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侠撞》烟雪

3、雨云轩

　　话说唐宪、曦柏和加董三人走到雨云轩门前，正要进去，加董的脚步却犹豫了。
　　会不会看到她呢？加董在心里默默地揣摩着。

　　“你怎么了？”曦柏回头叫道，“你这个地头蛇不来，我们就真的只是进去喝花酒了。”
　　加董晃了晃神，对曦柏笑了笑，大步迈了进去。

　　白天的雨云轩还不到营业时间，大厅里只有寥寥几人在打扫。不过上门就是客，很快就有一个华衣女子上来招待他们了，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回到雨云轩的猫儿。
　　“三位大人，不知道大驾光临，有何赐教？”与刚才在西湖的打扮不同，猫儿早褪去了一身白衣，换上了一身锦绣华服，盘了个流星追月髻，脸上还化了淡淡的妆，并在眉间点了个梅花妆。
　　“男子上你这雨云轩来，当然是来寻欢作乐的。”唐宪轻佻地用手中的折扇抬了抬猫儿的下巴，调侃道。
　　猫儿不着痕迹地躲过了唐宪的动作，指了指楼上：“三位大人请跟我来。”

　　猫儿将三人带上二楼最尽头的房间，推开门，里面就传了淡淡的玫瑰花香，三人仔细打量了房间的摆设，不仅感叹此处不愧为杭州第一青楼，且不论家具都是用上等的红木打造的，桌布床帘等织物一看就是出自有“江南第一织纺”称号的玲珑轩，而摆在中厅圆桌上的彩陶花瓶，正是前两朝的文物。
　　“原来它在这里，我可是找它找得好辛苦。”唐宪平时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就是喜好收集一些古玩文物。
　　“大人真是好眼光，这个龙心彩陶花瓶是东曲朝流传下来的精致物品，论正品，整个大周朝估计只有这一个了。”猫儿笑着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室内顿时充满了浓浓的茶香。
　　“好茶。”曦柏浅浅地抿了一口，便觉得齿颊留香，这股香气甚至能穿过自己的咽喉，慢慢地萦绕在自己的腹部。

　　“不知道三位大人在雨云轩有无相熟的姑娘？”猫儿虽然问得是三人，眼睛却单单看着加董，“如果没有，不如奴家给各位爷推荐几位？”
　　顺着猫儿的目光，唐宪和曦柏的目光也停在加董的脸上。
　　加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麻烦猫姑娘，请你们妈妈直接过来吧。”
　　这倒是让猫儿意外了，不过她很识相地没有说话，欠了欠身子，转身去请妈妈过来。

　　*

　　过了一会儿，房门就被推开了。三人回头，之间一个妙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身烫金色的露肩大褂，一对蝴蝶锁骨仿佛有生命，在女子行走间，犹如停留在她的肩上，摇曳着翅膀。她乌黑的长发被倌成了一个高高的髻，却只是简简单单地插了一支钗，不过这支钗是由夜明珠打造的，一看就是出自珍云轩，而珍云轩的饰品，就连当今太后也得提前半年预定。再看女子的容貌，虽称不上惊为天人，不过朱唇玉齿，目光流转，颇有一股成熟女子才有的风韵，而她的眉间也点了一朵与猫儿一模一样的梅花妆。

　　“小女花名玉影，见过各位大人。”女子欠了欠身子，“不知各位大人找小女子有何贵干？”
　　“哈哈哈！”唐宪看得不禁有些痴了，笑道：“我本以为这青楼里的妈妈怎么的也得是半老徐娘，昨日黄花，这雨云轩真不枉费‘第一青楼’的名号，就连个管事的妈妈都如此有风韵啊。”
　　“唐大人，过奖了。”
　　“影姑娘，请坐。”加董做了个“请”的手势。
　　玉影在三人中坐定，就说道：“三位大人在这大白天的来我雨云轩，却只见我这个妈妈，估计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吧？”
　　“让影姑娘见笑了，”加董说道，“此次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
　　“能让王大人开口相求的事，玉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姑娘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曦柏说着，就从腰间抽出一块白色手绢，上面画着一朵梅花。

　　看到这多梅花，玉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眉间的梅花妆，这朵梅花，与她眉间的一模一样。而这件事情，在他们三人初见猫儿起就已经注意到了。
　　“这梅花……”玉影笑了笑，“是我们雨云轩的标志。”凡是雨云轩里的姑娘，上至管事妈妈，下至打杂的丫鬟，只要在雨云轩，眉间必然点上这一朵梅花妆。
　　“能否麻烦影姑娘，说一说这梅花的故事。”

　　“呵，一朵花，能有什么故事。”玉影笑着喝了口茶，“我想王公子也知道，在前朝，云雨轩的姑娘都是官妓，要么是戴罪之身，要么是为父兄所累。直到前朝势微，新朝开年，雨云轩没了依归，姑娘们眼见就要流离失所。好在当时，山水涧师第四代师尊夫人宅心仁厚，同情世间有众多女子无依无靠，就盘下这青楼，本着人性经营的原则，给她们一个糊口的机会。再加上师尊夫人深爱梅花，于是从那时起，雨云轩的姑娘都点梅花妆。”
　　“敢问这第四代师尊夫人的大名？”加董追问道。
　　玉影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叫滞梅。”
　　三人顿时沉默了，空气里只流转着淡淡的茶香。

　　“既然该问的都问了，我们就像先告辞了。”加董说着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
　　“王大人，请留步。”
　　加董回头，只见玉影还坐在那里，他向唐宪与曦柏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识相地先行离开了。
　　“影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你们男人，未免也太狠心了。”没想到玉影一开口，就抛出这么重的话，“夏天一心都栓在你身上，我本以为王大人与一般男子不同，就算不能把她娶回家做个正妻，赎她个自由身却还是可以的。”
　　“……如果这是她的要求，我会满足她的。”
　　“你明明知道，她从来不敢在你身上奢望什么。”玉影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语气僵硬起来。
　　“所以，影姑娘你就代她来奢望么？”加董冷冷地开口。
　　玉影一时语塞，沉默良久才开口：“王大人，你到底爱不爱夏天？”
　　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可是加董却答不出来，气氛一时就僵在那里。

　　“算了，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王大人你位高权重，只怕不把我们这些小女子看在眼里。”玉影冷冷地吐出这一句话，走了一半，却仍回过身来，欠了欠身子：“王大人好走。”
　　可是她转身后却没有注意加董脸上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