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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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走上抓鬼这条路？”
“因为我师父”
“一切看似巧合，冥冥中早有定数，你还记不记得你跟蛟君的交易？”
“什么交易？”
“生生世世为他提供灵魂，炼制一个躯壳，去复活那条真龙，承载他的灵魂，”
“难怪，”周尔回忆起这些日子经历的种种，好像大家都认识他，他却谁都不记得，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你说的那个躯壳，不会是.......”
“没错，原本，他可以不成为容器的，但那次我用我的龙丹帮他重塑了躯体。”
“不对。”周尔摇了摇头：“他还是他，没有变成另一个人，这怎么解释呢？”
“他是他，又不是他。”
“你别跟他这么绕弯子了。”成梦打断道：“这么跟你说吧，原计划是用其余的身体复活那条真龙，也就是蛟君和雨崇一直想要复活的，但现在，出了些岔子，漆瑜已经成了那条真龙，他现在是这世上最大的妖物了。”
“为什么要复活？”
“做为下属的衷心？我不知道。”雨崇苦笑：“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被培养出来的，还有一个人类女孩，本来是选她当躯壳，不过她是废弃品，一降生就被丢弃。”
“漆瑜还活着？对吧？”周尔确认道：“就算他是最大的妖物，他也还活着。”
成梦本来觉得有点可怜周尔，现在不知怎的，有点羡慕他，人生在世，总要权衡利弊，考虑太多东西，妖也是如此，他从没有像周尔这样，坚定的认定，执着的追求。
“很快就要死了。”雨崇说：“我们会解决掉这个由我们制造出来的岔子，不让他再为祸人间，”
“真正义啊。”周尔自嘲地笑了起来：“你们来找我。是想让我跟你们一起？”
“还有我。”孟婆突然出现了：“周尔，好久不见”
“孟婆，你怎么在这，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别误会，我是来找他的。”孟婆的手指向雨崇：“我想问他一些事，他却老躲着我，还有，别叫我孟婆，那是个职务，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你不是说忘了自己的名字吗？”
“阿瑶。”成梦突然开口：“她叫阿瑶”
孟雁瑶转头看了成梦一眼，她对他有印象，她在冥府千年，他在隔壁开了千年酒吧，勉强算是同事吧，她微微颔首，表示打过招呼了，接着问雨崇：“我问你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记得你”
周尔头昏脑涨的，听到这暧昧也是对雨崇的不满：“你的债倒是挺多。”
雨崇看了看成梦，他摇了摇头：“先找到漆瑜再说吧。”
成梦站在雨崇旁边，他没有看她，就像相守千年，他们离得那么近，他经常坐在吧台上，昏黄的灯光下，他透过透明的玻璃，遥远的眺望她，或许那个距离谈不上眺望，但可望而不可即，怎么不算眺望呢？
“你怎么了？周尔突然喊起来。
成梦猛地回头，只见孟雁瑶嘴角带血笑着，她淡淡开口：“怎么了？或许是要死了吧，我很久不知道流血是什么感觉了，好像很久之前我一直流血，血都流干了，但是突然有一天我去了冥府，我忘记了很多，也不会流血了，但是最近却一直在流，这是不是就是天人五衰，我听别人说过，神仙鬼怪，根本没有长生不老之说，他们只是比普通人活的长久一点罢了，可能我马上就要死了吧。”
周尔从没听过她说那么多话，他和成梦，孟雁瑶都站在这里，好像只是很久以前在冥府的普通一天，但又好像已经过了一千年那么久，一切都变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成梦突然开口。
雨崇用手按了按成梦的肩膀：“先找到漆瑜再说。”
漆瑜很好找，他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好像他就在等他们找到他，消灭他。
周尔再见到漆瑜，是在一座废弃的烂尾楼里，他蜷缩在一堆生锈的钢筋旁边，睁着眼睛，却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他还穿着离开那天穿的衣服，只是已经破破烂烂了，身上到处都是污渍，血迹，他那样斯文讲究的人，那样风度翩翩的人，周尔以前听过心碎这个词，现在他切身体会到了，他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而漆瑜远比他走的更久，那条路也更血腥，更孤独，更痛苦。
“怎么说？”成梦问雨崇，
“什么怎么说？按计划执行。”雨崇知道成梦的意思，他们太过残忍，但他们又不得不这样做，他也无数次后悔，自己不该救漆瑜，或许他一开始就死了，对大家都好。
“我们回家。”周尔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看着地上的漆瑜，轻声唤他，就像他以前早上醒来那样轻柔唤他一样：“漆瑜，我们回家吧。”
“回不去了。”漆瑜木然的开口：“我们回不去了。”他还是背对着周尔，身体一动不动，说道：“你记得吗？你欠我一个愿望，现在，我可以说出我的愿望了吗？”
“不！”周尔脱口而出拒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答应。”
“我不懂。”孟雁瑶一直冷冷地站在旁边，这时突然开口：“这世上怎么这么多大义，怎么总要牺牲一些人才能成就大义，那这个大义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吧！”周尔冲过去，对着雨崇说：“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对吧？你快想想，你不是神通广大吗？”
“是我。”漆瑜站起来：“我不想再这样，像一个怪物一样活着，永远活在黑暗里，潮湿，阴冷，我不知道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是我请求你们，帮我解脱。”
“你知道我不会的。”周尔说道：“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想到了！”周尔慢慢地走过去，缓缓说道：“我们逃吧，我们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至于他们。”他回头狠狠地看了众人一眼：“如果他们想拦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
“我不拦你。”成梦笑了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那个电影怎么说的来着，是作为一个怪物活着？还是作为一个人有尊严的死去，我想，漆瑜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周尔的手突然被拉住，明明是用力的一拽，但他就是能感受到那人的虚弱。
漆瑜开口说道：“还记得吗？你说过，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还算数吗？”
周尔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都冷了起来，他猛地摇头：“不作数！我不记得了！我不承认！”
“我知道，我永远都可以信任你。”漆瑜缓缓开口：“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不对，我不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谁？我想，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有什么东西，他在这具躯壳里，原本想再多陪你一段时间，但是，好像已经到极限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孟雁瑶觉得自己应该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伤感，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在千年间看尽了人世悲欢，生死离别，轮回兜转，这些爱恨情仇，她仿佛没有什么触动了，甚至有些好奇，她想，真好，会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对我吗？生死相随，以后是不可能遇到了，毕竟，她想，我马上就要死了，那以前遇到过吗？应该也没有吧，她自嘲地笑了笑，被好好爱过的灵魂，应该会正常的过轮回转世，怎么会去当孟婆千年呢？
成梦看到孟雁瑶出神的样子，不管她几千岁了，他看着她，还是当年十六七岁的小女孩。
“成全我吧。”漆瑜说道：“再忘记我，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的未来里全是你......”周尔低声说出这句话，这句话一说完，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
最后的爱，最后的温柔，最后的仁慈，就是成全他......
“你以后要去哪？”雨崇看着周尔消失的背影：“这件事算是了了，希望周尔能振作起来，好好生活。”
“你自己也经历过，你觉得可能吗？”成梦笑道：“他多半是给自己找墓地了，看看在哪死比较方便。”
“你还挺冷血的。”孟雁瑶看了看成梦：“看着人家寻死，你不劝他，还笑得出来。”
成梦被这么一怼，有些不好意思，他转移话题：“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是说过了嘛？”孟雁瑶有些不耐烦：“我想知道我的过去，但我可能真的等不到了。”
她缠了雨崇很久，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可惜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法力了，寿命也所剩无几，雨崇也只是告诉她：“不知道你的过去，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你已经获得了内心的平静，就这样走，也很好。”
真狠心啊，孟雁瑶想，但她也没办法，或许雨崇说的对，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她想了想，跟成梦告了别：“我想我该走了，在有限的时间里，我想多看看太阳，吹吹风，看看晚霞和月亮。”
“阿瑶......”成梦伸出手，他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算计，想借蛟君之力，为她再多续一些命，他利用了很多人，包括周尔，但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住，就算此刻......
此刻，他伸出的那只手，也只是虚脱的放了下来，一如很多年前他没有说出那句话
“怎么？”孟雁瑶回头，带着疑惑。
“好好保重。”
“哦。”
也只是这一句。
孟雁瑶往前走了很久，她抬头看天上的月亮，真小啊，比冥府的小多了，冥府的月亮特别大，血红色的，终日悬在头顶，而人间的月亮小小的，发着暖白色的光，淡淡的洒下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朝着周尔消失的方向走过去......
很多年后，即使年仅花甲，周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夜晚，那个他和漆瑜重生的夜晚，漆瑜重生的是生命，而他，因为漆瑜重生而得以重生，那天他行尸走肉的走着，突然遇到了孟雁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记不清当时孟雁瑶跟他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恍惚的站了一会儿，漆瑜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漆瑜也难以置信，他立马查看自己的身体，结果发现那些异样全都消失了，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然后她去了哪里？”漆瑜问。
“不知道啊。”周尔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光顾着看你了。”
“也不记得她说了什么？”漆瑜眯起老花眼。
“哎呀说了多少年了，不知道不知道，脑子里全想你去了！”
“希望她现在过得很好。”
“希望吧。”周尔说：“就像我们一样”
“就像我们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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