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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oo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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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白色面板反射着亮光,晃得人眼睛有点酸涩。
一中年男人穿着黑色西装,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激光笔,站在最前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着投影上的设计理念。
安好转着一支黑色马克笔,时不时在文件上注释着,还不忘趁机偷闲,拿起反扣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19.00’。
就在五点五十八分,部门主管推开玻璃门,胳膊肘下夹着一挪文件,笑嘻嘻地扬着一张脸,朝办公室里的众人说道:“孙总对这个项目有了些新的见解,让大家马上到会议室集合。”
听到这一噩耗,一声声哀嚎响起,无奈地又将早已关好的设备打开。同样已经关好电脑,坐等下班的安好也是如此。
她没出声,默默地按了开机键,抱着吃饭的家伙,慢吞吞跟在一群人后面,步子拖拖拉拉,万般不情愿地走去了会议室。
讲到慷慨激昂之处,底下立马响起了一阵巨大的掌声。
带头的正是她们的主管,巴掌拍得响亮,那叫一个鼓劲,“孙总这想法真是新颖,让人大开眼界啊!”
拍马屁也就算了,还不忘拉上她们互动,“大家说是不是?”
安好急忙扬起脸,堆起一个假笑,走个过场碰了几下手,还不忘悄悄翻了个白眼,毫无新意的内容,网上重复的类型能找出不下几十种。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谦虚地摆了摆手,满脸得意间,终于想起来什么。
撩起衣袖看了眼手表,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哎呀,今天怎么就七点了,你说你们也不提醒我,都影响大家下班了吧?今天就到这里,各位辛苦了!”
会议室响起一片真正的欢呼,安好动作熟迅速地关好电脑收拾挎包,麻利地起身将座椅归回原位,小脸上露出一个真挚明媚的笑容。
一边拿起手机,一边甜甜地对男人打招呼:“老板再见!”
熙熙攘攘的一群人挤着仅有的几个电梯,安好没有上前,装作给人发消息很忙的样子,又慢吞吞地落在了最后。
这时,一个女同事也走了过来。
是隔壁部门的,叫秦佳,性格有些自来熟,一上来就跟她打了个招呼:“安好!坐地铁回吗?”
安好不是什么社牛,更学不会曲意逢迎那些套路,对于公司的同事,不反感就多聊几句,磁场不合就当作空气。
她熄灭屏幕,随手按下了十九层往下的按键,“地铁挺方便的。”
之前想过买代步车,因为预算不多,加上自己方向感缺失,总觉得不值当,还不如解放双手。
毕竟地铁堵人不堵车。
“行吧。”秦佳微皱了下眉,本来打算载她一程的,听到这话,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一部电梯从负一楼缓缓升了上来,两人等候间隙,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对面那部专属vip电梯。
秦佳熟捻地挽住她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瞧见那专属电梯没?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大的排场,能拥有自个专用的电梯。”
说来也奇怪,来这公司几个月,安好从没有见过有人用过这部电梯。
想起刚刚涌下去的那一群人,似乎有孙总的影子,她不禁有些疑惑,“这电梯停在负一倒是有些日子了。”
许是诧异她的话,秦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笑了笑,随后像是抓到一个合适的倾听者一样,迫不及待地分享起来:“你不知道吗?也是,你刚来几个月,应该不认识那人。”
她先环视了下四周,神神秘秘地打开手机,从相册中找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无框眼镜的男人,西装革履,半垂着眼,面无表情地听着身旁人的汇报。
拍摄的角度有些尴尬,只能勉强辨认出男人的面容和轮廓,但也足够。
因为,足够帅。
安好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目光,生怕她手指滑动时看到什么私密的东西,并且十分捧场:“这是谁?”
秦佳压低了声音:“这是我们公司真正的老板,小苏总。”
刚刚大学毕业就准备去美国留学,同时还在跟着父亲四处历练,学着接收公司的各项业务,这公司前不久已经划到了他名下。
这个安好倒是真的不知道,见过最大的老板也就那个爱拖班的笑面虎孙总,至于真正的老板是谁,跟她这种小员工完全没有关系。
游神间,秦佳拍了下她的胳膊,飞了一个八卦的眼神过来:“怎么样,是不是顶帅?”
闲谈的功夫,电梯已经上到了十九层。
“看着很顶。”安好没有私下花痴老板的习惯,随意点了下头:“电梯来了,走吧。”
一个小时后,安好提着一份卡点送到的外卖进了屋,“滴”的一声,门锁解开,假笑了一天的嘴角终于耷拉下,肉眼可见地放松开。
每天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打开房门的这一刻。
一团雪白的毛球跑了过来,尾巴像螺旋桨摇晃个不停,吐着小截粉舌头,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瞅着她。
窗帘紧闭着,四周一片昏暗,小家伙的眼却像是开了荧光,漂亮得不行。
她打开手机电筒,借着亮光摸到了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暖黄的光亮瞬间布满出租屋。
安好将挎包挂在铁钩上,先去了一趟卫生间洗手。
小家伙不明所以,跟着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为什么今天麻麻不先摸它?
擦干手后,安好蹲下身子,将毛球抱进了怀里,温柔地摸着它的头,小声解释道:“今天麻麻在扶手上摸到了脏东西,所以要先洗干净,才能抱我们安安。”
安安是一只一岁的萨摩耶,体型还没有长大,平日很乖,一点也不闹腾。
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安安呜咽了几声,把脑袋凑到她胸口,好似在撒娇。
毕业后安好就一个人留在京市打拼,养父养母跟着儿子儿媳去了沪市,前些年得了个大胖小子,偶尔也会对她嘘寒问暖几句。
安好每个月都会给他们打一笔钱,当作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就算一个人,她并不觉得孤独,内心充盈的人,生活世界总是富足的,况且她还有安安。
吃完外卖的第一件事,便是带安安出去溜达,今天迟了一个多小时,这小家伙怕是在家里闷坏了。
夜晚小区遛狗的人也很多,安好脸皮薄,但是人仗狗势,凭着小萨的强大社交能力,一趟下来总能跟不熟的人混个脸熟,聊个七七八八。
小区对面有一架跨江大桥,上方巨大的电子屏幕闪烁着霓虹灯,中间不断滚动着财经娱乐的播报和横幅。
拽着牵引绳的人慢慢停了下来,目光有一瞬间落到那面屏幕中央的男人身上。
就算没有秦佳的那张照片,她也不会忘记那张脸。这般不同于普通人的气质和相貌,总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没出门太久,一人一狗十点前就回了家。
安顿好安安后,才慢慢走向洗手间,开始卸妆梳洗。
她向来不喜欢化妆,先不提过程麻烦,每天一个小时,这时间用来睡觉,别提多好了。
再者,就是懒。
水龙头哗哗响着,一捧捧清水流过脸颊,她抽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擦了擦。
镜子中倒映出一张清纯动人的脸,不是攻击性的美,温暖干净,有一种让人莫名想接近的冲动。
她伸出食指,抵在平平的嘴角,想要提起一个弧度,肌肉像是绷紧久了,更难看。
卸妆以后,安好不紧不慢地换上凉拖,又去洗了个澡。
哗啦的水流随着花洒落下,随着泡沫大片大片地冲下,清幽的樱花香味弥漫在四周。
“汪!汪汪!”
外面忽然传来小狗的叫声,声音有些微弱,不像是警告,安好却无端地揪起了一颗心,小心翼翼喊了声:“安安?”
安安性子温顺,极少出声叫喊,不知是水声遮掩还是什么原因,喊了那么几声也没动静。
想起电视里那些会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安好不由得心慌起来,来不急回想是否反锁了门,几下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套上一件绿豆眼的睡裙就打开了浴室门。
一边动作,嘴里还不忘小声喊着小家伙的名字,“安安,怎么了?”
地上泡沫没有流干净,凉拖踩在上面,明晃晃的打滑。
安好没注意脚下,也没看见小狗的影子,面上有些焦急,迫不及待地往外赶,毕竟往日只要她喊一声,它便会摇着尾巴跑过来。
脚下不小心滑空,整个身体不由地向前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一层层的雾气从四面八方缠了过来,争先恐后地穿进了大脑,湿哒哒的水汽模糊了眼前,脑袋逐渐垂了下去。
视野的最后,是安安向她奔驰而来的影子。
白色的小家伙焦急地哼哼唧唧,围着她不停转圈,湿漉漉的鼻子嗅了嗅脸,毛茸茸的脑袋供着她的身子,似乎在等她回应。
过了小会,依旧没有反应。
它径直离开了洗手间,跑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前爪搭在门上,不停地叫喊着。
“汪!汪汪汪!”
寂静的楼道内,回荡着狗狗突兀的喊声。
身后,刚刚它坐着的浮窗外,电子屏幕下那架绚丽夺目的跨江大桥上,警鸣声此起彼伏。
“现场情况如何?”
“一辆越野车失控,车主疑似酒后驾驶,与一辆黑色卡宴相撞,导致后续几辆车追尾起火。”
“伤员情况呢?”
“越野车车主当场失去生命体征,卡宴车主陷入重度昏迷,正紧急送往医院救治,其他人员皆为中度或轻伤。”
没过多久,一小区内,一辆救护车紧急驶出。
鸣笛声刺耳,另一辆救护车疾驰而过,马路上皆是自行让道的车辆。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向京市第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