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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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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很快就配好了,宿州行宫里面本来就储备着一些草药,再加上有随行的军妓,一些妇科的药材也都齐全。杨岄是亲自看着厨房的人把药熬好了,又亲自端进房里的,这之前他拿着那张药方去找过军医,被告知这是一剂保胎药。
杨岄的心没来由的甜蜜了起来,因那几个老狐狸前来,几日都不曾舒展的愁容也舒展开了,可是一想到顾慎之刚才那忍痛的样子,又揪心的紧,想必是他急于回来,长途纵马所以才会动了胎气,本来是想请军医一同进去看看的,但是想起顾慎之自己便是个大夫,就只好作罢了。
此时夜已深,行宫中一片安宁,几枝梅花在小院中傲然盛开,天际飘下几片雪花,杨岄端着药进去,转身将冰冻和寒冷都关在了门外,顾慎之躺在软榻上,听见声响便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表情已经舒缓了很多,略略叹了口气道:“可能是路上吃坏了东西,肚子疼的紧。”
“是啊……以后不能随便乱吃东西。”杨岄把药端过去,单手扶起顾慎之,将药送到他唇边。
顾慎之接过了药,大口喝了下去,这几年他吃的药,甚至比吃的饭还要多,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杨岄还是蹙了蹙眉头,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了,捻了一颗蜜饯送到顾慎之的口中。
“这是什么?”顾慎之疑惑道,口中已经生出丝丝的甘甜。
“糖冬瓜,刚才去厨房的时候,看见以前火头房的同僚,问他们要的。”杨岄嘿嘿的笑了几声,视线一直盯在顾慎之的脸上,见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摸样,却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慎之,我让你受苦了。”
顾慎之猛然一震,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只留有唇齿间的甜味丝丝蔓延,他闭上眼睛想了想道:“我从小到大受过的苦,多的已经记不清了,你若是想和我谈论所受的苦楚,只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说得完。”他顿了顿,又睁开眼睛看着杨岄,眸光中似有着晶莹的雾气,清澈幽深,“但你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再去提及过去的苦,又如何能有将来?”
杨岄呼吸一滞,他自然没有想到,最后先想通的人,会是顾慎之,而不是自己。他只觉得自己惭愧无比,将顾慎之拥在了怀中,动情道:“慎之,若是千骄兄真的能将我身上的蛊毒清除,我便一辈子陪着你,你若想当皇帝,我便是拼了云州几十万将士的性命,也要将你送上大位,你若无心庙堂,我便与你一同归隐山林,天涯海角,塞北江南,任由你指点便是。”
顾慎之在他的怀中点头,他幸福的联想着自己的将来会与杨岄的点点滴滴,尽管这一切只能在梦境中存在,但是他依旧不忍心做出那么决绝的事情,对于杨岄的残忍,似乎在那一次溺水之后,已经全部用光了。
“这话可是你说得,”顾慎之太眸看了眼杨岄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之求能和你,还有阿宝,安安静静的过一段日子,如今战事过去,和谈即在眼前,你是一介武将,就把那些琐事交给那些文臣谋士吧。如今朝廷也派了人来,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是至少阳奉一下。”
“这些你不用担心,便交由夫君我处置便好,你就乖乖的在这里养胎,给阿宝生一个弟弟,小名叫阿贝好不?”杨岄本是不打算揭穿顾慎之的,但是实在是因为开心的紧,难免口不择言,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顾慎之脸色一红,便知道他这样的人,只怕他会怀上孩子,就是那夜他做的手脚。
“这孩子,怕是留不住的。”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知道了,索性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顾慎之强打了精神道:“刚才那药虽然是安胎药,但是我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一贯病弱,伤及根本,已经没有什么根基去孕育一个孩子了,所以若是留不住,你也莫要伤心,我们已经有了辰阳,虽然如今只知道你是他小叔,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的。”
真话虽然伤人,总比到时候伤心的好,杨岄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食指顺着顾慎之的脸颊一路下滑:“我知道了……我知道,只要慎之你好好的,便好了。”
两人忍不住浓情蜜意起来,只是彼此都忍着那份冲动,杨岄低下头,咬了咬顾慎之的唇瓣,旋即将他抱到了床上,亲自脱了鞋,抱着他的脚在胸口暖着。
布鞋的周围还沾着泥泞,顾慎之道:“先去打个水泡泡脚吧。”杨岄便起身去打了水来。顾慎之又道:“口渴的紧。”杨岄又端来了热水。两个人折腾好了,杨岄又帮顾慎之盖好了被子,自己便来到书案前看起的军务。
可是他根本就集中不起来精神,视线总是时不时的往床上飘过去,仿佛只要自己一斜眼,顾慎之就要消失了一般。
顾慎之也没有睡着,刚才是因为疼的,而如今便是因为饿的,他居然忘记了,自己跑了一路,还没有用过晚膳。此时肚子里面咕噜噜的乱叫,早已经饿的他前胸贴后背了,若不是刚才那一块糖冬瓜,只怕是自己要饿晕过去了,可是看着杨岄刚才忙碌的样子,便不想再让他跑来跑去,也不想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你怎么还不睡觉?”没有听见顾慎之熟睡时候的呼吸声,杨岄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我很饿。”顾慎之眨了眨眼睛,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如今这身子,可不只有他一个人了。
“哎呀!”杨岄扔下笔,恍然大悟道,“忘了你说你一路跑回来的,定然是没有吃过东西,你现在想吃什么,我这就去让下人去准备。”
顾慎之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他闭上眼睛慢慢回想,然后开口道:“我想吃关大厨做的烤山芋,不知道西南王殿下这边有没有?”
“有……有……”杨岄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了房门,只留下顾慎之一个人躺在被褥之中,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发现不知是什么东西,顺着他的眼角一路滑落,瞬间打湿了耳边的枕头。
不久门外又有了响动,本以为烤山芋之类的事情会让杨岄出去的时间久一点,也好让自己有契机能调整一下心情,没想到杨岄居然命人搬了一个炉子进来,放到了房间里面,又挽下了帘子,将顾慎之隔在内室道:“这样就熏不着你了,这样我便可以陪着你,一边说话,一边烤红薯,就如当时在军营一样。”
顾慎之咬了咬唇欲哭无泪:“可是……可是……慕楚,你烤的时候,那个香味儿,就可以把我熏死了,就算不熏死,也足以将我勾引到饿的咬舌自尽。”
杨岄抓了抓脑门,忽然间从帘子外面串了进来,在顾慎之的颈下随意的一点。
“好了,暂时封了你的嗅觉,这样你就闻不到香味了,等我烤好了红薯,再帮你解开吧。”杨岄满意的拍了拍顾慎之的脸颊,又步出了帘子。
房间里面是噼里啪啦的柴火声,顾慎之便和杨岄闲聊起来了,那烤山芋是耗时间的事情,等杨岄将烤熟的山芋拿进来的时候,顾慎之已然累的睡熟了。
他的脸色很苍白,没有半点的血色,杨岄心中隐隐作痛,伸手又在他的胸口点了两下,让他睡得更沉一点,才转身走到门口,将门外候着的人放进来道:“你们都替他诊治诊治,现下究竟如何。”
进来的人是营中的几个军医,杨岄原本是想去请魏卓然的,但是自那次与魏卓然将话挑明之后,原本两人之间的师生关系无端变得陌生了 ,如今已然感觉生分了,便请了这几位军医来。
军医依言轮流为顾慎之诊脉,几人细细商讨之后才开口道:“脉象浮滞,中气耗损,确实是凶险之兆,不过之前开药的大夫应该是个名医,温调细理的,已经渐有起色,若是能卧床休息,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杨岄总算送了一口气,接下去的日子,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在床上了。他坐在床沿,手中握着一个烤焦的红薯傻笑,着实让这群整天被他板着脸训话的军医们大开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