感的捕捉呢?”刘贻温看她说道,“这话教她听了,恐怕要生气。”

      半晌祝猗说道:“我有个问题,刘姨。”
      刘贻温“嗯”了一声。
      “为什么您也叫‘老太太’呀?”祝猗问。

      刘贻温眼角生细纹,雪肤黑发,常年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着是很温和的五旬文人做派。然而祝欢娱富贵养身,看着也并不苍老,平日站一起,比谦逊的刘贻温似乎还要张扬些。
      但祝猗听刘贻温称祝欢娱为“老太太”很长时间了,甚至因为这个称呼,她连她们什么时候在一起都不知道。
      她上中学的时候,刘贻温还只是靠近祝欢娱的年轻人之一,在祝猗眼里和那些陌生的名利场狂蜂烂蝶们没什么区别。

      刘贻温用不甚在意的神色说:“我是在和你说话,当然是随你叫的呀。”
      祝猗噎了一下,半晌道:“不对,有时候明明是你和她在说话,和我没有关系。”
      “哦,”刘贻温很干脆,“那你当爱称好了。”

      祝猗表情微妙地看着她。

      刘贻温插花完,退后打量了一会儿。
      花瓶是祝猗从前买来送给老太太的荸荠瓶,通身墨黑透彻,刘贻温剪了院圃里开得正热闹的蔷薇来插。
      花朱红欲燃,枝却是歪曲伶仃,此时看着竟留白正好。
      而那些不必掺和的多余花枝,零零落落地被弃之在一旁。

      “以前是习惯,现在就是既习惯又爱称,此间不足为外人道也。”
      刘贻温在祝猗“外人,我吗?”的目光里递出肯定的眼神:“没必要对我感兴趣,老太太和小唐的职业是一样,可性情不同,你和我相异。”

      祝猗半怨半撒娇:“我好奇也很正常的吧,而且我从来可都没问过。”
      刘贻温摘手套,闻言无奈抬眼看她:“好吧好吧,那你继续问。”

      本就是随心之言,这么一说,谁能问得出来。

      祝猗又说:“那您也不能不说个一二三,就只一味劝拦啊。”

      “没有一味吧。”刘贻温想了想,“我只是想让你更理智些,做个减速带的作用。更理智的人,总是更占便宜一些。”
      祝猗很实诚:“这不由我控制。”

      刘贻温早有预料,只是祝猗的坦言让她稍有吃惊,想一想又觉理所当然,祝猗自来如此。

      “小唐家里如今算是从商,富贵已极,只是和她关系不大。兄弟姊妹多,她又属……旁系,不过艺术天分确实高。”
      刘贻温言辞婉转,不过祝猗脑海已经脑补出十万字豪门恩怨,而唐灼是戏份寥寥的可怜小花瓶。
      “所以虽然她是老太太的弟子,可也并非就能如何。若你心动的是一个艺术生,或者年青画家,身世简单些,我倒没这么多话了。”

      祝猗将脑海里可怜小花瓶的形象换成了自己。
      ……但好像也有点格格不入。

      刘贻温没看出她在奇思妙想,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看过太多迷失在名利场的人了,小唐未来也会徜徉在那里。高校学术圈再怎么样,也没有作为标榜财富的艺术奢侈品接近情和色的诱惑。”
      “我既不想她成就画坛名人后,你是艺术家背后总是更辛苦的爱人,也不希望她堕落庸俗,连同你回看初见时也觉得失望。你知道吗,老太太曾说如果她的学生们有人有机会能够成就伟大,那么这个人会是唐灼。”
      她说最后一句时,语气变得复杂。

      “但什么都不是一定的。”祝猗慢慢说道。

      刘贻温叹了口气,又笑出来:“是,都说不上,否则我今天也不会在这里。”
      她忽而想起来问道:“对了,小唐去县里,你不想去?”

      祝猗说起这个就难免有些闷闷,何况是刚听了刘姨悲观的论调:“她说要一个人转转,写写生,汲取灵感。”
      刘贻温“哦”了一下:“也还好,原来是去冷静了。”

      这祝猗真没想到,她神色很意外。

      “怎么,不然是嫌你烦了吗?”刘贻温说道,“她喜怒随心,虽然不是七情上脸的人,但你喜欢一个人,也能感到这情绪的吧。要真是嫌烦跑了,恐怕这会儿你没兴致和我说话。”

      祝猗倒不掩饰她的情绪,立时眉目舒展。

      楼上的音乐还在流淌,此时正播着《牛车》,大号隆隆声笨重又沉闷,而刘贻温几乎能听到面前年轻人欢快的心音。
      她一时被逗乐了。

      祝猗心情大好,眼里立时有活了,主动抱着插好的花瓶放归原位,回头又帮刘姨弄下一个。
      她一边听着刘姨指挥折枝,一边想方才和唐灼有关的言语,忽而记起那一句老太太的评价来。

      她有些促狭,又很认真地问道:“您说唐灼艺术天分高,那和老太太比呢?”

      刘贻温瞥了她一眼,就像在复述一条定理一样很平静。
      “无人能及祝欢娱。”她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rac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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