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聋子说他爱我》章尧

12、chapter12

　　见过了菜市场和街道，晏敬泽对温俞家已经没什么期待，无非就是一个老破小，等到了温俞家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的。当然小还是很小的，就一个房间还有个巴掌大的客厅，但温俞把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看起来很舒服。

　　“只有一个房间？”晏敬泽问：“你妹妹不回来吗？”

　　“她就周末会回来，她回来的时候我可以睡客厅。”温俞指了指沙发，有些兴奋地说，“当初租房的时候我就看上这个沙发床，可方便了！摊开来就能睡。”

　　晏敬泽看了一眼那张只有一米长的沙发，摊开来估计也就一个平方大小，没想明白温俞一米七多的身高是怎么躺在上面的，随口问道：“这么小，不会不舒服吗？”

　　温俞唇角刚翘起的笑收了收，他抿了抿唇，小声道：“不会的。”

　　能有一个落脚的房子，能有自己的空间，能照料好自己的生活，他已经挺满足的了。

　　“那个，敬泽，你在沙发上先坐会吧。”温俞说：“不会很久的，等半个多小时就好了。”

　　晏敬泽：“我帮你吧，哪有主人做饭，客人袖手旁观的道理，何况你左手还打着石膏，一只手做饭怎么方便？”

　　温俞摇头道：“说好我请你吃饭，哪里能让你动手，我这几天都是单手做菜，没什么问题的。”

　　“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也无趣。”晏敬泽看着温俞叹道：“而且我没下过厨，只能打打下手，只怕你嫌弃我。”

　　温俞忙道：“哪有嫌弃帮忙的道理。”

　　晏敬泽笑道：“行，那我要做什么？”

　　温俞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晏敬泽就跟着他进了厨房，他想了想晏敬泽适合做的活，有些为难地指着刚买来的上海青说：“那你把菜择一下吧？”

　　“行。”

　　晏敬泽接过塑料袋走到水池那，温俞想着晏敬泽没做过这些事，余光一直瞟过去，观察着晏敬泽的动作。晏敬泽那已经挽起了袖子，手臂展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手指修长，在红色塑料袋里挑拣着。

　　有点违和感。

　　但出乎温俞意料的，晏敬泽做得挺好的，菜择了满满一盆后，麻利地放在水下冲洗，最后放在一旁沥水，整个流程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做好后还问温俞有没有别的事要做。

　　温俞忍不住好奇道：“你做得挺好的呀，看不出没下过厨的样子。”

　　“确实没做过菜。”晏敬泽抖了抖沥水篮，勾了勾嘴角：“只会打下手，小的时候没事做，跟着家里的阿姨干过，那会以为是游戏，只觉得有趣。”

　　温俞倒是很早就会做菜的，在他爸妈还在世的时候就会了，一开始只是煮泡面，后来会炒鸡蛋，一点一点，直到他爸妈过世后，会的菜渐渐变多，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温莘。

　　他点了点头，在晏敬泽的催促下，不太好意思地将解冻打蛋一些零碎的活继续交给他。

　　晏敬泽熟悉温俞的厨房后，做事更快了，一边做事还能一边用余光扫几眼温俞做菜，时不时搭一句腔，问温俞做的什么菜，为什么要放这些调料，又夸温俞做的菜又漂亮又香，让温俞都不得不重新审视锅里的菜是不是晏敬泽嘴里夸的那一道。

　　刚刚还有些紧绷的心在晏敬泽温和的言语中渐渐放松，以前温俞做菜都是一个人，温莘回来的时候想帮忙，但是温俞担心她的病，不想让她做事，拌了几句嘴后，还是让她到一旁去等着。

　　所以这是第一次，有人陪着他一起在厨房里做菜，应该算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但温俞觉得很新奇，感觉也很特别。

　　唯一尴尬的，是温俞的厨房比较小，两人说话做事的时候，时不时就会碰到。温俞身上溅了点油，怕碰脏了晏敬泽的衬衫，整个人一直往灶台里挪，快要缩到灶台里头，结果没注意的时候衣角被火燎了一下。

　　他吓得退了一步，晏敬泽眼疾手快，将温俞一把搂到水池边上，把他的衣服浸到了洗菜的水盆里，灭了那点火星子。

　　“谢、谢谢……”温俞还没回过神来，胸膛里的心脏狂跳，他深吸了一口气，直到五感渐渐回归，他感觉到被汗浸湿的后背贴着炙热的体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晏敬泽的动作近乎是将他搂在怀里。

　　“我、我没事了……”

　　温俞尴尬得很，手扶着水池，就要从晏敬泽的双臂中撤离，可晏敬泽却拉着他被烧黑的衣服，有些不高兴地皱眉道：“你刚刚在做什么？衣服都能被火烧到，被烫伤了没有？”

　　温俞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晏敬泽却不信，直接拉着温俞往客厅走，温俞忙指了指还在煮菜的锅，“我火还没关……”

　　晏敬泽转头关了火，将温俞摁在沙发上，沉声道：“衣服掀开，我看看你烫伤没有。”

　　温俞尴尬道：“刚刚就只是烧到衣服一角，没烧到皮肤的，不用看了。”

　　“有时候烫伤是没感觉的。”晏敬泽扭过头走到冰箱前翻了翻，有些烦躁问：“你家没有冰袋吗？”

　　温俞：“没有，只有刚刚用剩下的半袋冻鸡翅……”

　　“算了，也能凑合。”

　　晏敬泽把鸡翅拿了出来，又让温俞找一条干净毛巾包着，敷在温俞的皮肤上，动作熟练得让温俞有些诧异。

　　“你还会处理烫伤啊？”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会吗？”晏敬泽看温俞惊讶的脸，挑眉道：“老板会投资，也是会择菜和处理伤口的，不算全能，但也算百分之五十能。”

　　“也不是。”温俞摸了摸鼻子，道：“就是你给我的感觉，不太像会做这些事的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晏敬泽问：“松一松领带，然后说天凉了该让隔壁企业破产吗？”

　　“当然不是。”温俞被晏敬泽逗笑，冰凉的毛巾像是一剂安抚，让刚刚七上八下的心逐渐平复，他说：“应该还要再戴一只昂贵的手表，说话的时候再松一松表带。”

　　“那看来做老板确实很辛苦，天天被领带和手表勒着脖子和手腕，只有别人破产的时候才能松口气。”晏敬泽故作严肃道：“而且两只手还不太够用，不能同时松领带和表带。”

　　“可以的。”温俞一只手搁在锁骨上，另一只手搭在前一只手的腕骨上，笑道：“你看，这样不就可以了。”

　　晏敬泽眯了眯眼，顺着温俞的手指，目光滑向他锁骨上的红痣，像是一点细碎的火星子，他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了温俞一些，漫不经心地夸道：“怎么这么聪明？”

　　温俞笑得腼腆，说：“之前跟着莹姐……就是我们甜品店的老板看短剧，里面的霸总经常会做这样的动作，莹姐还说要是再多一只手，应该还要扶一下脸上的金丝眼镜。”

　　晏敬泽低下头同温俞平视，轻声问：“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配一副？你帮我看看，我配眼镜合适吗？”

　　“不是只有近视才要配……”温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发现，晏敬泽离他很近，近到他能将晏敬泽的整张脸看得一清二楚。平常时候他并没有仔细打量过晏敬泽的脸，但知道他是很英俊的，如今这张脸上带着一种锋利的侵略感，仿佛要从他这掠夺走些什么。

　　他有些不太适应，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紧紧贴着沙发靠背，想要拉开这不舒服的距离，可他一退，晏敬泽就往前进一步，手贴着他的腰，低声道：“毛巾掉了，还疼吗？”

　　他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疼了，敬泽，那个，菜……菜该端出来了。”

　　“已经端出来了。”晏敬泽低声笑着，温俞却没懂，茫然地问：“什么？菜在哪？”

　　“你说在哪呢？”

　　晏敬泽的目光中带着笑意，像是小刷子似的挠人，温俞有些不知所措，仍旧茫然地看着晏敬泽。

　　晏敬泽觉得温俞这样呆愣的样子还挺可爱，正想继续逗弄温俞，头顶天花板忽然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温俞解释道：“楼上有个七八月大的小孩……”

　　“哇——”

　　也不用温俞解释了，下一秒，婴儿的啼哭穿透天花板，跟要人命似的撕破晏敬泽的耳膜，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艹！

　　什么破地方！连隔音都不用做的吗！

　　刚刚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晏敬泽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温俞也有些尴尬，他指了指楼上说：“楼上那个婴儿每天到这个点都要哭一场，他爸妈也挺为难的，想了挺多方法都不见效，之前还挨家挨户地送水果点心，给了我一袋苹果，也不容易的……”

　　像是响应他的话，楼上的婴儿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啼哭，快要烦死人。

　　晏敬泽真想把这没用的天花板和墙壁给拆了，楼上为难关他什么事？这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恶心的东西倒是一堆又一堆！要不是因为温俞，他屁都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晏敬泽不耐烦地低下头，看着温俞还透着一点红的耳廓，那一脸茫然无知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像个可怜的小动物，就等着被谁逮住享用。

　　本来他和温俞之间氛围好好的，今晚还可以做些别的，现在搅得他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傻逼玩意。

　　“敬泽？”

　　晏敬泽收敛着内心的烦躁，随手拿走温俞贴在肚子上的毛巾，说：“没事，我去厨房再给你弄点水。”

　　温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被毛巾敷的挺凉的，便低声说：“不用了，我不觉得烫了。”

　　但晏敬泽直接走进厨房，头也没回，温俞想着他没有听到，便只好在沙发上安静等着。

　　“好些了吗？”晏敬泽看了看温俞的伤处，将拧的毛巾递给温俞。

　　温俞接过刚要道谢，就听晏敬泽道：“今晚有些不巧，公司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要白费你做的好菜了。”

　　“没事的，工作肯定更要紧。”温俞抓着毛巾，水珠滑进袖管，让他的衣服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没怎么拧干。他用衣服兜着毛巾，余光瞥向还冒着热气的锅子，本来还以为今晚会跟晏敬泽一起吃晚饭……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说道：“而且也不算什么好菜，这次也是我邀请得太突然了，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没有好好准备一顿饭给你……”

　　“为了这桌菜你还烫伤了，应该是我答应得突然，不给你准备的机会。”

　　晏敬泽的体贴让温俞更不好意思，他忙道：“下次我准备好了再叫你。”

　　晏敬泽勾了勾唇：“那我很期待。”

　　温俞腼腆地笑了笑，要送晏敬泽出门，“这里巷子比较多，天一黑不太好认路，我带你出去吧。”

　　“你还是休息吧。”晏敬泽摆了摆手：“我车子能定位，不打紧。”

　　温俞只听过手机能定位，没听过车子还能定位，应该是很贵的车子所以才有吧。

　　他站在门边上，看着晏敬泽的身影走到了楼下，想再挥挥手跟晏敬泽说句再见，可晏敬泽却没有回过一次头，他只好转身回家里去。

　　晏敬泽走了之后，楼上的啼哭声也渐渐消停，温俞看了眼时间，七点多了，比平常早哭了半小时，也提前半小时收工，倒是哭得挺有时间观念的。

　　他平常觉得楼上夫妻不太容易，能体谅就多体谅些，可今天却难得有些不高兴，怎么就不能晚哭半小时呢？

　　烫伤的地方经过冰敷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温俞将毛巾重新拧了一遍挂好，锅里刚刚炒的青菜有些焉了，他把菜盛了出来，又把没炒的肉装好放进冰箱冷藏。

　　一般温莘没回来的时候，温俞一个人吃得很少，一碗饭加一盘菜就够了，晏敬泽晚上没留下来吃饭，那一道青菜对他来说也够了，剩下的可以放到明天再接着吃。

　　收拾好厨房后，温俞坐在餐桌上慢慢地吃着饭，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路过的车轮压过石板的声音。

　　温俞在想晏敬泽。

　　不知道晏敬泽到公司了没有，事情会不会来得及处理。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今晚忘了和晏敬泽提还钱的事了！

　　十一万呢，晏敬泽怎么也不上心问他一嘴，真不怕他不还钱吗？

　　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得记着跟晏敬泽说，得把钱还给晏敬泽，晏敬泽不记得，他得记着。

　　他趴在桌上，耳边塞着楼上夫妻小声的交流，时不时还有几句笑声，刚刚心里那点不高兴又被放大。

　　其实他的房子挺小的，但有时候看起来却显得格外的空旷，温俞想起莹姐跟他说找个伴的话，想着想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停停停，温俞，你在想什么！

　　只是……

　　温俞埋头蹭了蹭自己的臂弯，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摸出手机，给自己设置个提醒，聊天框忽然跳出一条信息。

　　晏敬泽：到公司了，好好养伤，注意休息。

　　温俞不自觉地弯了弯唇。

　　温俞：你也是，好好工作，注意休息。

　　过了很久，晏敬泽也没回，温俞有些失落地想，应该是在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