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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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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地牢。
仵作房里隆贞侯的世子静静的躺在黑黢黢看不出本色的木床上,身上盖着隆贞侯自己身上脱下的袍子。他的小脸还是那么干净漂亮,躺在那还像是玩累了盖着父亲衣裳打着瞌睡的孩子。
那屋中人看着原本刚强挺拔的隆贞侯,才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驼了背,华了发,佝偻苍老的像是一颗干瘪的麦粟,风一吹就能化作尘土。
看隆贞侯颤着双手给小甜儿披上自己的外袍那一刻,屋中人无不涕泪四流。伍风别的眼眶不停迸着泪,却紧紧捂着嘴不敢出一点声音。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最后的送别,而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站在这里看着,被无所能救的无力感肆意的折磨扩散着。
伍风别想到了老狐狸伍安国。想着自己重伤昏迷的时候,从来都把他像小狐崽子一样疼的老狐狸是不是也这样搂着自己又是哭又是笑的发着癫狂......
将脸埋在詹劫文的背上,将快要崩溃的情绪藏起来。詹劫文也红肿这一双眼睛任他靠着汲取安慰。
隆贞侯扶着儿子躺着的敬猜χ毕袷钦鄱弦话憬┲钡募沽海ㄒ话烟槔嶙碛迷缫寻苎频纳ぷ佣载踝魉怠澳憷纯纯窗桑】吹淖邢感嫠呶宜际芰耸裁醋铮次乙灰换垢切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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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绵来得时候就被他那群忠心耿耿的臣子们拦在地牢外面了。他是个太平天子,从小到大没见过血腥,那小甜儿的身上实在是不好看,臣子们知他伤心更不敢让他进去。再者这大理寺地牢中阴森恐怖,关押刑犯多有枉死狱中,恐怕煞气极重,泽绵的八字轻,臣子们也怕他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心神。
况且闻讯而来的皇族们把平时偏僻少有人烟的大理寺围了个水泄不通,侍卫们一辆车一辆车的接驾,跪的腿都酸了。要应付这些皇亲贵戚们,除了泽绵,换谁也压不住场面啊。
瑞王和端王赶到的时候,大堂里站不开的各位皇亲都已经涌到了院子里。值班的侍卫们,从没像今天这样看着他们的破衙门觉得如此金碧辉煌。大堂里鸦雀无声,因为泽绵自从落座就一句话都没说,最高领导人没有表态,亲贵们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众人看见瑞王牵着端王进来,自然的分站两边给他们让出路来。堂中皆是近支宗亲,叔伯子侄们面色皆有异常。
“臣弟泽添拜见陛下。”
“罪臣泽祥拜见陛下。”
泽绵抬眼看了阶下跪拜的兄弟二人一眼,将手里一块绿色的牌子扔到他们眼前“来的正好,泽添你拿这兵符去城东大营,调聿景修的军队进城,分成四队把滇、蜀、鲁、天四王世子府守住,挑选武艺高强擅长独斗的军士全天守在四位世子身边,不能出一点差错明白么!”
滇、蜀、鲁、天、四位王爷是世代镇守在云南,四川,山东,天山的泽姓亲王。掌握着辖地一方的军政民财各项大权。但每一位亲王在世时,其世子必要安养在皇城皇帝身边。说监控也好说人质也罢,这四个人在继承王位之前,在皇帝身边,绝不能有半分闪失。一旦有何不妥,怕接踵而至的就是割据之祸。
“臣弟遵命!”泽添收起兵符,有看看身旁跪着的他的小疯子泽祥,“......臣弟请示陛下,端王该......?”
端王当日兵败,泽绵虽然免其死罪,但命人制了一条金丝锦绳,一端系在端王腰间,一端握在瑞王手中,命瑞王与端王同吃同住时刻不可相离。端王不能出京城,瑞王也就一辈子陪他作笼中燕雀。而现在泽绵命他出城调兵,那他握在手中的这一端又该交给何人?谁有能看住这小疯子?能让他放心?
泽绵疲惫的伸手道“朕帮你看着。”
将锦绳在自己手中的这一端恭敬的递到泽绵手中,泽添深深的看了一眼泽祥,转身离去了。那绳子并不长,端王不得不上了御阶跪在离泽绵很近的地方。他虽然不怕泽绵,却也实在不怎么喜欢这个六哥哥。
“太尉何在?”
薛常世站出队列“老臣在。”
泽绵想了想道“接涵阳公一府进宫,而后关闭宫门。与宫门相通的长安城北门也封门,此外东、西、南三门每日关闭时间提早两个时辰,宵禁提早一个时辰,宵禁之后由守军彻夜巡视,凡有过时外出者一律严惩。”
“臣遵旨!”太尉领旨大步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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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芳凌下午从福王府里拜别回家,走到北门的时候正好赶上守城的官兵抬门销下来,似是要关城门的样子。快走了几步进了城内,拦住一个城门兵问“才这个时辰,你们怎么就落销了?”
那城门兵很不耐烦的一手把他推去了一边“去去去,这是你该问的么!瞎打听甚么!小书生就赶快回家念书去!”
“岂、岂有此理!我是你们新任的兵部侍郎!”郁芳凌被这糙汉子气得不轻,竟也拿出官威来唬人。
城门兵歪头看着他,想了想“新任的兵部侍郎?你是郁芳凌郁大人?”
“正是!”
城门兵忙拉住他“快回家去!六扇门的郁大人正带着人满城的寻你呢!疯了一样,哭的眼睛都肿了!”
郁芳凌被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只说见到你叫你马上回家,着急忙慌的。而且刚才上头来了命令,这北城门是直接封了,甚么时候再开根本没信儿。其他那三门倒是没封,不过提早了关门的时辰,连宵禁都提早了一个时辰!这会儿天都不早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看六扇门那位的样子今天要是见不到你,他能一头碰死!刚刚我多有得罪,你别见怪。”
郁芳凌也怕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与那城门兵道了声谢就赶快往家赶,终是赶在宵禁鼓响第二遍的时候到了家门口。定睛一看,郁芳携可不正在门口四下转悠着,似是个找人的摸样,一回头也瞧见了自己寻了一下午的好哥哥!
“铭恩?”郁芳凌杵在原地,诺诺的唤了一声。
郁芳携涕泪四流的冲上来,劈手就甩了他一巴掌,狠的嘴角都破了。郁芳凌也是懵了,他弟弟这是作死么!他家里最重规矩,从小到大,郁芳携连跟他顶句嘴都不敢,眼下竟然当街甩他一巴掌!
郁芳携又扑上来,抱着他哭哭笑笑捶捶打打,嘴里混嚷着“混蛋哥哥!你一声不吭跑哪去了!我为了找你把长安城都跑遍了!我都吓死了!”
郁芳凌也委屈,自己升了官本来是高兴事,结果上午被他爹打,下午被弟弟打,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再被自己弟弟那哭的可怜样一招惹,竟然也湿了眼睛,哽咽着道“怎么了,你做什么要打我?”
小没良心的,亏了我还不顾生死的跑去御前救你,你就这样回报我么!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看郁芳携现在恨不能一口吃了他的样子,郁芳凌觉得自己有理也不敢说了。
“你不该打么!你不该打么!你看看我为了找你,一双新靴子都跑的废了!”郁芳携疯疯癫癫的将他哥推搡的左摇右摆。管家忙上来把他俩拉开,郁芳凌可不像他弟弟自小调皮捣蛋,跟左邻右舍摔跤打架捶打着长起来的。他一介文弱书生,郁芳携若当真要打他,他还真是跑都跑不了......
一路被弟弟拖拽着进了屋,还砰地一声把管家关在了外面,郁芳凌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铭恩,你发什么疯!”皆备的退了一步,郁芳凌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习文不习武了“你别哭了,老大不小的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郁芳携赌气的又捶他一拳,倒比方才轻了许多“我哭就哭了,你不也哭了!”
“那是被你气的!”郁芳凌揉揉他弟的头,安慰“你跟哥说,究竟出什么事了?”
郁芳携揉着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西四坊的命案,哥哥你知道死的是谁么?”
“难道是相识的?”
“是隆贞侯的世子,泽沛恬!”
“这不可能!”郁芳凌就像知道这消息的众多人一样,乍一听根本不信“小甜儿好好的,怎么会死在西四坊那种脏乱的地方!必是你们搞错了!”
郁芳携摇头“没错,就是他......而且很冤,很惨,很可怜......身上到处都是被凌虐过的痕迹,仵作说他还......还被人强过.......他生的细致好看,性子柔顺又文弱,年纪也还小,被人欺负被人凌虐,连反抗求生的机会都没有!”
“哥哥你知道等我回去找你,掌柜的说你跟三个不认识的人走了,我有多害怕么!我多怕我把你扔在客栈匆忙离开的时候,会成为我见你的最后一面!你也生的白净好看,你也文弱不习武功,万一被歹人掳走可怎么办啊!”
郁芳凌一方面是心痛小甜儿的死,另一方面也觉得他弟弟这样有点小题大做,毕竟跟小甜儿一个少年孩子不同,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了,谁又会对一个二十八岁身体僵硬性子无趣的‘老男人’升起什么歹心来呢!
“说的什么疯话,你哥哥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怎么能和小甜儿一样!”
郁芳携真就是恨他哥哥这天生的迟钝性子“哥哥你不觉得你和小甜儿生的有几分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