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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陷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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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江林二人为活命不得不逃离客栈,这边,何月与卜言含匆匆结束调查返回客栈。
一路上,不知为何,何月总是觉得心口没由来的有些烦闷。
她原不是如此沉不下气之人,况且与卜言含不过才离开一刻钟,本就不应如此匆忙返回。奈何卜言含见她实在心不在焉,便提议着不如回去客栈。
客栈里还有几名武功精湛的奉天派弟子,按理来说,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一想着江暮生,何月心里便隐隐不安,也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不料,二人还未踏入客栈,周围奇异的氛围便将何月与卜言含笼罩。方才围着客栈一些群众如今已经散开,但依旧有不少人躲在远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见状,何月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们为何围在此处议论,难道是……
不,不会的。
何月不敢多想,可心却越跳越快、越来越慌。她与卜言含两人谁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甚至连那一两声壮着胆子才敢脱口的劝阻都置若罔闻。
她必须亲眼看看,看看在楼上安然无恙的师兄弟们。
见何月与卜言含上了客栈,这群人更是像壶里沸腾的水,各种怪异的眼神与窃窃私语加倍朝二人袭来。
往日戌时,本应是客栈生意如火如荼之时,平常大堂里有不少闲人雅客推杯换盏,稚儿幼童嬉笑打闹。可今日,客栈里头冷冷清清,似乎已是空无一人。
此时虽是日落西山,天色也披了一层灰蓝,这昏沉的天色却也让客栈染上几分死寂。
江暮生与其他弟子房间在二楼并且相邻。
二人快步上楼后,何月原是想先去瞧瞧江暮生,可还未至其房前,空气中弥漫着的丝丝血腥已然让何月丢了魂魄。
走近时,二人这才发现另一间的房门虚虚半掩着,而那股若隐若现的血腥,便是从里头传来。
何月已经不知自己是如何颤抖着手将门推开,又不知在那一具具尸体落入她眼前时她是何种想法。
如一颗在狂风暴雨中悬在崖边般摇摇欲坠的石头,何月强撑着身体走进房内,俯身去探眼前紧闭着双目的弟子的鼻息。
毫无疑问的结果,何月抽回手指,颓然跌倒在地。
死了,都死了,同她一起外出任务的弟子都死在了客栈,死在了她眼皮底下。何月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的无知,怨恨自己的无能。
卜言含也在此刻拖着脚步回到何月身边,方才,二人兵分两路,他去了另一间房。
“江暮生和林月初……不见了。”
听到师弟的名字,何月这才堪堪回神。
“暮生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她重复着嗫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卜言含看着何月眼里的猩红,心里如刀割似的疼。
“或许……他们是逃离了敌手。”
“我要去看看。”何月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隔壁而去。
卜言含没有拦下她,因为他知道,何月生性要强,即便是在如此脆弱的时刻,她依旧会坚定自己。
江暮生的房间依旧是破烂不堪,何月一眼便知这是由人暴力破坏的结果。可江暮生呢?她不死心地呼唤着,却无人应答。
难道这一切都是玄幽阁的所作所为吗?难道对方真的一直潜伏在阴暗处死死盯着奉天派?一时之间,何月尽感茫然。
江暮生失踪,其余弟子皆亡,徒留何月一人面对如此残局。痛苦愤恨交织成一团网,将何月死死罩住,简直要她喘不过来气。可她还得站起来,她必须给奉天派、这群弟子一个交代!
何月抹去眼角的泪,转身步入隔壁。
“我们不能将他们放任在此处不管不顾,我会通知奉天派,但在此之前,你可否帮我整理一下弟子们的遗体?”
卜言含点头作答。
何月观察着弟子们身上的伤势,发现其多为刀剑所伤。
这群弟子在下山前是经过程科精挑细选的,武功不仅不差甚至已能冠以精湛,可对方竟能一次性残害四名弟子,他们究竟是何来历,又有何种强大实力。
“师姐……”
就在何月沉思之时,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在空中破碎的呼唤声从角落传来。
何月与卜言含皆是一惊,而后迅速寻向声音的来源。
“罗回!”
在壁柜旁,脸色惨白的罗回半阖着眼,手有气无力地捂着腹部。
“你还好吗罗回?”
何月半蹲在罗回面前,带着小心翼翼的喜悦,仿佛声音大些都会对其产生伤害。
眼泪终于肆意地淌下,何月多想将这个劫后余生的师弟紧紧搂住,可又怕加重了罗回的伤势。
罗回没有回话,他的情形的确不乐观。
“我去请医师!”卜言含不敢耽搁,快步离去。
“师姐……”
“你现在伤势太重了,有什么事我们之后是说!”何月心里同样焦急,但焦急的是罗回的伤势。
奈何罗回心里憋一口气,不吐不快。
“是他杀了我们……”
他?是谁?凶手?
此话一出,何月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凝固般,身体不知觉发冷。
造成如此局面的凶手就在罗回口中,何月说不出这是惊讶还是惶恐,亦或是惧怕。她僵硬着蹲在罗回跟前,心却跳得厉害。
罗回强忍着提起沉重的眼皮,嘴唇一张一合,异常艰难地开口:
“不要放过江暮生,他勾搭……尊月楼……”
“是他杀害了……我们……”
“啪嗒”
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被罗回此言狠狠一击的何月又一次瘫倒在地。她瞪着眼,用极其惶恐不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罗回,久久说不出话。
————
江暮生沦为叛徒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奉天派。罗回作为这起事件的唯一幸存者,肩负着揭开江暮生真面目的责任。
据他所言,那日,在何月与卜言含前去留春坊时,江暮生便假意惺惺地过来与弟子们攀谈。
弟子们知道他已被逐出奉天派,对此是既好奇又怜悯。因此,几人一言一语很快就聊得火热。
罗回曾与江暮生有过冲突,心里也还憋着气,因而不愿加入众人。他故意离远了江暮生,只在不远处独自倾听。
谁料,就在众人聊得如火如荼时,林月初突然带着一行黑衣人破门而入。
弟子们下意识拔剑相对,可一见是林月初,众人惶恐的同时也十分不解。其中一名弟子开口正询问着江暮生,不料话还未必,一把刀便自其胸口直直穿出。
江暮生狞笑着,抽出那沾着同门鲜血的大刀。
这下谁都明白了,被逐出奉天派的江暮生早就叛变了,他与林月初狼狈为奸,趁着何月离开之际,欲置同门于死地。
奉天派寡不敌众,很快弟子们便都倒在江暮生与林月初脚下,昏迷前,罗回撑着一口气问江暮生为何要如此。
“为何?”江暮生蹲下身,带着狡猾与冷漠,“我早就不是奉天派弟子,我现在已是尊月楼的人。”
在罗回的回忆里,江暮生是如此罪孽深重,这与众人印象里纯良心善的江暮生实在是大相径庭。有人私下问过何月:江暮生是否畏罪潜逃?
何月并不回答此事,但她眼里深深的绝望已然尽显,她的沉默也证实了众人的猜想。
于是,关于江暮生残杀同门一事,很快就在奉天派闹得沸沸扬扬。
奉天派有人曾见过与江暮生一道的林月初。他们在私下窃窃私语,议论着江暮生与林月初在尊月楼时的种种蛛丝马迹。
有人说那时在训练场上时罗回就已经发现了江暮生与林月初的不对劲,因而才选择光明正大出手,目的就是为了逼退林月初。
又有人说那次事件林月初也是抱着残害奉天派弟子的目的而来……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
“掌门,您让我去吧!”叶鹿灵拍着胸脯,一脸信誓旦旦,“我保证会将江暮生与林月初绑回奉天派!”
罗回死里逃生,作为这次事件唯一的幸存者,他一口咬定是江暮生联合尊月楼残害了奉天三名弟子。一时间,旧事新事掺和在一处,奉天派上下人心惶惶。
身为奉天派掌门的程科,自然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管。江暮生酿下如此大错,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给死去的弟子,给奉天派众人一个交代。
“掌门!”叶鹿灵见程科神色恍惚,还以为对方已经动摇,“我虽与江暮生熟识,但实在无法忍受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若是掌门愿意相信鹿灵,鹿灵必定不负众望!”
程科站在台阶下,看着眼前身如红缨枪的少女。叶鹿灵是最了解江暮生的人之一,自幼时,她与江暮生便一直相互扶持。
程科就这么凝视着叶鹿灵,许久许久,叶鹿灵这才听见掌门开口:
“连你也认为此事江暮生所为吗?”
这话似有心也似无意,叶鹿灵微微一怔,抬起头望着站于高位之人。
程科也在看着她,但表情却是难掩的沉重。
或许是被对方的话所触动,叶鹿灵心里同样一沉,随即,她开口道:
“掌门知道,我与江暮生自幼相识,在我心里,他就像是我的哥哥。”
叶鹿灵从来不会对江暮生如此言语,可程科却知道,她此番之言实在是发自肺腑。
“我从未想要他会是如此狠心之人,哪怕他已离开了江暮生。这十多年的相处,他在我心里,早就定了形。”
“可如今,三名弟子离世的事实的的确确摆在眼前,就连罗回师兄也是身受重伤。既然有证据直指江暮生,且江暮生的确无影无踪。为了奉天派,我就必须放下过往情谊,正视眼前事实。”
“我必须把江暮生带回奉天派,为了奉天派,也是为了江暮生。若是此事有何隐情,也好请众人定夺!”
叶鹿灵不偏不倚,作为奉天派弟子,同时也是江暮生友人,此言此行倒是分得清清楚楚。
“你去吧,”程科松了神色对叶鹿灵说,“务必将江暮生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