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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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容送走豫王时，正好迎亲的队伍归来。
元陆匆匆赶回，推着沈延容去前院观礼。
沈延容：“从小路走，去宜宾院那边。”今日府中女眷众多，若冲撞就不合适了。
宜宾院是座二层小楼，他在楼上观礼，既能遥祝大哥新婚，也不会被围观打扰。
主仆俩到宜宾院的时候，正好遇上岁漪领着一干人等给宜宾院每间屋子换上新鲜的瓜果和干净茶水以备有醉酒的客人过来休息。
岁漪正忙，没有注意到两人，沈延容不许元陆出声，安静看着她发号施令。
许是为了迎合喜庆日子，她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交领掐腰晚霞出云裙，桃色娇艳，愈发衬得她皮肤白皙。她应该是用了胭脂，人比桃花娇，目光流转间熠熠生辉，顾盼生姿。
所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①大约就是如此了，沈延容默默想道。
“四公子？”岁漪似有所感，蓦然回头。
她提起裙边雀跃地走到他身边，展露笑容：“四公子怎么到这边来了？”
沈延容轻咳一声：“我腿脚不便，不好去前面添乱，又不想错过观礼，宜宾院位置正好。”
不知为何，看见岁漪他便想起那日荒唐的梦，热意腾升。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罢，让元陆扶他上楼。
见他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岁漪嘴角的笑意才淡下，眸间闪过疑惑，沈延容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想了想，岁漪招呼一个小丫鬟：“去跑一趟厨房，让准备几个小菜送到宜宾院来，便是再忙，也不能教四公子饿着。”
小丫鬟偷笑：“也就是岁漪姐姐对四公子这么关心！再过几日就要吃上姐姐的喜糖了吧？”
“你这小妮子！”岁漪作势要拧她，小丫鬟忙跑开了，“奴婢这就去，可不敢教四公子饿着，岁漪姐姐要吃人呢！”
一旁的人都笑了。
也就是都知道岁漪性子好，否则哪敢这么与她开玩笑呢。
“咚咚！”元陆敲敲门，端着从丫鬟手里接过的食盒进了屋。
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一摆出来，元陆道：“公子，今日到现在您还没吃过东西呢，快来用些吧。”
沈延容放下手中举着的窥筩②，侧头随意看了一眼，顿道：“这是你让人送来的？”
元陆就笑：“奴才哪有这样细的心思，是岁漪姑娘关心公子，让人去厨房那边取的，这道吉祥如意金鹧鸪可是今日席上的特色菜，夫人专门从南边请来的厨子，还有这琥珀金脍是公子您最爱吃的，岁漪姑娘可真贴心……”
沈延容将手中窥筩丢过去：“哪来这么多话！”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
他推着轮椅到桌边，正要夹菜，又放下筷子。
“她在做什么？”
元陆：“应该还在收拾下面的屋子。”
沈延容蹙眉：“府上众人今日凌晨便开始忙碌，她到现在只怕还没歇过。”他有心要她休息一会儿，又怕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岁漪还没正式嫁给他，他不想别人说她什么不好的话。
“这样，你就说让她上来给我布菜。”
元陆：“……”公子，这借口不如不找。
元陆还是认命地去传话。
于是，岁漪顶着众人打趣的眼神上了楼。
让她上楼，除了想叫她休息，也存了再看看她的心思，可真见了面，沈延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内心还在做了那样梦的尴尬里挣扎着，岁漪已经走到他身边，神色自若地给他布菜。
沈延容一下子恼了：“我哪里真要你做这些！”
岁漪莫名，但还是笑道：“奴婢站着也无事，这些事奴婢做习惯了，公子不用多想。”她没那么矫情觉得以后跟了沈延容就不用做伺候人的事。
把人伺候得舒服，是她前半生赖以生存的底气，也是她后半生的本领之一，没道理不用。
沈延容知道她误会，指着椅子道：“你坐下，陪我一起用膳。”
岁漪惊讶：“这……不好吧？”
沈延容：“哪里不好，以后你陪我吃饭的日子还多着。”说完，他不知想起什么，又不自在地垂下眼。
岁漪轻笑：“公子说的也是，那奴婢就却之不恭了。”
她坐下，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饭，又盛了两碗汤，一碗放到沈延容身前，一碗举起：“公子？”
沈延容不解看她。
岁漪：“公子不是说以后要常常与奴婢一起吃饭，那这次便是第一次，初次总值得纪念，此间无酒，只好以汤代酒，公子可要与奴婢畅饮一碗？”
她盈盈双眼水波婉转，沈延容几乎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没好气道：“头一次听说畅饮汤的。”
手却诚实地端起碗，与岁漪碰碗。
岁漪只笑，“今朝有汤今朝饮，明日饭来明日吃。愿往后三餐四季，奴婢都能伴公子左右。”
一碗汤一口气喝不完，她只喝了半碗，沈延容却喝得一干二净。
他瞪着剩下那半碗汤，岁漪委屈道：“奴婢喝不完……”
做丫鬟的都不爱喝汤，她们常在主子跟前伺候，一肚子汤汤水水容易坏事，也不顶饿。
沈延容直接拿起她那半碗汤一口喝完，拿帕子擦嘴：“不是得今朝饮？不饮完，你那愿望怎成得了真。”
一抹红扉爬上岁漪耳尖，她扭捏道：“可那是奴婢喝过的……”上面还有她印上的口脂，沈延容刚好覆盖上去了……
沈延容闻言浑身一僵，半晌才故作镇定道：“哦，快些吃饭。”
岁漪前面应对自若，还大胆表明心迹，不过是因为她习惯了哄人，好听的话张嘴就来，她以后要和沈延容相处一辈子，自然是沈延容对她越上心越好，所以她才不吝啬甜言蜜语。
可她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沈延容神来一笔，让两个人都有些无措。
只好安静地吃饭。
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坐着吃饭，气氛尴尬又……有些旖旎。
等用完膳，元陆进来收拾，多了一个人，总算松快些。
元陆道：“公子，奴才听着正厅那边的声音，婚仪要开始了。”
沈延容还是很想看自家大哥成亲的，露出意动神色。
岁漪眼观鼻鼻观心，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到窗边。
这个屋子的方向正对着正厅，只加那边人声鼎沸，正围观新人拜堂。
因那边人太多，岁漪只能从人群里分辨出两抹红色，那应该就是世子与世子夫人。
见她脚尖都踮起来了，沈延容把窥筩递给她，“用这个看得清楚些。”
岁漪看着这个模样奇怪的物件，认出来：“这是老夫人的物件。”还是前几日她亲手从库房翻出来的，是老夫人当年从英王府带出来的嫁妆之一，说是外邦进贡，整个大兴不过一手之数。
其中一个便在靖安侯府。
沈延容点头：“没错，前日祖母赏给我了。”
岁漪轻笑：“老夫人这些日子可破财了。”
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才发现堆了好些东西，尤其一些难得的布料、香料，因放得太久都用不了了，十分可惜。老夫人索性清了一批出来，赏给各房。
几位爷是古董名画，几位夫人是家具摆件，姑娘们是首饰布料，公子们是古籍名墨。
还有一堆奇珍异玩，满府里只三爷沈鹤佳和四公子沈延容对这些感兴趣，便分作两份一人一份。
这窥筩就分到沈延容这。
岁漪第一次用这玩意，颇有些新奇，问过沈延容后，将窥筩放至眼前，只见似乎入了一处黑洞，随即黑洞前天光大亮，一只巨大的石鹞鹰映入眼前。
“呀！”岁漪一惊，仔细看才发现那物其实是正厅屋脊上的神兽鸱尾，因过于近才显得体积庞大。
这物竟能放大物件，如此神奇！
岁漪惊叹不已。
沈延容看见她这幅模样好笑，又觉得有些可爱，柔声道：“你往下移，或者卷动中间的竹片，能缩小一点。”
岁漪照做，果然小了一些，也不叫人害怕了。她往下移，这下终于找对地方了，正厅里的人在这窥筩里十分清晰，她连老夫人头上的玉簪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新人正在给老夫人和侯爷侯夫人行跪礼。
司仪的声音高远，隐约传到宜宾院来。
“夫妻对拜……一鞠躬，一心一意白头偕老……三鞠躬，三生有幸永结同心……”
两抹红色郑重地互相行礼，伴随着礼乐之声立下一生的誓言。
岁漪有些感动，“世子与世子夫人真般配。”
门当户对、金玉良缘大约就是如此了。
岁漪莫名怅然，放下窥筩，她眼角有些湿润，抽出腰间帕子按了按眼角，看向沈延容。
却见沈延容表情淡然。
“公子，你不高兴吗？”岁漪闻到，她记得沈延容和世子关系很好的。
沈延容：“倒也没有，大哥娶妻我自然高兴，也愿意祝福。”所以才要亲眼观礼。
但却不至于感动。
也没旁人，沈延容不介意对岁漪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只是我有时会想，大哥的婚事是宫中赐下，他此前从未见过林国公千金，脾性样貌一无所知。想必那位林千金也差不多。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要成为相伴一生的夫妻，你不觉得有些荒唐吗？”
沈延容神色中有一丝嘲讽。
岁漪从未听过这种言论，下意识辩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家千金如何，老夫人和侯夫人肯定觉得好才会同意的。”
她倒是见过世子夫人，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但那时年纪尚小的世子夫人已出落得很出色，那样好的人，完全当得起未来的靖安侯夫人。
沈延容：“母亲觉得她适合做儿媳，适合做世子夫人，可凭什么断定她适合做大哥的妻子？”
沈延容的话犹如重锤击在岁漪心里。
“可是……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便是老侯爷和老夫人、侯爷和侯夫人，甚至宫中的皇上皇后，不都是如此吗？
便是一开始陌生又如何，经过多年磨合相处，一辈子也能恩爱到老。
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自古以来？自古以来便是对的吗？”要是对的，怎么会发生那么多恨海情天的风流轶闻？
至于恩爱到老的夫妻，更是少之又少。
若不然，祖母为何不待见二叔？宫中皇后又为何久久无子？
便是父亲母亲这些年看着相敬如宾，可沈延容也清楚地记得，幼时母亲为了父亲宠爱姨娘黯然神伤的模样。
岁漪哑然，她发现自己在这个话题上竟然说不过沈延容，甚至有些被他说服。
“那公子觉得应当如何？”
沈延容想了想：“二叔二婶那样，或许就不错。”
岁漪很快反应过来，沈延容的意思是，当年二爷和二夫人，长辈已在暗中商议两人婚事，但两人本身是不知道的，那时二夫人客居侯府，与二爷是见过面的，且在那时两人便情投意合，后来婚事定下，更像是锦上添花水到渠成。
而且，婚后的二爷洁身自好，身边没有任何通房宠妾，连二夫人有孕，老夫人想再给二爷择一妾室，二爷都给拒了。这些年 ，二爷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都是二夫人生养的。
原来这样的情缘，便是沈延容向往的吗？
岁漪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
若沈延容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她的刻意强求，是否终会结成苦果？
沈延容察觉到她神色异样，关心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却见岁漪忽然蹲下来，眼中隐隐有泪意。
“那公子呢？公子终有一日会娶妻，那时公子会如何待奴婢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