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梦》温水寒

4、第 4 章

　　距离山顶大概还有不到十米的高度。

　　唐琪仰头，看到小女孩还在缓慢攀爬，那样缓慢的速度似乎就是在等她追上去。

　　她顿了顿，短暂地怀疑了自己一秒。

　　视线掠过小女孩，在更上面，甄老师喊着她的名字探出了头：“唐琪，上来。”

　　声音严肃认真，脸色也紧绷着。

　　放在往常，唐琪要是看到甄老师这种表情早老实了，但此刻却觉得他威严的表情下透露着不可言说的危险。

　　未知的危险似乎正在丝丝缕缕地通过他这张面具往外渗出。

　　唐琪脑中蓦然警铃大作，嘴唇微微颤抖了下，又立刻稳住，面露难色看过去：“甄老师，我忽然很不舒服，想去校医院看看，我……先下去，对不起老师，今天实在没想到我忽然身体不……”

　　“上来，唐琪。”

　　比之前更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唐琪，哪里不舒服上来我给你看看，你忘记我之前还教过药理和临诊了吗。”

　　唐琪停住动作，同样冷冷看过去。

　　对视了一秒，唐琪猛然发觉前面的小女孩忽然转身瞪着她，似乎要下来拉她。

　　想不了太多，唐琪立刻松手往下退，前面还能手脚并用往下爬，但很快她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生物求生的本能让她孤注一掷地松开手，整个人往下滚落。

　　不顾乱石丛生，也不管手臂大腿刮破了多少。

　　耳边嗡鸣一片，唐琪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只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地上躺了好一会了。

　　忍着身上的剧痛爬起来，唐琪起身环顾了一圈。

　　周围依旧雾气缭绕，小女孩没下来，甄老师也没下来，她是安全的。

　　唐琪定了定心神。

　　转身原路返回，但她没想到来时的路那么长，明明记得坐那辆三轮也没有很久，怎么走着就这么累，这么远了。

　　脑中乱乱的，她想捋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捋。

　　脑子也越来越浑浊，昏昏沉沉的。

　　她怀疑自己像是生活在一个梦里，光怪陆离。

　　不然怎么她现在一回身，已经看不到那座山了。

　　前方和后方都是雾气，什么也看不清。

　　但身上各处的疼痛又在提醒着她这不是梦，这就是真真实实的世界。

　　唐琪深吸一口气，不再回头。

　　她害怕自己忘记方向。

　　不知道拖着伤腿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景色。

　　不禁咧开嘴唇笑了，干巴的嘴唇一下裂开，血丝渗出，但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淡了一切。

　　唐琪不管自己多么遍体鳞伤，跑起来伤口不断裂开渗血。

　　无所谓，她回到了熟悉的安全屋。

　　走了一段路，路上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也对，她现在恐怕浑身是血是泥的，看起来吓人也是正常的。

　　但很快唐琪就察觉出不对劲，去学校医务室要路过那个广场，那个各家企业都来招聘的广场，但现在的广场异常冷清，一个椅子一个棚都没了。

　　学校不可能收拾这么快，更何况，现在还天色大亮着，招聘会不可能结束。

　　唐琪停下来，回头又看了看后山的方向，什么也没有。

　　在学校里任何一个视角，她都是看不到那个后山的，后山彷佛不存在一样，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甄老师带她去了那里？去那里又要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又对那里起了好奇心，唐琪立刻打住，现在还是先找医生较好，再问问学姐学长有没有去过甄老师的实验室的。

　　“同学，同学？”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唤回神，唐琪随着声音扭头。

　　随即睁大了眼睛，是跟着甄老师做毕业论文的学姐。

　　可她……

　　“同学？你是不是要去校医院呀？我陪你去吧，我有车子，等我一下哈我把车子推过来……”

　　唐琪猛地抓住她的手：“你，你叫我什么？”

　　她像疯了一样凑上来，学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要甩掉她的手，但又顾及着她随处可见的伤口，手上没敢使很大劲，却没想到这女生更来劲了，死抓着她不松手，一遍遍问她不认识她吗。

　　“松手！我不认识你啊！”

　　“我是唐琪啊学姐！我是唐琪！你之前一直教我做实验的啊……什么都是你手把手带我做的……你怎么，不认识。”

　　唐琪佝偻起背，眼神震惊又恐惧地望着她。

　　“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要不要先去医院？”

　　唐琪松开她，缓缓直起身，看着她，一字一字说出她的名字她的手机号她的班级年纪。

　　眼看着学姐眼睛越来越大，唐琪笑了：“想起来了吗？”

　　学姐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甄老师？”

　　“这个我知道，他是我论文的指导老师。”

　　唐琪定定看了她几秒，转身离开，她一瘸一拐地走得飞快，没去医院，直奔宿舍。

　　宿舍门被她推开，几个室友震惊地看着她：“你是谁？干什么的？”

　　唐琪僵住，都不认识她？

　　她走向自己的床位，却发现本属于自己的床位上面堆满了杂物。

　　“这张床怎么回事？”

　　以为唐琪是来检查的，几个室友虽然看她浑身是血，不太像检查的但还是解释了：“这张床一直是空着的，我们就用它来放杂物了。”

　　“从来没有住过人？”

　　“没，没有。”

　　一个室友看她要吃人的样子，往另一室友身后躲了躲，小声道。

　　唐千嘉疲惫地看了她们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不认识她？

　　这一个校园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她了。

　　她想拿手机打电话，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手机在她去后山的路上好像就丢了。

　　现下什么也做不了，唐琪闭了闭眼，不敢相信的事实冲刷着大脑，让她无法思考，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颓废地走到广场附近，唐琪一愣。

　　广场上摆了一圈的棚子。

　　招聘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