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有风，屿上有峙》逢若

32、三

　　周五傍晚，期中考结束的第二天，食堂后门的小草坪被夕阳烘出一层暖金色。老李破例点头，允许“698小分队”把晚饭搬到室外聚餐——理由是：成绩提上来了，吸点秋风不碍事。于是塑料布一铺，五份盒饭、两杯超大奶茶、一桶烤翅，乱七八糟摆了一地。
　　陈放把一次性筷子当成鼓槌，对着奶茶桶敲敲打打：“诸位，掌声欢迎今晚的主角——何峙本人！数学149、物理满分、总分698的超级新星！”
　　何峙正咬着烤翅，差点被这一嗓子吓得骨头掉地上：“超级新星先谢了，你能不能把筷子放下，我怕你敲着敲着又来一段‘抽象rap’。”
　　“抽象怎么了？”陈放理直气壮，“我这次数学92，比上次涨3分，也是进步新星！”
　　杜研推了推眼镜，把可乐罐精准地扔进垃圾桶，发出“咚”一声脆响：“92分确实值得鼓励，可你选择题错了9道，其中7道是C，你是有多偏爱第三个字母？”
　　“我那是尊重概率！”陈放摊手，“而且我填完还检查了两遍，确认C的排列很顺眼！”
　　老李端着不锈钢饭盒，慢悠悠坐到草地边缘，闻言抬眼：“顺眼能当分数？下次考试你把答题卡涂成二维码，我看阅卷机扫不扫得出来。”
　　众人哄笑，陈放缩了缩脖子，把“鼓槌”折断，乖乖夹菜。
　　周屿坐在何峙左手边，没加入吐槽，只把奶茶插好吸管递过去：“全糖，去冰，补充血糖。”
　　何峙顺手接过，指尖碰到对方冰凉的指节，小声道：“周同志，你也补点，省得下次符号潦草丢分。”
　　“丢的那两分本来就是给你的。”周屿声音低得只能让风听见，“留遗憾，好让你追。”
　　老李筷子顿了顿，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何峙脸上：“这次发挥不错，但别飘。高三节奏快，掉下去容易，爬上来难。”
　　何峙点头，把烤翅放下，坐姿端正：“我知道，下次目标700，不给自己留退路。”
　　“留点也行。”老李难得调侃，“留两分，让我看看你们‘取长补短’能取到什么程度。”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陈放笑得最夸张，拍着草地滚了半圈：“老李，您也会磕CP！”
　　老李轻咳，故作严肃：“什么CP？我只看平均分！”
　　杜研把饭盒盖合上，打开平板，调出年级大榜：“各位，数据说话。何峙698，年级第三；周屿748，年级第一；本人680，年级第九；陈放——”他故意停顿，推眼镜，“489，年级第四百八十九，连名次都懒得记。”
　　“喂！”陈放抗议，“我489也有尊严的好吗？而且我语文119，作文被年级印成范文，你们谁有这待遇？”
　　“范文？”老李挑眉，“那篇《我与数学的恩怨情仇》？通篇吐槽，结尾还写‘愿天堂没有函数’——你确定不是公开处刑？”
　　众人再次笑翻，陈放挠挠头，也忍不住笑：“至少我真诚！”
　　何峙笑得最狠，差点呛到，周屿顺手给他拍背，动作自然得像呼吸。老李看着这一幕，眼角不自觉弯了一下，语气却仍旧板正：“真诚有用，要分数干嘛？下次期中，我等着看你们四个把前四包圆。”
　　“包圆可以，”杜研淡定开口，“但得让陈放先把C选项戒掉。”
　　“我努力！”陈放举手，“我保证以后蒙题蒙B，不行就D，坚决不碰C！”
　　老李被他气得笑出声，摇摇头，起身收拾饭盒：“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前四包圆，考不到——”他故意停顿，视线扫过众人，“考不到，你们四个给我写三千字检讨，题目就叫《我与C选项的恩怨情仇》。”
　　“不要啊——”陈放哀嚎，其余三人笑成一团。
　　夕阳渐渐西沉，草坪被染成橘红色。何峙靠在周屿肩上，看着大家笑闹，忽然觉得，698分不是终点，而是起点——起点就在这片草地，在烤翅的孜然里，在银边眼镜的反光里，也在老李假装严肃却悄悄弯起的嘴角里。
　　他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750，谢谢你把遗憾留给我。”
　　周屿没回头，掌心却覆在他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一路烫到心跳：“下次，一起满分。”
　　风掠过草地，带走笑声，也带走所有不安。裂缝在黄昏里被缝合，又被少年们的影子，轻轻踩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