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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和德十五年秋,在去海子后,周祈政染上了风寒。
“三郎,你的身体还没好,不要看了,先歇息吧。”云弗劝道。这个人回来只歇了半日便召了内阁大臣商议南方蝗灾的事,好不容易回来吃了晚膳,又开始看折子。
“你还记得我去年跟你说的北边的安斥力吗?”周祈政放下折子看着云弗问道。
云弗点头,那时候安斥力统一了三大部落,周祈政本以为他不会进贡,谁知道他却依然按照约定进贡了。
“忍了一年,他估计是要动了。”
“三郎是说北方将有战事?”
周祈政点头,面有忧色。
经过五年的新政,现在国库充盈,百姓安康。若起战事,粮草、兵马都不成问题,唯有一个——将。施元恩去年逝世后,剩下的人里周祈政还没发现有谁能补他的缺。
“三郎是在想若起战事,任谁为将?”云弗的手放到周祈政肩上,低头看着他。十年的日夜相对,早已明白彼此的想法。
周祈政轻叹一口气,“安斥力不是等闲之辈,寻常的将领是斗不过他的,非得出奇才能制胜。”
“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有三郎这个伯乐在,还怕没有千里马吗?”这些年他提拔了不少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他都能把他们放到合适的位子上。
周祈政一笑,侧过身看着身旁的人。心里再烦,看到这张美丽的脸,就会舒服很多。“伯乐要是发现不了呢?”
云弗捧住他的脸,“伯乐可能只是累了,需要歇一歇。等睡一觉醒来,说不定千里马就跑到眼前了。”
周祈政想笑却咳起来。
云弗连忙去顺他的背,“来人,传孙怀仁!”
周祈政这一咳简直停不下来,云弗抚着他的背,揪心地疼。
等人好不容易停下来,云弗半蹲着喂水给他喝,“喝点水,顺一顺。”
周祈政看着她紧蹙的额头和担忧的神色,挤出一个笑,“没事的。”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安慰她。
“我不要听你说的,我要你赶快好起来。”
周祈政嘴角有淡淡的笑意,“遵命。”
云弗喂他喝了水,扶着他到了床上,垫了几个枕头在他身后。
孙怀仁到了后,诊完脉后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敢问皇上,除了发热、咽痛、咳嗽,可有其他不适?”
周祈政刚想开口,又咳了起来。
云弗顺着他的胸口,看着他因咳嗽而泛红的脸,满是心疼。
孙怀仁垂着头听着咳嗽声如听钟鸣,每一声都敲在他心上。这么些年,皇上的身体一向很好,这一病起来却不同寻常。
周祈政好不容易停下来,握住了胸前云弗的手,摸了一下有安抚的意思。
“敢问皇上,可感觉呼吸不畅,胸口闷痛?”
尽管尽力在忍,但是周祈政的呼吸已经有些粗重了。他一直不想让云弗担心,然而现在也不得不面对这些症状,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和我说呢?”云弗一听见就有些急了,也顾不得旁人在了。
“昨夜里开始的。没事的,就只是咳嗽而已。”
云弗一听心里更急了。她生病时,他总是在她身旁的,他生病,却不让她在,怕过给她。如果她昨天和他一起,早就知道了。
云弗自责又心疼,眼眶泛起了泪,又怕周祈政还惦记她,强忍了下去,看着他,只说出一句,“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周祈政第一次见她这样,虽病重在身,心中却似有暖流,嘴角带着笑,点了点头。
云弗看着他答应,手握紧了他的手,安了安心,转头去问孙怀仁。
“孙太医,皇上得的是什么病?”
“回皇上、皇后,依目前来看,可能是肺热。臣会斟酌一个新的方子,还请皇上安心静养,切不可再忧心操劳。”
云弗听完看了周祈政一眼,他就是累的。周祈政现在没有理,受了这爱的埋怨。
“孙太医你下去开方吧,开完马上煎药。你先不要回太医院,就留在后面的昭阳殿,随时听召。”
“是。”
孙怀仁退了下去,云弗看着面带病容的人,“胸口痛不痛,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说着话,云弗的手已经放在周祈政的胸口处。
周祈政闭了闭眼,有她在,病好像也是好的。这样的她,他还没有见过。
周祈政闭着眼睛,感受着胸前暖的、柔的、小小的重量,慢慢陷入昏沉。
云弗看他闭上了眼,以为他是累了,就在一旁收着,想等药来了再叫人。谁知道,人竟然叫不醒了。
“孙太医,皇上怎么会这样?”云弗看向跪在地上的孙怀仁。
孙怀仁跪伏在地上,“臣请再为皇上诊脉。”
云弗默声应了。
孙怀仁膝行向前,至龙榻前停住,开始诊脉。约半盏茶的时间后,他看向云弗,“请娘娘看看皇上的口眼。”
云弗一一做了,孙怀仁直着身子看过后,眉头深蹙。
“臣斗胆请探皇上的呼吸。”
云弗点了点头。
孙怀仁将两指放在皇帝的鼻处,又侧身听了听他的呼吸声。
“皇上怎么了?”
“回娘娘,皇上确实是肺热。现在昏迷不醒,应是高烧所致。”
“那现在怎么办?”
“眼下得想法子让皇上把药喝下去……”
云弗看着塌上的人,又看了看那碗药,挥手屏退了人。
人都退下后,云弗拿起药碗喝了一口含住,一手轻捏住周祈政嘴两侧,俯身将药渡给了他。而后又含住一口,再次将药渡给他……
慢慢地,一碗药见了底。
云弗将最后一口药渡给他后,用手帕擦了他嘴角的药汤。
之前他喂她药时,也是她现在的心情吗?
她当时醒了后就打了他。那时候,她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也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三哥哥……”云弗握住了他的手,深深看着他。
他说得很对,十年了,没有人比他对她更好了。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周祈政依然紧闭着眼睛。
“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做到。”
过了一晚上,周祈政还是没有醒。早朝被取消,内阁等一众大臣被云弗召到了乾清宫。
十年过去了,高煦和李同春已经退了,换成了闵以道、周兴哲和高钦,严则良和张秉义依然在,但是周祈政没有再设首辅和次辅,内阁票拟的范围也缩小了。自此,一切政令悉出于上。
“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五个人跪了下去。
“平身。”云弗站在御桌前,身边站着刚满月就被立为太子的周允恒。
“谢皇后娘娘,谢太子殿下。”
“皇上感染风寒,需要静心调养。这几日朝中之事,内阁票拟之后再送司礼监批红。若有无法斟酌之事,再上奏皇上。”
“臣遵旨。”五个人行完礼,却谁都没动。
“还有何事?”
张秉义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回娘娘,今早上兵部接到了北州的八百里军情急奏,安斥力在集结军队,估计不久就会有战事。之前,皇上曾让臣等做好准备,现下兵马粮草这几日都可备好,只是不知该派谁领兵。”
云弗想起周祈政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这件事皇上交待过了,内阁先商量一个名单出来,本宫再交由皇上定夺。”
“是。”
“宰相起于州部,猛将发于卒伍。安斥力不是寻常之人,选将要不拘一格。”云弗嘱咐。
张秉义听见这话,不禁抬头看了这位自立朝来权力最大的皇后一眼,而后又马上低下头去。
嘱咐完了朝事,云弗看向一旁的儿子,“这几日你就去内阁值房,看一看张师傅还有内阁的几位大人是如何处理朝事的,学一学。”
“是,母后。”周允恒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严重了,皇上英明神武,太子殿下天纵英姿,臣等担不起太子殿下一个‘学’字。”张秉义道。
其余四人也行礼附和。
“你们都是皇上从万人之中选出来的,这么些年做事皇上没有不放心的。太子年岁尚小,让他跟你们学一学没有什么不可的,你们也担得起。现下,皇上龙体不适,北方又要起战事,还望各位实心用事,忠君体国。”
五个人都行礼称“是”。
周允恒也在一旁向自己的母后行了礼。
随后,一行人往内阁值房去了。
云弗走到内室,手摸上周祈政的额头,还是烫。
她转身走到屏风后,看向一旁候着的孙怀仁,声音冷肃,“皇上为什么还不醒?”
孙怀仁马上跪了下去,“回娘娘,皇上的病确是肺热,高热不退也是因此。皇上过去数十年龙康体健,一朝生病,来势汹汹。现下这种情况,只能用猛药,但是……”
“但是什么?”云弗自上而下看着孙怀仁。
“这药的剂量很难拿捏,稍有差池就……”
“有话就直说。”
“回娘娘,这方寸之间的拿捏,全天下最好的就是赵文元。”
“赵文元?”
“是。”
云弗已经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赵文元在药物剂量方面拿捏极准,先前,安国公、纪尚书高热不退就是赵文元治好的。”
“赵文元在江苏,一时半刻怎么赶得过来?”云弗问道。
“回娘娘,安国公这几日旧病复发,听说叫了赵文元进京。这一两日人应该就到了。”孙怀仁据实以答。
云弗顿了一下,十年前赵文元跪在地上的身影和此刻孙怀仁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一切难道是天意吗?
“来人。”
吕善长进了屋。
“派人去查赵文元的行踪,一找到人即刻让他进宫。”
“是。”
吕善长退了下去。
“在赵文元来之前,皇上的病不可有丝毫差池。”云弗命令道。
“臣遵旨。在赵文元来之前,臣等会施针稳住病情。”
云弗挥手让人准备去了。
她走到床榻前,给周祈政换了额上的巾帕,而后定定看着人。
周祈政不知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梦到什么,眉头紧皱。
云弗忙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唤着,“三郎,三郎……”
躺着的人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三郎,宫里有我,你安心养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弗说完后,周祈政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些。
云弗看到,握着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能应付。”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稚嫩的童声。随即,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进了殿。
“母亲。”昭德公主周汝霖小跑了过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周祈政,仰头问云弗,“父亲怎么还不醒呀?”
云弗摸了摸女儿的发顶,“你父亲累了,需要歇一歇,歇好了自然就醒了。”
周汝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认真道:“父亲,那你要乖乖休息哦,我也会乖乖的。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一起玩。”说罢,周汝霖将自己的小脸贴上周祈政的大手,蹭了蹭。
父亲每日见到她都要摸摸她的脸蛋的,现在他动不了,她凑上去也是一样的。
云弗看着女儿的动作温柔地笑了,“汝霖乖,有你的话,你父亲一定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嗯!”周汝霖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作甘霖,让父亲快些好。”
周汝霖出生时正是暑夏,京城一个月未曾下雨,她的一声啼哭,带来了人们期盼已久的甘霖。因此,周祈政和云弗就用《尚书》中的“若岁大旱,用汝作甘霖”一句替她取了名字,同时也有云生雨之意。
云弗闻言欣慰地笑了,随即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而后嘱咐道:“这几日,你哥哥要帮父亲处理政事,我要照顾你父亲。现在,母亲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能答应母亲吗?”
“母亲你说,我能!”周汝霖的小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你这几天照顾好自己,按时用膳,按时睡觉,好好跟映心姑姑在后学堂读书,能做到吗?”云弗俯身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
周汝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以的!我会按时用膳,按时睡觉,好好读书。”
“我们汝霖最厉害了!”云弗夸赞着,摸了摸女儿圆圆的脸蛋,随后看向站着的李映心,“把公主带下去吧。”
“是。”李映心上前拉住了周汝霖的小手,带着她行礼后退了下去。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云弗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不多时,孙怀仁和几个御医的身影就出现了。
云弗看着针扎在周祈政身上,忍不住转过头闭上了眼睛,随即快步走到了屏风后。
她扶额站着,直到孙怀仁过来报安才回过了神。
她握住周祈政的手,从他手中汲取着力量。
他要撑住,她也要撑住。
快中午,周允恒和张秉义带着奏折来到了乾清宫。
“母后,这是张师傅和内阁几位大臣选定的将领名单。”周允恒呈上了名单。
云弗接过来打开来,一共有三个人:宁远侯王骞,靖国公施若望,还有一个人……
“赵广良?”云弗念出了这个名字,“是那个三升三贬的赵乌州吗?”
“皇后娘娘圣明,正是三次立功升迁,又三次不听军令被贬的乌州赵广良。”张秉义道。
这个人云弗听周祈政和施元恩说起过,十五岁入伍,立过不少功,但也受过不少罚,有时候今天刚立功,第二天就因为不听军令擅自行动被罚,所以到了现在也才是个都指挥佥事。
“张尚书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娘娘先前也吩咐过,安斥力不是寻常之人,选人要不拘一格。臣觉得赵广良这两条都符合,且此人曾几次借天时之力得胜,可以说是个福将。”张秉义道。
云弗听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本宫知道了,待本宫告知皇上后,再作定夺。其余兵马粮草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兵马粮草再有三日可备齐。”
“好,本宫知道了。这几日辛苦张尚书和内阁的几位大臣了,本宫已经吩咐御膳房做些温补的膳食送到内阁值房,现在应该快到了。张尚书回去歇一歇用膳吧。”
“臣职责所在,不敢称辛苦。谢皇后娘娘关怀。”张秉义躬身道。
“下去吧。”云弗道。
“臣告退。”
张秉义退下后,周允恒看向云弗,“母亲,父亲今天会醒吗?”
云弗看着这个被周祈政寄予厚望的儿子,采取了和刚才对小女儿完全不同的态度,“不知道。”
周允恒闻言皱起了眉,样子像极了周祈政。
云弗抚上他皱起的眉头,“你父亲现在在努力和病魔战斗,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做好能做的事,和他一起努力。相信母亲,这一切都会结束的。你父亲也会好起来的。”
周允恒看着云弗,点了点头。
云弗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两人话刚说完,周汝霖就到了。
看见二人,周汝霖小跑着奔向二人,“母亲!哥哥!”
周允恒看见忙下去接她,“慢点儿,不要跑,会摔着的。”
“哥哥!”周汝霖抱住周允恒,笑着喊人。
周允恒看她圆圆的笑脸,心里也轻松了很多,拉起她的手走向云弗。
云弗看着两人,吩咐道:“去给父亲问安吧。”
“是。”
周允恒拉着周汝霖到了周祈政在的内室,云弗在后面看着儿子和女儿行礼问安,听着他们说着上午各自做了什么。平常她都是和周祈政一起听的,现在脱离来看,竟有不同的感觉。
她和他的孩子。
她和他的家。
周允恒和周汝霖说完后,转身看向云弗。
云弗走上前,让儿子带着女儿先去吃饭了。
随后,她喂周祈政喝完药后,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你好好休息,外面一切有我。”
说罢,云弗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去处理积压的内外事务。
云弗召来了杨循和林恩,交代了加强宫中防卫之事。随后,又召见了几位尚宫,交待了后宫之事。
“娘娘,您该用膳了。”李映心在一旁提醒道。阿姜在五年前嫁人后,李映心就成了云弗最倚重的人。
“我不饿,再等一会儿。后学堂这两日怎么样?”
“一切如常。”
云弗点头,“这几日我恐怕顾不上后学堂的事了,你和安儿多帮我看着些。”
“是,娘娘。”
云弗说完去拿桌子上的奏折,内阁的人已经拟了票,云弗看过之后便可让司礼监批红。
“娘娘,先用膳在看吧。”李映心看云弗还没有用膳的念头,在一旁劝道。
云弗看着她着急的表情,不禁笑了,“允恒皱眉还不算,你也皱。就这么一点事,也值得这样?”
“娘娘用完膳,我就不皱了。”李映心抓紧机会,继续劝。
云弗微叹了一口气,“听你的,去吧。”
李映心闻言脸上马上有了笑容,“我这就去。“
说是用膳,但因为胃口一般,云弗只进了几口菜,半碗粥,随后便让人撤了饭菜,看起了折子。
一摞折子看完已是两个时辰后,云弗将折子交给了吕善长批红。
“赵文元有消息了吗?”
“回主子,方才夏源派人来报,人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往宫里赶,估计天黑前就能到。”
云弗稍松了一口气,进了宫直接来乾清宫,一刻也不能耽搁。
“是。”
“这些折子批了红就送到内阁值房,那边有什么事就报上来。若兵部有事,让张秉义直接来乾清宫即可。”
“是。”
吕善长退下后,云弗去了内室,孙怀仁一直在旁边守着,看见云弗站起了身。
“赵文元已经找到了,天黑前就能到。”
孙怀仁微垂头,略松了一口气。
云弗看着床塌上昏迷不醒的人,心里只盼着天赶紧黑,人赶紧到。
吕善长批完红后就去内阁值房传了皇后的口谕。内阁的五个人,这十年中哪一个都曾受过皇后的照顾,有的时候是一句话,有的时候是一个眼神,有的时候仅仅是她的出现,就能让局面转圜。皇上生再大的气,只要皇后到了,就能消一半。最近的一回,因为安南税收问题,皇上派去了钦差,结果没想到地方官员上下勾结,钦差去了一个月什么都没查出来,上了请罪奏折后竟然自杀了。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奏折扔了一地,他们几个人跪在地上虽不至于瑟瑟发抖,但也是心惊胆战。而后,皇后身边的人就来了,吕善长看见马上走了出去。回来后,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
“让他们先吃,不用等朕。”
几个人听着知道是到了中午,皇后那边在等着皇上用膳。
随后,皇上就没有再发脾气,让每个人依次发言。
一圈说完后,皇上依然不满意,一时间殿内生出一种可怕的寂静。
没多久,殿外就有脚步声传来,随着一声“皇后娘娘驾到”,几个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皇后到了后,只听皇上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皇后回了句:“来给你们送饭。”声音动听悦耳。
皇上那边似传来轻微的叹气声,随后就听见一句:“起来吧,吃完饭再议。”
几个人站起来后,就有太监搬来了椅子。
“坐下吃吧。”皇后的声音。
几个人都不敢动。
随即就传来了皇上的声音,“皇后的话没听到吗?让你们坐下就坐下。”
几个人谢了恩坐了下来,心里还是打鼓。
皇后那边不知道又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应该是有些犹豫。
随后又是几句轻声的话,还有轻微的笑声,再然后皇上就和皇后出了殿。
半个多时辰后,皇上再回来时心情明显变好,甚至还问了他们吃的怎么样。
虽然朝中时不时就有皇后干政的声音。其实按照皇后在皇上心中的份量,都不用她说什么,皇上就会惩处。但是,这么多年,他们几个知道的有关奏折,都是留中不发。这其中,没有皇后的求情是不可能的。
因而,现在面对皇后的安排,几个人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北州的八百里急递到时,张秉义马上就拿着往乾清宫去了。
他还未到宫殿,就远远看到锦衣卫指挥使夏源带着一个人往乾清宫去。待到了宫殿门口,他请门口的太监去通传,不一会儿林恩就出来了。
“张尚书,皇后娘娘现在无暇顾及他事,若无急事,还请稍候再来。”
“林公公,我手里拿的事北州的八百里军情急奏,战事如水火,耽误不得。”
林恩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折子,又看了一眼人,说了声“稍候”便进了殿。
殿内,云弗正看着给周祈政诊脉的赵文元,“皇上怎么样?”
赵文元躬身道:“回皇后娘娘,正如孙太医所说,是肺热。皇上高烧不退也是因为肺热,现下最紧要的就是把热退下去。”
“那就用药。”
赵文元有些犹豫。
“怎么了?”
“启禀皇后娘娘,草民虽治过几次因肺热高烧不退的病人,但是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治好,草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云弗走到赵文元面前,站定看着他,“你还记着十年前我说过的话吗?”
听到十年前,赵文元猛然抬起了头,而后意识到失礼又低下了头。十年前,他是打定主意要死的,即便长平长公主求情让皇上留下了他的命,他也没想过活着出京城。后来,是长平长公主身边的以清和以宁传话给他,让他安心回苏州和家人团聚,他才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我当时说这或许是上天给你的机会,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上天给我们所有人的机会。我的使命就是保住你,而你的使命就是治好皇上。”云弗道。
赵文元听完话抬起头,看着眼前人坚定的眼神,心中突然间似生出无限勇气和信心,“草民领旨。”
“皇上我就交给你和孙怀仁了,明天我要看到皇上醒过来。”
“是。”孙怀仁和赵文元齐声道。
云弗走到周祈政身边用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汗。而后,看到门口处林恩的身影,又深深看了一眼周祈政后走出了内室。
“怎么了?”
“回娘娘,北州那边有军情急奏,张尚书正在殿外候着。”
“让他进来。”
“是。”
张秉义进了殿后刚要行礼云弗就制止了他,“不要行这些虚礼了,北州那边怎么了?”
“是。”张秉义直起身,“启禀娘娘,安斥力率十万大军进犯北州,北州军民奋起抵抗,但寡不敌众,恐怕撑不了多久。”
云弗沉默着,她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御桌上那份名单,“兵马粮草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之前推测安斥力的兵力为八万,所以一直按八万兵马准备的,这几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安斥力比想象中多了两万兵马,臣以为还需要再调动至少要集结十万兵力。”
“准奏。”
“是。”
“至于主帅人选……”云弗思量着,“明日,明日辰时前,圣旨会下。”
“是。”
张秉义退下后,云弗坐下看着御桌上的几摞折子,“太子呢?”
“回娘娘,太子和公主去了奉先殿。”吕善长答。
“奉先殿?“
“是。跟着太子的陈锦说,太子和公主在为皇上祈福。”
云弗心被触动,起身往奉先殿去了。待她踏进殿内,果真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中低声念着什么。她走进,听见儿子的声音,“列祖列宗在上,保佑父皇早日康复,天下太平。”一旁的小女儿跟着念着。
云弗看着两人,眼中一热。
陈锦和李映心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到云弗刚要行礼就被制止了。
云弗挥手示意两人安静,周允恒却感知到了扭头看见云弗后叫了声“母亲”,周汝霖也跟着回头叫了声“母亲”。
云弗走到两人中间,摸了摸两人的发顶,“好孩子。你们父亲一定能早日康复。”
“嗯。”两个人都重重点头。
云弗一手拉儿子,一手拉女儿到乾清宫后,周祈政的方子也开好了。
药煎好后,云弗看着这碗药,周祈政能不能醒过来就在这碗药上了。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端起药像第一次喂药时一样,喝一口含住而后渡给他,再喝一口含住再渡给他,等到喂完最后一口,她的唇紧贴着他的唇,“祁政,醒过来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
一整夜,云弗就守在周祈政身旁,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从天黑到天亮,周祈政的烧终于退了下去,呼吸也不再急促。
云弗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贴着自己的唇,心中默念了上万遍:“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不知道到第多少遍,贴在唇边的手指动了一下,云弗抬头去看,周祈政微睁着眼睛垂头看着她。
“三郎!”云弗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我没事,不要哭。”周祈政抬手擦着云弗脸上的泪。
“嗯,嗯……”云弗嘴上答应着,眼泪却还是往下流,她用脸蹭了蹭周祈政宽大的手掌,努力平复情绪,“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想喝水。”周祈政的声音有些虚弱。
“好!你稍等。”云弗转身去给他倒水,而后将水喂到他嘴边。
待他喝完,云弗问:“要不要再喝一杯?”
周祈政点头,“嗯。”
“你等一下。”云弗转身又去倒水,而后再将水喂到他嘴边。
周祈政喝完后,云弗马上又问,周祈政摇了摇头,看着她紧张的神情,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他的本意是安慰,但是这话出来云弗却不吃这一套,带着些嗔怒道:“还说没事?你都昏迷了,怎么是没事?”
“我这不是醒了吗?”周祈政微笑道。
云弗想说什么,看他带着病容的笑容,心中不忍,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吻落在他笑着的唇角处。
周祈政摸着她消瘦的脸,“这几日,辛苦你了。”
“我没事,你醒了就好。允恒还有汝霖都很担心你,他们还去奉先殿求祖宗保佑你早日康复。”
周祈政闻言笑了,“他们都是好孩子。”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出现在了门口,看到父亲醒了,两个人眼前一亮,小跑着到了床前,“父亲,父亲!”
周祈政应了,摸了摸儿子的发顶,捏了捏女儿的脸蛋,“父亲没事了,不用担心。”
“嗯!”两个小人十分开心地点头。
不多时,太医就到了。云弗已经和周祈政说过赵文元的事,因而这次也是孙怀仁和赵文元一起诊的脉。
两人诊脉后,又把昨晚开的方子改了改,而后便一起去御药房煎药去了。
云弗则和周祈政说起北州的事。
“我病中模模糊糊也想到了这个人,但是他不足以服众,非得有个行事稳重、资历深的人当总兵在上面把控全局,他才好随机而动。”周祈政看着云弗递给他的名单道。
“那让宁远侯或靖国公当总兵,赵广良当副总兵,如何?”云弗问。
周祈政沉思片刻,“让施若望当总兵,王骞和赵广良当副总兵。”
云弗点头,“好。马上内阁的人就要来了,我去和他们说。你喝完药就先歇一歇。”
周祈政刚想说没事,就咳了起来。咳完后,他不由自主躺了下去。
云弗抚着他的胸口,蹙眉道:“你不能再操劳了,有什么事你就交给我或者允恒,再不济还有内阁的人。”
周祈政平复了一下,看向云弗。平日里,他看折子她也会在旁边看一看,听一听。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很了解他的心思。有些事交给她,也不是不行。他教了她这么久,她也该是时候出师了。
“内阁的票拟你都看一看再让司礼监批红,若有犹豫的告诉我再定夺。”周祈政拉着云弗的手道,“让允恒也看一看,他也该学着批折子了。”
“好。”
内阁几个人到了后,云弗说了周祈政的意思,随后又召施若望、王骞和赵广良三个人进宫觐见。
三个人到了后,云弗先见了人,嘱咐了几句后才带着人去见周祈政。
周祈政喝了两回药又睡了两个时辰后,精神好了很多,已经在吕善长等的服饰下穿好了常服。
“本朝已经十年没有大的战事了,养精蓄锐十年也是时候开疆拓土了。此战安斥力十万人,朕给你们二十万人,不仅要把安斥力打退,还要将一百年前丢失的疆土拿回来,扬我国威!”
“是!臣等必竭尽全力,不负圣上所托!”
三日后,大军开拔,周祈政的身体好了很多,他带着周允恒亲自到城门为大军送行,并拿出一把剑,高举道:“此剑乃是朕跟随卫国公出征时所佩之剑,杀敌一百零八人。此次出征,杀敌最多者,凯旋时朕必以此剑赏之!”
此言一出,城下战士一阵沸腾:“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不破敌阵,誓不还朝!吾皇万岁万万岁!”
而后,在周允恒的战鼓声中,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北州而去。
云弗和周汝霖在午门等着二人回来,四个人齐齐向乾清宫走去。
自此次生病后,云弗对周祈政的身体很关注,这十天半个月都是她和周允恒看了折子再捡要紧的给周祈政看,有时候干脆让周允恒念奏折给周祈政听。渐渐地,周允恒已经能一眼抓到奏折中的紧要句,也能跟着周祈政和云弗一起讨论国事。
一个月后,北州的捷报传来。
再三个月,施若望一行人收复了百年前失去的疆土。
又三个月,大军归来,周祈政和周允恒迎于城郊。
三天后,云弗和周祈政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后学堂新一轮的学生入了学,开始学《咏柳》。
徐斯年和王暮雨回到了京城,纪尚书还是尚书,徐斯年还是侍郎。
周允恒满了十岁,开始跟着周祈政上朝。
下朝后,两个人一刻不停回到了乾清宫,围到云弗和周允恪身旁。
“母亲,弟弟为什么这么丑啊?”周汝霖看着红通通、皱巴巴的弟弟问。六七天了,她还是不能接受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弟弟。
“他还小,长大了就好了。你和哥哥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云弗看着女儿解释。
周汝霖闻言看向周允恒,又看看襁褓中的弟弟,“你要快点长大哦,不可以一直这么丑。”
话一出口,旁边的三个人都笑了。
襁褓中的周允恪看着三个人脸在笑,自己也呵呵笑了。
“母亲,弟弟喜欢说他丑诶。”周汝霖惊奇道。
“他听不懂你说什么的。”周允恒在一旁解释,“他是看我们笑了,他才笑的。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周汝霖看着自己的哥哥,而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看向自己的弟弟。
周允恪果真又笑了。
周汝霖转身去看周允恒,“真的诶,哥哥!”
周允恒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
周祈政和云弗笑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而后又看向彼此,眼中满是幸福。
虽然有了三个孩子,但是云弗和周祈政还是每个月会抽出两三天不带孩子过一过二人世界。每到这时候,周允恒就要身兼多职,既要处理朝政,又要看着妹妹和弟弟。但是,他喜欢看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相亲相爱的样子,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的父母都是这样的,很多人的父亲除了妻子还有很多妾室,有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互相之间勾心斗角。他是幸运的,有如此恩爱的父母和如此可爱的妹妹和弟弟,多做一些事是理所应当的。
夏初,周祈政带着云弗去了万岁山。
这一次,两个人手拉着手并肩在万春亭前看着下面的一座座宫殿。
云弗靠在周祈政怀里仰头看着他,“三哥哥。”
周祈政低头看她,“嗯?”
云弗不说话,只是甜甜笑着看着他,眼中满是依恋。
周祈政看着她的小女儿情态,搂紧了人的腰,笑着亲上她的唇。
一个绵长甜蜜的吻后,两人双双看向远方。
地上是无尽的江山,天上是无尽的浮云。
这万里江山,万里云。
这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篇番外其实最后的完稿和最初的设想并不一样,但是写着写着就写成了这样,写故事总是这样……后面,会写短一些的小番外,不会再写这样的长篇了~另,周允恪这个名字是梦里面得来的,梦里边找竖心旁的字,翻了半天翻到了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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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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