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逢》栖上南

10、拜托

　　在木心，新人阶段分到的工作单一般是普通客户。普通客户要求少，审美倾向大众化，摄影师拍起来不容易出错。像陆知意分到的第一单就属于这一种，以日出作为实景是非常普遍的客户要求。

　　但在木心的所有业务中，只有百分之十属于这一类，剩下百分之九十的客户全部来源于娱乐圈。也就是说，木心的主要面向群体其实是明星。公众人物约拍要求更多，拍摄起来也比较复杂，次数一多，有些明星会指定摄影师，木心里有很多摄影师因此而出名。

　　但是想到达这种地步也比较难。要么是量变引起质变，满满积累好评；要么是一单封神，直接靠一个客户一战成名。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基本无。

　　俗话说得好，不想出名的商拍摄影师不是好摄影师。彭泽深谙此道，他的梦想就是要成为摄影师界的男版李慕心。

　　他能有这样的梦想，和刘泽完全脱不开关系。

　　刘泽虽然是个戏精，且话密了些，但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在撺掇人这方面实在是一把好手。

　　哦不，是鼓舞人。

　　陆知意不止一次听到他和彭泽探讨：

　　“今日一小步明日的一大步！”

　　“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往前冲！”

　　“要做就要做最强！”

　　诸如此类。

　　陆知意时常好奇，刘泽当年为什么没有去干销售，比如卖保险什么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他这样想，当然也这样问了，对方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其实我是i人，不爱和陌生人说话。”

　　吓得陆知意晚上都没睡好觉，也不知道是谁经常在棚里和客户闲聊，一聊就是一个小时，撺掇的人家客户都想来干摄影这行了。

　　两个泽像打了鸡血一样，甚至劝说陆知意加入他们。

　　陆知意脑中不自觉浮现不久前刚看过的某部电影，连连摇头，汗颜道：“我毫无天赋，发疯这件事还是你们两个比较在行。”

　　除去发疯，其实他对功成名就这件事没什么想法。

　　穿越之搞天搞地搞出一番事业这种人设不适合他，就算让他穿到末日，他想的也是能打打不能打就被丧尸咬。

　　用彭泽的话来说，就是活人微死，就算下一秒突然死掉也没什么。

　　“没有天赋就不断重复啊！”

　　刘泽带着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凑过来，刚想向陆知意宣传一波他的独门思想，余光中瞥到他的电脑屏幕，忍不住问：“这一幕有点儿眼熟啊，我怎么觉得你昨天刚看过？”

　　“何止是昨天，”彭泽说，“他前天看的也是这一集。”

　　刘泽又问：“是吗？”

　　彭泽点头：“大前天也是。”

　　“这就重复上了？”刘泽疑惑，“这不是狗血校园剧吗，有这么好看？”

　　彭泽：“没看过，可能是主角长得好看吧。”

　　刘泽：“哦，原来如此。”

　　“……”

　　两人一唱一和，陆知意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看来还是工作太少了。

　　说起来工作，陆知意这周特别轻松，这得益于有几个客户临时取消了订单，而且周五只分给他一个客户，因此他从周二起就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

　　八点上班打卡，追追剧，没事的时候帮隔壁同事修修图，偶尔花两三个小时解决一个加急单，最后六点准时下班。

　　和第一周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得一旁的彭泽和刘泽流下羡慕的口水。

　　陆知意顶着两人的口水，将电视剧又翻回去一集。

　　有件事他们两个没说错，这几集他确实看过好多遍了。

　　没办法，顾若辰的戏份只有这么多，陆知意对男女主的狗血都市爱情没什么兴趣，只能翻来覆去看前面的。

　　陆知意很想冲到顾若辰那儿问他新剧什么时候抬上来。

　　不过他也只敢想想，他脸皮薄得可怕，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

　　陆知意没事的时候经常上微博搜顾若辰，观察他的流量涨幅情况和涨粉情况，判断他比昨天更火了没有。

　　据他这些天分析，顾若辰现在应该处于糊人微火的状态。

　　因此，陆知意时常在评论区和路人解释这位帅哥是谁，也算是起到宣传的作用。

　　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特别希望顾若辰事业有成。

　　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云养孩子了。

　　六点后，陆知意打完卡，又特意到棚里和那两个人打了招呼，气得刘泽说起话乱七八糟的。

　　陆知意住在市中心，公司在东南的商业区，距离不算太远，打车需要二十分钟。

　　小区名叫米花街，楼下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连小区广场上的道路都是由各种颜色的石头拼起来的花朵，待的时间长了，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陆知意下班回来习惯先去超市买菜，他没有忌口，看什么顺眼买什么。

　　刚从超市出来，他想起客厅的冰箱好像还空着一层，于是又去买了些水果。水果他也没什么喜好，看什么顺眼买什么。

　　回到家，他先将阳台上的窗户关了起来。

　　平时为了给多肉通风，这窗户一直开着，刚才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考虑到多肉喝多了水容易死，陆知意决定提前关上，免得他回头忘记。

　　养了这么些天，多肉渐渐褪去绿色，开始显现原本的模样。

　　玉白色的叶子簇在一起，叶子尖尖是红色的，带着一丁点儿暗，像是玫瑰的颜色。

　　陆知意记得自己当初是买了两个品种来着，他手里的这两个除了大小，其他一模一样。

　　另一种应该就是他送给彭泽的那个了，不知道那个长什么样，回头问问彭泽。

　　陆知意先将冰箱填满，洗了些葡萄放在一边，开始做晚饭。

　　做好后他才发现，米又放多了。

　　明明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每次做饭他都下意识放两把米。

　　算了，明天早晨热热吃吧。

　　“叮咚——”

　　手机振动一下，有人给他发消息。

　　陆知意擦擦手，拿出手机看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几秒后他发现，不是工作，是顾若辰，问他方不方便接电话。

　　有急事？

　　陆知意腾出手回复，下一秒电话就打过来：

　　“喂。”

　　顾若辰的声音很轻，陆知意感觉耳朵有些痒。

　　“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是挺要紧的，我明天进组，可能要封闭拍摄一段时间，有件事想拜托你——”

　　陆知意竖起耳朵听着。

　　“可以帮我照顾一下我的猫吗？”

　　“照顾猫？”

　　彭泽果然靠不住，顾若辰哪里讨厌猫了？他明明自己都在养。

　　那那个知道了的意思是……

　　陆知意反应过来。

　　顾若辰从那个时候就想找人帮他照顾猫了吧！

　　他一时没出声，顾若辰又道：

　　“我父母对猫毛过敏，我也没有其他的朋友，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这句话听起来闷闷的，陆知意急忙道：“当然方便！”

　　“那你现在方便吗？”

　　“啊？”

　　“我明天就要走了。”

　　*

　　一小时后，陆知意家的门铃响了。

　　陆知意打开门，顾若辰正站在门口，一手提着猫箱，另一手提着猫粮。

　　“请进。”

　　陆知意打开冰箱，问他要喝什么。

　　“白开水就行。”

　　“好。”

　　等他倒完水回来，顾若辰已经将猫放了出来。

　　是一只布偶猫。

　　小猫一着地，就迫不及待地蹦跳着来到陆知意怀里。

　　“好可爱！”

　　陆知意两眼放光，忍不住上手揉它的脑袋。

　　小猫乖乖待着不动，甚至主动去蹭陆知意的脸。

　　天啊，简直乖到可怕！

　　陆知意抬起头，闪烁着眼睛，问：“它叫什么名字？”

　　顾若辰：“Twinkle。”

　　“Twinkle……”

　　好名字。

　　“Twinkle，”陆知意将它抱起来，“你喜欢这里吗？”

　　Twinkle凑过去舔了舔他的脸。

　　太可爱了吧！

　　陆知意兴奋地简直要背过去。

　　“这一个月麻烦你了，”顾若辰说，“等我封闭结束就来接它。”

　　陆知意点头：“好。”

　　其实晚点接也没关系。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嗯。”

　　说完，陆知意抬眼，顾若辰正疑惑地看向门口。

　　不出意外他是在想为什么陆知意家里有这么多冰箱。

　　果然，下一秒顾若辰说：“你家里冰箱好多。”

　　“啊……”陆知意有些不好意思，“我习惯将东西分类，所以多买了几个。”

　　他走过去，打开客厅的冰箱，展示给顾若辰：“客厅这个放的全是水果。”

　　顾若辰注视着陆知意，漆黑的眼睛清澈明亮，他问：“那门口的那个呢？”

　　“那个是空的，我还没想好要放什么。”

　　言毕，陆知意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好像放甜点也行，就像你在剧里的角色一样。”

　　顾若辰拿起杯子，在杯子触碰到他的嘴唇之前，道：“你看了？”

　　陆知意坦然：“嗯，挺好看的。”

　　“是吗，”顾若辰抿唇，笑着说：“还可以像男主一样放鲜花。”

　　陆知意皱眉：“？”

　　男主往冰箱放鲜花了？他怎么没印象？

　　哦，估计是后面的剧情，他没看，不知道也正常。

　　顾若辰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陆知意和Twinkle玩得不亦乐乎。顾若辰坐在对面，神情淡然，偶尔喝一两口水。

　　没有人出声说话，画面莫名有些融洽。

　　陆知意忽然觉得这种氛围很是熟悉。

　　就好像他经常和顾若辰这样坐在一起一样。

　　“怎么了？”

　　陆知意眼神忽地聚焦，顾若辰不知什么时候收起手机，正偏头看他。

　　偷看被抓包了，陆知意眼神乱瞟，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我，你吃葡萄吗？我去给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