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卓司]视你如命》乱云不收

10、醉酒

　　傍晚时分，逢魔时刻。

　　一顶八抬大轿急速飞掠而过，抬轿子的八个大汉全部穿着青色束身短打，竟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他们不单单是内力轻功一流，而且配合默契，八个人就如同一个人一样。

　　这种速度下，轿子中的人竟然感觉不到半点颠簸。

　　这顶轿子极度华美，是用卓东来一贯喜爱的紫色锦布包起，上面是用金银线绣成的云纹，四边还有紫色的流苏，轿子顶端镶了一颗鸽子蛋一样大的红宝石，轿子里面更是奢靡，可以容的下七八人的空间里，铺满了紫色的貂皮毛毯，不仅有卧榻，还有一个小茶案，上面放着卓东来最爱的波斯葡糖酒，用着紫色水晶杯盛放。

　　司马超群就斜倚在貂皮靠背上，举着那波斯葡糖酒细细品尝。

　　司马超群很少喝酒，每次喝酒也大多是背着卓东来。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酒，只是心情不好时才会借酒浇愁。

　　卓东来一向是喜欢喝波斯的葡糖酒，他却喜欢喝烧刀子，这酒虽然看起来像是水一样，但是到了肚子里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烧，让他觉得自己的血还是热的。

　　现在他却在喝平日里不爱喝的葡糖酒，这酒入口香甜浓郁，细品却又有一丝苦涩，令人回味无穷，他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这个味道。比起烧刀子的热烈灼人，这葡糖酒的持久醇厚更加让人着迷。

　　卓东来，看起来就像是这葡糖酒，深紫近乎于血的颜色，多么凄美又残忍的色彩，不了解的人只会感觉到不寒而栗，只有真正喜爱他的人，才能发现这冰冷下其实藏着一颗最真诚的心。

　　酒的度数很低，但是司马超群已经喝了很久，喝了很多，所以他已经有些醉了。

　　有的时候，可以喝醉也是一种幸福的事情，但是醉了总是要醒，醒来后，一切还是依旧。

　　卓东来依旧无声无息的躺在卧榻上，就像是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司马超群呆呆的盯着卓东来，突然爬了起来，步子有些不稳的晃到了卓东来的床边，一个不留神，被脚下的毛毯绊倒，重重的摔在了卓东来的身边。

　　他躺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感官，迷惑了他的理智，他侧着身子，屈肘撑着头，静静地看着卓东来。他最近似乎经常这样专注的看着他，像是想把过去二十年漏掉的时光看回来。

　　卓东来睡着的样子和他醒了完全不同，他的五官非常的立体精致，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画，他的表情很柔和，看起来是脾气很好的人。

　　但是只要那一双眼睛睁开，你就再也无法注意其他，因为你的所有注意力都会被那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吸引住，蛊惑住，即使知道那眸子里是一片冰原，还是让你想要靠近，再靠近。

　　司马超群就被蛊惑了，如果你问他，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他会告诉你，他什么也没想。他只是本能的向着卓东来靠近，再靠近，近到呼吸交错，近到唇与唇若有似无的轻轻碰触，这异常柔然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骇然的退开身子！

　　“我到底在做什么？！”司马超群恨恨的骂自己道：“司马超群，我看你是喝多了，他是你最好的兄弟，不是女人，你发什么疯！！！”

　　他退到最初的位置，继续斜倚在那里，却不敢再看卓东来，也不敢再喝一口酒，就这样怀着这种复杂的思绪睡着了。

　　卓东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直勾勾的盯着轿子顶，这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摆设，还有熟悉的貂皮毛毯，他在一瞬间简直认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大镖局，回到了他的房间。

　　卓东来环顾四周，很显然，他现在正在一顶轿子里，再之前，小镰射出绝户针，我救了司马，中了毒，那么，我现在还没有死？

　　他看着歪在一边睡着了的司马超群，莫非是司马救了我？不，不对，卓东来盘膝运功行过三十三周天，发现奇经八脉大多堵塞，运行到心脉的时候，他觉得心口一痛，一口毒血喷了出来。

　　他已经知道自己并非解了毒，只是毒暂时被压制住了。

　　他掀开窗帘，往外望去，这并不是回大镖局的路，那条路他走了很多年，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认出来，那现在马车要去哪里？联系到自己的伤势，他大概猜到了，司马现在应该是在去找人救他。

　　南边，南方——莫非是找毒王？卓东来早就听闻毒王在南边，但是具体是在哪里，没人查得出来。

　　“东来，你醒了！” 司马超群睡得本来就不沉，听到动静迅速清醒过来，他关切的问道：“东来，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 他像是把醉酒时发生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

　　“ 司马，别担心，我很好，没事。”卓东来对着他安抚的笑笑，问道：“我还有几天的日子？”

　　“ 东来，毒会解的，你不会死，我向你保证！” 司马神色严肃的说道。

　　“ 毒王不会救我，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卓东来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毒王？”司马超群惊讶道：“ 你又怎么知道毒王不会救你？”

　　卓东来淡淡的轻笑的一声，缓缓道来：“二十年前，武林中第一大派少林的元念大师身中剧毒，普天之下，只有毒王有能力解毒，少林方丈亲自前来求救，但是毒王拒不医治，就算少林棍僧用棍子围住他，他的回答也没有变。”

　　“他说什么？”

　　“他说，他有三种人是一定不会救的，一种是德高望重的大善人，一种是长的比他英俊的人，还有一种，是武功比他好的人。” 卓东来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我虽然不是大善人，但是我的样貌比他英俊，我的武功高于他。所以，他一定不会救我。”

　　司马超群的表情变得冰冷，淡淡道：“如果他不救你，我就让他给你陪葬！”

　　卓东来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很少，不巧的是，毒王贺安恰好就是这种人。”

　　司马超群俊眉死死锁起，他问道：“那贺安就没有什么弱点？”

　　“有！”卓东来很肯定的回答道：“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那怎么样才能找出这个弱点呢？” 司马超群问道。

　　“唉，不知道。”卓东来淡淡道：“ 这么多年来，很多人都想找到他的弱点，但是现在，那些人都不在了。”

　　“他们死了？”

　　“是的，全都是中毒而死，中的是最最折磨人的毒，名叫肝肠寸断。”卓东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肝肠寸断，顾名思意，就是中毒的人会从内部慢慢腐烂，直到变成一堆腐肉，但是死亡之前所受的痛苦，就算是意志如铁，曾经生生挨过八十多刀面不改色的刀霸铁斐，也忍不住哭爹喊娘，涕泪横下。”

　　司马超群紧握住卓东来冰冷的手，桃花眼里闪着执着的光，坚定的说道：“就算再困难，我都要试上一试！” 他笑道：“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陪你再走一次奈何桥！”

　　卓东来回握住司马超群的手，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司马说得对，大不了再走一次奈何桥，担心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即使前路扑朔，但是他们至少还有彼此，还有希望。

　　八名大汉不知疲倦的赶路，他们已经这样走了很久，很久，一次休息都没有过，连口水都没有喝过。

　　因为他们很希望尽快赶到毒王谷，他们都是卓爷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士，在他们心里，卓爷就是一切。

　　卓爷如果死了，那么他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卓东来当然知道这些大汉的忠诚，所以他很相信他们，完全放松的斜倚在靠垫上，司马超群就坐在他身边，曲起一只长腿，一只手臂环抱着腿，另一只手在把玩着一个紫金暖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卓东来闲扯，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紫色的，因为卓东来喜欢紫色，只有司马超群是白色的，就像是浓重的黑暗里，唯一的光明。

　　“鹰，为何停下？”卓东来察觉到轿子突兀的停住了，淡淡问道。

　　“禀告司马大镖头，卓爷，路中间有一个昏迷的年轻男子，看样子——伤的不轻。” 八名大汉其中一个叫做鹰的回答道。

　　两名大汉极有眼色的撩起轿帘，司马超群和卓东来这时看清了趴在地上的男人，那个人浑身的血污，看不清样貌，只有那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里面是执着的求生意志。

　　“影一，出来。” 司马超群话音刚落，黑暗处渐渐显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形，令人骇然的是，之前都没有人察觉到。

　　“主人！” 影一半跪在地上行礼，神情恭敬中带着崇拜，他们都是狂热的司马超群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