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以风声》天涯牌草草

13、一拖三

　　第二天清早，太阳刚在山坳里露个脸，宋笙声他们已经整装待发了。

　　昨晚烧烤很早就散了，虽然理论上睡眠时间是充足的，但是生物钟没那么容易调整。宋笙声被闹钟叫醒，哈欠连天的吃了早餐，一看时间六点，她上学都没起过这么早。要不怎么说野训是花钱找罪受呢？上学的时候没吃过的苦现在吃到了。

　　冯愿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特别缺觉，刚起来也是哈欠连天。

　　不过等到他们几个在楼下汇合，看到高菲的黑眼圈，宋笙声顿时觉得自己睡得还行。

　　“晚上没睡好？”封锋打量高菲。

　　高菲苦笑：“做了一晚上噩梦，可能是认床。”

　　封锋一哂：“那你有得难受了。今天晚上还得露营。”

　　高菲掂了掂背包：“白天训练累了，晚上就不顾不得认床了。”

　　“也对。”认床而已，小问题。封锋没当回事，“你们早饭都吃了过了吧。那我简单说一下今天的任务。”

　　他打开地图，指着一个小圆点：“中午到这个地方野餐，学习生火取水，休息过后再折返回基地，在后山露营。位置已经发给你们了，从这边过去十几公里。当然，这只是计划之一，我跟各位是第一次组队，不清楚你们的体能状况。”

　　“来回加起来不到三十公里，看不起谁。”封锋说的没毛病，但是他一开口，宋笙声不杠一下浑身不舒服。

　　冯愿还是言简意赅：“我也没问题。”

　　两位女士都说没问题了，高菲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喊远。

　　封锋不在意他们的保证。他带队多次，知道出发前新手的保证一个字都不要信，菜鸟总是倾向于高估自己。而且今天还有一个问题，副队长老王还没入队，他一拖三。接下来进山他领队，但队尾缺个压阵的。

　　这三个人，一个装老鸟的菜鸟，一个不讲话的未成年，一个毫无经验的体力怪。未成年首先排除。剩下高菲和宋笙声，论经验都不行。但论体力和他的信任度，宋笙声勉强能用。但是队里俩大老爷们，让女孩子压阵好像有点不太好。

　　“我压阵吧。”封锋一犹豫，高菲就主动请缨了。这让封锋对他的印象稍微好转。虽然以他的经验来看，高菲就是个假把式，一身死肌肉。只能希望他看走了眼吧。

　　队形就这么定了，封锋打头阵，冯愿、宋笙声依次跟着，最后是高菲。

　　定好顺序正要出发，话很少的冯愿突然看了一会高菲，说：“你背包看起来很重。”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高菲一愣，下意识地反驳：“还好吧。”

　　“是吗？”冯愿眨眨眼，没说什么了。

　　宋笙声在一旁听得也觉得没头没脑，这俩什么时候搭上话了？昨天吃烧烤的时候吗？不过回想一下，他俩那会确实坐一桌。是她多心了吧。

　　———
　　基地后山植被茂密，三伏天的阳光被香樟树和一些不知名的高大乔木的过滤，落到人身上那点斑驳的光早已没了灼热。山风也是凉的，和空调吹出来的凉风不同，山里的风带着蝉鸣鸟语，以及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矫情点说，就是空调里吹出来的风是死的，而山里的风是活的，充满生机。

　　进山前宋笙声还在嘀咕她花钱找罪受，现在心里却只有两个字“值了”。负重徒步和平时爬山还不太一样。正因为身上背了几十斤的东西，每走一步都需要关注脚下，注意身体平衡，根本无暇多虑，心思也被迫纯粹起来。

　　宋笙声随着爬山的脚步有节奏地呼吸着林间充满生机的清新空气，享受难得的大脑放空的感觉。忽然听到边传来高菲的声音：“我不行了，等一下——”

　　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远？宋笙声回头一看，只见高菲落后她十来米，正扶着棵树干大口喘气，脸憋得彤红。

　　“停一下！再走出人命了！”前面冯愿和封锋还看得见，宋笙声干脆嗷地嚎了一嗓子。很快就看到他俩停了下来。对讲机里也传来了封锋的声音：“我知道了。你可以使用对讲机，不要像野人一样干嚎。”

　　这不是一着急给忘了么！宋笙声把对讲机拿在手里，还想怼他两句，就听到封锋问高菲：“高菲，你什么情况？受伤了吗？”

　　“没，就是累……可能……没睡好……”高菲的回答里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声。

　　封锋那边沉默了一下，休息的间隔从原定的五十分钟改到了三十分钟。

　　宋笙声留意了一下时间，发现从他们进山到现在才半个多小时。她远远看着高菲靠在树上喘气，喝水，心里直犯嘀咕，冯老板找眼线的水平有问题吧，高菲这体能是怎么选上的？冯愿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都还爬得起劲呢。

　　只恨她身边现在一个能吐槽的都没有，把她憋得抓心挠肺。

　　还好走走停停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终于到了一片比较平整的空地。封锋看高菲狼狈的样子，提议把背包放下了多休息一阵。

　　“不好意思啊，我平时不这样。”高菲喘匀了气，连忙道歉。这人长了一脸老好人的样子，人又随和，宋笙声哪怕知道他是“间谍”对他也讨厌不起来。

　　“没事，今天就是摸底，大家互相熟悉一下，对吧？”宋笙声说着朝封锋扬了扬下巴。

　　“嗯。”他的话都被抢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我正常真不这样。可能昨晚没睡好，今天上山觉得包特别沉。”高菲辩解，然后喃喃自语，“我也没放多少东西啊。昨天说我包选大了，我今天照着两天一夜的行程装的，比昨天还稍微减了点东西。”

　　封锋走过去掂量了一下他的背包，确实还好，还没昨天上课的时候沉。不过人的身体状况有起伏很正常。“不急，好好休息。”封锋拍拍他，坐回到自己背包边上。

　　一直没说话的冯愿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高菲旁边拎起来他的包。

　　？
　　宋笙声和封锋都朝她看过去，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高菲也一脸懵。

　　冯愿拎了一下就放下来了，低头看着高菲：“好像不是很重。”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宋笙声一下子想到了他们出发前冯愿跟高菲讲话的样子。虽然说冯愿表情一直很少，但她之前跟其他人讲话感觉都还挺正常，只有跟高菲讲话的时候，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是我今天状况不好。”高菲又解释了一遍。

　　冯愿没再说什么，自己到一旁啃牛肉干去了。

　　宋笙声看了眼封锋，低头给他发了消息。“你有没有觉得公主今天有点奇怪？”

　　封锋秒回：“她一直这样。”

　　宋笙声：“我怀疑她已经怀疑高菲了，在试探呢。”

　　这话绕的。封锋想了想这两人的交集，实在没觉得那两句话试探了什么。于是问宋笙声：“你怎么知道？证据呢？”

　　宋笙声放了个鄙视的表情过去：“直觉。”她又不是冯愿肚子里的蛔虫，哪可能有证据。

　　“别瞎猜，反正不关你事。”封锋收起手机，重新安排了一下队伍顺序。高菲被换到了第二位，两个女生跟在后面。

　　不知道是已经适应了节奏，还是被当弱者照顾激发了他的潜力。离开空地后继续前进，高菲比之前状况好多了。只有一次休息的时候喝水太猛被封锋教育了两句。

　　这原本是好事，可宋笙声却控制不住的把高菲的变化和冯愿说的那两句话联系起来。出发前冯愿说他包重，他就真的觉得包特别重，累得半死。在小树林里修整时她又说他包不怎么沉，然后再出发时，高菲的状况显然好了很多……

　　宋笙声分心看向冯愿，冯愿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停了一下，回头看她。那清澈的目光顿时让宋笙声想扇醒自己——瞎想什么！才告诉小朋友不要乱想，要相信科学，现在自己反而胡乱联想。冯愿又不是妖怪，还能控制人家背包重量？

　　魔怔了！宋笙声在心里拍了自己一巴掌，笑着朝冯愿做了个手势让她继续往前走。

　　翻过山顶，之后的路大半是下坡，几人走得还算顺利。中午时分，他们赶到了计划中的地点，一片挨着树林的河滩。找了块高地，封锋让他们把包卸下，自己拿小刀撅了个坑，然后去河边打了一瓶水回来，开始教他们用土法过滤河水。

　　前两天应该是下过雨，河里的水看着就浑浊。宋笙声虽然很听话地学着封锋挖坑，搞土法过滤，但她十分怀疑过滤完的水是否能喝。

　　“过滤完还要加净水片，再不放心就烧开。”封锋说着拍了拍手站起来，“今天不会逼你喝，教你们过滤的方法而已。”

　　“附近应该有山泉。”冯愿忽然说。

　　封锋点头：“对，一会去那边取水……等下。你来过？”

　　冯愿不置可否，只说：“小时候妈妈教过我找水源。”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她妈妈。宋笙声有点好奇，看冯愿这优秀的身体素质，莫非她亲妈也是个户外爱好者？

　　宋笙声来了兴趣，刚想打听一二，忽然瞥见高菲望向冯愿，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