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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恶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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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翎的思维突然被议事厅里,正在翻垃圾桶的呼云打断。
呼云翻了一阵,见垃圾桶里除了废纸还是废纸,像是突然被垃圾桶伤透了心似的,突然往地上一坐,无声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带动了议事厅里其他人的情绪,一时间,有人嚎啕大哭,有人默默垂泪。一时间,火翎仿佛置身于什么被渣男抛弃的大型失恋现场。
这氛围太过毛骨悚然,火翎哆哆嗦嗦地离开了议事厅,一不留神,差点踢到了蹲在议事厅门口的昕音。
火翎立刻将昕音抱了起来,使劲安抚着:“怎么蹲在门口?踩到你了没有?没事吧?”
昕音可能是两千多年里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所以他很少跟着别人一起哭,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只会默默将自己蜷缩起来。
只是,这样的蜷缩不分时间地点,实在有些像是在碰瓷。
昕音萎靡不振地从火翎身上挣扎落地,面无表情道:“你打我一下。”
火翎:?
虽说最近大家的情绪都比较消极,但也不至于会生出些抖M来吧?
“磨蹭什么。”昕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火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昕音的肩。
“挠痒啊你,用点力!”
火翎实在是下不了重手,所以干脆燃了一团火球,燎上了昕音的发尾。
虽然火立刻就被火翎给灭掉了,昕音却依旧渐渐蹲了下去,在地上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火翎戳了戳人形汤圆一样的昕音。
毫无反应。
火翎再次戳了戳昕音。这次,他总算是有了反应,缓缓抬起了头。
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火翎:?
“果然,大家的情绪都不大正常啊。”虽然满脸泪痕但是面无表情的昕音漠然伸出手,将脸上控住不住的眼泪擦去了,“通常情况下,我第一反应只会是想要还手,结果方才,我觉得好伤心,仿佛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痛苦给包裹住了。”
火翎:“那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你没有脑子。”
火翎:?
“随口说的。”昕音指向了一旁看着莫名其妙就开始嚎啕大哭的灵葵,而一脸手足无措的木琉枝,“可能因为你们正在被这个世界侵蚀,所以没有被法则定义为活人,便也没有受到强烈痛苦情绪的影响。”
“法则?”火翎现在简直对这两个字产生了一种条件反射似的应激感,“什么意思?聃兰没死透?”
“聃兰能诈尸一次,就能诈尸第二次。”昕音又开始无意识的淌眼泪,“随着基础时间线的修复,聃兰的那些法则就又回来了。你猜猜,我吸收的是怨气,他吸收的是什么。”
这次,不用昕音提示,火翎也能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痛苦。
真正的变态果然不止昕音一个,聃兰可以吸收的,来自于这个世界的能量,正是痛苦啊。
身为司咒之神的他,甚至可以用痛苦影响整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则是因为此时的世界里充斥着消极。
消极会带来痛苦。
这个世界仿佛已经被痛苦给侵蚀了。
“怨气”和“痛苦”息息相关,两者往往相辅相成,却也同样此消彼长。
因为痛苦实在是过于庞大,甚至没空产生出怨气来。
火翎本该是开心的,因为这样一来,就代表昕音此时的状态能持续更长的时间。
可是此时的他,在面临这样一个充满了痛苦的世界时,却依然感同身受着,完全喜悦不起来。
巨大的痛苦会进一步使人失去斗志,使人懦弱。
也间接制造出了许多和昕音一样的人形汤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永宙,根本就是聃兰扛在前面的一架大炮而已。
一切事情的主谋都是聃兰。
“我现在怀疑永宙之所以要在这里搞什么修仙,都是聃兰在背后怂恿的。”昕音无可控制的淌着眼泪,眼神看起来像是有些想杀人。
他只有在火翎面前时才会不由自主的流眼泪。
可能是因为,只有在火翎面前时,昕音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达到了灵魂的彻底自由。
火翎亲了亲昕音被泪水浸湿的侧颊:“这个世界所使用的修行方法,使人拥有各种仙力的手段,或许也是孢子。因此,那些堕化仙族才会发出和菌人尸体相似的臭味来。”
至于其他些许的不同,顶多是用了不同的菌种而已。
昕音点点头,终于止住了泪水。
“聃兰这人脑子的构成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和穆须革一样统治世界。”昕音擦干眼泪,皱着眉思索道,“现在假设,他的计划真的是想要成为蘑菇精二号。那如今,他的原计划就被我们打破了,全世界的人并没有全都开始修行,都变成联盟里那样的菌人。他没能成为第二个穆须革。像聃兰这样的人,想要达成目标时制定的方案肯定不止一个。方案一失败,他现在应该是使用了第二个方案。吸收世界上所有的‘痛苦’,并催化它们。”
时间线被修正,聃兰那些该死的法则也都回来了。
“让我们拼尽一切去时间线里将他挽回,然后在我们归来时给我们送上这么一份大礼。”火翎有些不解,“目的呢?一天天的玩弄人心,看着人在痛苦和欣慰之间反复横跳,有那么快乐吗?”
“谁知道呢?可能只是单纯的变态吧。”昕音漠然道,“他的那个导师好像也不大正常。我记得他好像是因为反人类罪被抓进去的。”
“山海经计划反人类?”火翎觉得简直可笑,“这不是联盟高层自己搞出来的么?怎么,对他们有益的时候不算反人类,没用了,就算是反人类了?这过河拆桥也未免太明显了些。”
“联盟过河拆桥也不是一两天了。不过,我感觉内情应该不只是过河拆桥那么简单。你看聃兰那样子,我真的怀疑聃兰童年时期是不是受到过什么刺激,才能长成这样的反社会人格。”昕音直起身,缓缓地走向门口,“找找吧,那个死而不僵的东西应该还在什么地方埋了暗线等着我上钩。”
发展会的触角遍布了世界各处。昕音也很快就找到了聃兰的所在。
魔界朱雀神庙中,白衣的青年身影模糊,几乎像是个投影。
事实上,那也确实只是一个投影。
投影中的聃兰转过身来,面容举止都与和昕音初见时无甚变化:“又见面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
昕音木着一张脸嘲讽道:“那你等的日期还挺多,要不要专门给你做张日历记着?”
对面的聃兰,只是被储存在超级计算机里的一个幻影而已,当然不会对昕音的冷嘲热讽作出回应。
他只是兀自说着:“你有没有听说过恶魔之子的故事?”
昕音皱了皱眉,什么玩意儿?
聃兰到这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来讽刺昕音的出身么??
显然,昕音对聃兰的厌恶已经影响到他自己的正常判断了。
聃兰说的是自己。
“被恶魔养大的孩子,在接触到正常人的世界之前,是不知道世界本貌是怎样的。他会以为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对别人来说是恶魔的人,对那孩子来说,只是最正常不过的长者。”聃兰的睫毛闪了闪,“尤其是,这个恶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从生到死,那个少年都不知道养大他的人究竟是恶魔还是圣人。而我,就是那个被恶魔选中的少年。一直到恶魔被杀死,我才知道他一直所做的是什么。”
昕音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个境遇,怎么这么眼熟。
“他在联盟的孤儿院中找到了我,万里挑一的情感缺失,却也是需要通过无数机械仪器吊着命的才能活下去的劣等淘汰品。”聃兰的表情和语气都淡淡的,却使得昕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情感缺失,让我做了一系列的情感恢复测试。他让我背负愧疚,然后教我怎样甩脱愧疚。他让我感受痛苦,再教我该如何规避痛苦。他教我怎样分析人类的情感,怎么抵抗住心底的恐惧,形形色色的欲望。当然,直到联盟通缉令送到他门上,我才知道那不过都是他的借口。”
“什么情感恢复测试,只是他研究的一部分。”聃兰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故事里那个主角并不是自己一般,“只不过,为了能将研究继续进行下去,他也确确实实的替我续命了。虽然续命的代价是那些无辜死亡的三等公民试验品。是我需要在情感试验中一遍遍经历他们临死前的绝望,才能得到更好的情感反馈。”
昕音懂了,聃兰的导师阳奉阴违着,表面上在给联盟研究有关永生的方法,不断完善“山海经计划”,可是世界上他研究着的,却是人的情绪。
注入过山海经基因的人,到了后面,性格会越来越像基因的提取源,也就是所谓的“神兽”。
很难说清到底是谁控制了谁。
就连昕音自己也是。
他后来都已经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猫了。
就像穆须革。到最后,是他在利用孢子,还是他被孢子利用了呢?
若是连情绪都不知道是不是发自内心,那活着的人还能说是自己吗?
那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更强了,昕音无意识的攥紧了手心。
“到最后,其实连他也分不清,我究竟是一个试验对象,还是真的成了他的徒弟,抑或是一个优秀的研究成果,一篇可以刊登的论文。”
“论文”这两个字倏然进了昕音的耳朵,勾起了他很多不美好的回忆。也令昕音想起那令人不适的既视感究竟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