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虐渣种田记》小最

34、濒死

　　颜子安低着头，还是没说话。

　　像个没脾气的面人儿。

　　苏暖笑了笑，低头看着杯中的红酒：“今天是我生日。”

　　“嗯，”颜子安仍旧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生日快乐。”

　　“没了？”

　　“……”

　　“我们也不咸不淡折腾了好几年了，我不知道你累不累，我是真的累了，”苏暖闭了下眼睛，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你一直想把我推开，推给顾锐，或者随便什么对我好的男人……颜子安，你说，只要你能说出一个理由，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放你走。”

　　颜子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酒吧里人声喧闹、光影流离，苏暖等了许久，什么都没等到。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干，又倒了一杯酒，喝干。

　　这一次，颜子安没有拦她。

　　苏暖不知道喝了几杯，手撑着下巴，醉眼朦胧地睨着他，梦游一样笑微微道：“颜子安，你知道吗？我就是在这儿遇见你的。就是今天，我生日，和几个好姐妹约好了出来庆祝，然后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她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满眼的泪，眼底蔚然有光：“我记得，那天你穿了一身特合身的西装，穿得正经，人却不正经，嘴角噙着一抹腻死人的微笑，手里端着浅浅一杯红酒朝我走过来，说——喂！你老盯着我看干嘛？我会以为你看上我了。”

　　苏暖说到这儿，低头苦笑了一下，正要说她喝多了，但一抬眼，就撞见颜子安眼底的惊诧，和来不及收回的温柔笑意。

　　苏暖一怔。

　　“我记得，”颜子安轻声道，满眼都是泪，嘴角却带着笑意，“我记得那天你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就好像春天枝头展开的第一朵迎春，笑起来的时候又纯又天真，就好像全世界都没有烦……”

　　他说到这儿突然就停了下来，嘴角的笑意渐渐凝成了苦涩。

　　苏暖内心剧震。

　　原来颜子安和她一样，也重生了！！！

　　其实并不是没有迹象的。

　　苏暖握着酒杯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她想起颜子安那些复杂难明的眼神，她想起她上辈子所有的遗憾，都以一种让她害怕的方式一一实现……可是颜子安为什么不早告诉她？

　　为什么？

　　苏暖深吸一口气，哪怕她刻意控制，声音仍旧止不住地发抖：“什么时候？”

　　“很早。”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颜子安再次垂下眼帘，嘴角全是苦涩笑意，“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并不记得，”苏暖接过他的话，冷笑，“所以任性妄为，再次将我卷进同一个漩涡，所以自以为是，按照我的喜好导演了一出霸道深情男友的大戏……你是不是看了我的日记？你肯定看了我的日记！

　　“你以为你重活一世，一切尽在掌握，所以提前澄清了和薛致远的误会，解决了上辈子的危机，可你没想到，矿难还是发生了，我们的……我们的孩子还是没了。你大受打击，认为一切筹谋都没有作用，哪怕重活一世，依然没办法好好守护我、给我幸福，所以你害怕了、退缩了，想把我的幸福托付给随便什么男人！你觉得我给出去的心还收得回来吗？你觉得没了你我还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吗？你这个懦夫！”

　　苏暖一杯酒泼在颜子安脸上，转身就走。

　　颜子安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酒，也站起来：“我送你回家。”

　　苏暖背对着他摆摆手：“不敢劳烦颜总。”

　　颜子安拎起衣服，拿起手机，大步追了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颜子安一边走一边接起手机，只“喂”了一声，脸色就变了。

　　他沉着脸挂了电话，疾走两步，一把捏住苏暖的手腕：“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苏暖甩了两下，没甩脱：“颜子安，你放心，回去我就签离婚协议……你自由了！放手！”

　　颜子安嘴角崩得死紧，没说话，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停车场去，强行将她抱上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

　　“苏暖，”他低着头，嗓音低哑，“别动，让我送你回家。过了今天……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答应你……你让我留下来，我就好好儿地跟你过，绝不再做懦夫，你让我滚，我立刻消失在你的生命里，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出现。”

　　“颜子安，你……”

　　“让我送你回家。”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雨刷在前档上有节奏地刷过来、刷过去。

　　车内却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颜子安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用车载电话接了：“喂？”

　　车内响起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你的车牌号是不是苏H E0739？”

　　颜子安心中一跳：“你想干什么？”

　　苏暖：“谁？”

　　那个声音沉默片刻，磔磔笑了起来：“这么巧，嫂子也在啊？我是李翔。”

　　前方的十字路口突然冲出来一辆重卡，苏暖心脏猛地提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砰！

　　一声巨响。

　　苏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

　　她听见颜子安温柔地笑着说。

　　然后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在她的额头上，一滴、两滴。

　　苏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儿。

　　她用力睁开眼，却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别看。没事的。”她感觉到颜子安从她随身的小包里摸出手机，拨了120，声音一直很冷静，但却越来越低。

　　苏暖一阵心慌，伸手就去扒拉他的手：“颜子安，你让我看看！”

　　“别动，”颜子安说，“让我抱一会儿。”

　　他絮絮叨叨地说：“暖暖，别担心，我死不了的，有句话说得特别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我这种祸害，死不了的……上辈子、上上辈子，我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现在不还活得好好儿的吗？这辈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上辈子？上上辈子？

　　死过两次了？

　　苏暖还没来得及细想，救护车就来了。

　　颜子安一直等到医护人员门将他们从变形的车里解救出来，抬上救护车，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医护人员要来扶她。

　　苏暖摆摆手，自己上了救护车，颤抖着声音问：“他……他怎么样？”

　　医生说：“还得检查过后才知道。”

　　颜子安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苏暖除了手上有点儿擦伤，竟然毫发未伤。

　　重卡里的李翔也被带到了医院。他伤得不重，包扎过后，很快就被随后赶来的警察监控了。

　　苏暖也被叫过去协助调查。

　　她过去的时候，李翔整个人都有些歇斯底里，恶狠狠地盯着她：“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这个妖精蛊惑颜子安，让他鬼迷心窍，刚认识没多久就和你结婚，为了你挪用公司的款项，从公司账上支了三十万，却不允许我用公账给我对象买房，导致我对象和我分手，我也不会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我现在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敢见！都是因为你！刚才怎么没撞死你！”

　　警察死死地摁住他。

　　苏暖将沾满颜子安血的小包“啪”地一声砸在桌子上，眼底血红：“你他妈给我闭嘴！”

　　李翔一时被她的气势镇住，住了口。

　　“是，你颜哥是挪用了公账，但你知不知道，股市一套现，他立刻就补上了！你知不知道，你颜哥因为你，差点儿死在矿井底下！你知不知道，你挪用公账的窟窿，你颜哥都是自己贴钱补上，赔偿给矿工们的，债早就两清了，公安局都撤案了！你又知不知道，你走这些年，你父母一直都是你颜哥暗中照应着，就连去年你爸爸的手术费，都是你颜哥替二老拿的！但你颜哥亲生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就因为你一时冲动犯下的错，没了！

　　“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买不起房子是你没出息！因为你买不起房子就分手的对象，也不是什么好人！李翔，你不过就是失个恋、分个手，天就塌了？你是三岁小孩儿吗？年龄长在狗身上了吗？多大的人了，连这点儿事儿都拎不清！你最好祈祷你颜哥安然无恙，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就是牢底坐穿，都还不清你欠你颜哥的人情，也还不清你父母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你就一辈子活在愧疚里吧！”

　　李翔被她吼得彻底愣了。

　　过了许久，他才拼命揪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说：“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苏暖没搭理他，简单做了笔录。

　　正巧薛致远得到消息之后，和于小阮一起匆忙赶来。苏暖拜托他们照顾颜子安，说要回趟家，拿点儿颜子安住院的衣服和日用品过来。

　　她不想等，等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会让她更心慌、更害怕。

　　“嫂子，”薛致远喊住他，“你还是等……”

　　“他一定会没事的！”苏暖打断了他的话，重复，“他一定会没事的。他答应过我，不会死的。祸害遗千年。”

　　薛致远：“……”

　　自从颜子安的生意重新启动，他一直住在租的办公室里。

　　苏暖一次都没去过。

　　她拿了他的钥匙，匆匆忙忙打车回家，换了身衣服，拿了些日用品，又打车去颜子安的房地产公司，准备拿些换洗衣物。

　　周末，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苏暖匆匆穿过办公区，推门走进办公室，试了好几把钥匙，才打开旁边休息室的小门。

　　推开门的一瞬间，苏暖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她愣愣地站在门口，任凭泪水一点点模糊了视线。

　　直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