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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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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存冲澡用了比梁泓多的时间,等他关掉水,站在淋浴间外刮胡子的梁泓就不回头地把浴巾递到了他面前。
夏存走到他身边,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对梁泓说刚收到的通知:“明天开始,我要出门几天。”
梁泓“嗯”了声。
夏存看出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工作安排,很大可能知道的比夏存本人还要早,但还是说:“发生爆炸虽然看起来很大可能是误打误撞,但议政院还是怀疑数据库遭到攻击,宿主语言对他们来说太复杂,主任叫我去看看。”
梁泓往下巴上拍了点须后水,跟镜子里的夏存对上目光:“好。”
夏存说:“你呢。”
梁泓没有做多久的思考,一边用夏存刚才擦头发的毛巾擦了擦下巴,一边说:“凛冬资本最近有两笔交易有点问题、梁先生访问回国、IEUO第十二届论坛峰会。”
夏存照以往的经验算了算,梁泓结束这些工作,应该要二十天左右。
他走回卧室,找出出差用的小行李箱摊开,最后给帮他寄养狗的家庭发消息。
“说你二十五号去接moli行不行。”
梁泓原本靠在门框上,眼神偶尔落在走来走去收拾东西的夏存身上,偶尔又像只是放空,闻言想了想,说:“可以。”
等梁泓走到床边,夏存关了灯。
梁泓向他伸来一条手臂,夏存靠过去,梁泓碰了碰他贴了防水贴的腺体,问他痛不痛,夏存说不痛,没用多久就陷入睡眠。
夏存第一次与梁泓睡一整夜,是在博士临近毕业那年的圣诞节。
在此之前,他们保持着频率不高的联络,他留给夏存的号码无法回拨,是否见面全看梁泓的心情。
圣诞当晚,夏存打算在宿舍熬夜做非确定有限状态自动机的形式理论证明,在他正准备按下关机键,开始享受这个解压的夜晚时,亮起的屏幕上跳出一串熟悉的号码。
梁泓问他在哪里,基于就职保密单位的职业节操,夏存大致说了个城市的名字,接着梁泓就报出了他的地址。
夏存顶着冷风离开宿舍楼,开车去五十公里外的军用机场接梁泓。
后来过了很久,夏存还记得,那天梁泓的头发剪得很短,风很大,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直升机的螺旋桨,总之他的记忆里除了风声,就只剩下梁泓看上去有些疲惫的眼睛。
回程的一路上,梁泓坐在夏存的副驾,车窗半降,夜风扑着头脸,身上盖了件夏存放在车上的大衣,掩去半张脸。
夏存调低电台音量,把车开得很稳,过了几分钟,听到梁泓认真询问的声音:“夏存,你没吃饭吗。”
夏存只好换档,踩油门的力气也大了一些。
回到夏存的住处,进门以后,梁泓把夏存按在门上,摸了夏存两把,简陋的宿舍就被Omega的信息素充满。
他低下头凑近夏存的腺体,夏存看不到,却又像能清晰感受到梁泓有如实质的审视目光。
他回答梁泓慢条斯理的问题,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夏存,你就有这么饥渴,诸如此类。
夏存猜想,梁泓大概不太喜欢他面对梁泓时太容易动情的模样,这不符合Omega对Beta对出的反应常态,但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又对这样的反常存有好奇,总之夏存被置之不理的冷漠折磨了很久,梁泓终于还是肯开始真的跟他□□。
保密局人少,工作做得好,闲话传的也快。
没过两天,就有同事当面问他,圣诞节带回单位宿舍的何许人也。
夏存虽然长了副标准的Omega外貌,四肢细长,皮肤白皙,囫囵看去,气质不具有攻击性,但同时也缺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谈吐。
他微挑的眼睛与天然发红的嘴唇加上少言寡语的性格,几乎使人感到惋惜:上好皮囊配无趣灵魂。
当时夏存想了想,说是同学,八卦的对方竟然全盘接受,不再追问,只叹口气,祝愿夏存能尽快有真正的过节对象。
夏存回想,才发现自从相识以来的每一个圣诞节,都有梁泓参与。
不过这一年稍有不同,梁泓在他除了大部头理论书和草稿纸外可称贫瘠的宿舍睡了沉沉的一觉,第二天早晨醒来以后,邀请夏存与他同居。
梁泓说让他以后尽量别再用抑制剂,没有那么难懂,夏存第一时间说了同意。
没过多久,在元旦来临之际,夏存看到了明显是经过舆情分析后才逐渐放出的新闻:国际O&B联合会秘书长、人权部部长姜亚延过世。
他身上的挂名大使不计其数,一生致力于为Omega与Beta的平权工作奔走,第一次让O&B联合会成了实权部门,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推动了抑制剂的量产化,为几十年来,Omega走出家门参与社会劳动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新闻一出,举国哀恸,但也有过激Alpha分子开始狂欢,一夜过去,挑衅的涂鸦喷满国会所在的街道。
梁泓曾经在夏存面前接过姜亚延的电话,他叫他爸爸。
跟他所走的政治路线人设不同,梁泓实际上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夏存只能隐约感觉到,相比于他的Alpha父亲,梁泓跟姜亚延的关系似乎要更亲密一些。
同年元旦,他们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同居。
夏存匆匆毕业,用博士学位结束了学生生涯,离开保密局,人事关系挂在监察局,跟随梁泓换过六七个单位,回斯坦福和出总统最多的哈佛做过客座教授,给国安局写过存储器自动化管理的加密程序,做过瘾品贸易分析,写过广告文案,接受过很多次内部约谈,一直没学会做饭。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家里分开。
梁泓做了简单的吐司烧蛋,每人一杯冰美式。
有人来接夏存去机场,出门前,夏存放下行李箱,碰了碰梁泓的手背,对他说:“我走了。”
梁泓“嗯”了声,把钥匙递给夏存,让他不要丢三落四。
他还没有换衣服,穿着看上去就很舒适的家居服,脸上似乎还带点平常很少见的促狭的神色,夏存就忍住没有辩解自己只有一次找不到钥匙,最后也在车里找到了,点点头,跟梁泓说了再见。
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是城市合并带来的困扰之一,夏存抵达议政院时,刚好错过午休。
他被人带到负二层开了个短会,接手了一部分密钥,就立刻开始工作。
夏存用半个工作日,从他们的数据库中找出三条可疑算法,到了下班时间,他处理好密钥的保管工作,拎包准备离开,却在大厅被几位领导偶遇。
议政院的工作秩序早已从爆炸案中恢复正常,只是职员们心有余悸的同时,其实上级们也不是坐的表面那么安稳。
夏存在饭局上解释了可疑算法的几种可能性,忧虑依然挂在这些人的脸上。
同坐的其中一位转移话题,问起夏存的学校,后来说:“听说你跟梁泓是同学,前段时间调他过来参与爆炸案调查,好像结束不久的工作搭档也有小夏。”
夏存道:“我在斯坦福交换过一年。”
对方继而露出了然的表情,又说:“你们专业应该不一样?我记得梁泓主修社会学,小夏应该在计算机学院?”
夏存解释道:“我本科时也拿了社会学学位。”
其他几位跟着笑起来,说夏存年纪轻轻倒很有想法,问夏存怎么这样还是跟梁泓不熟,又建议夏存在提升业务能力的同时也应该注重自己的社交,这是晋升必不可少的。
提起梁泓,免不了提梁泓的父亲,不过话题敏感,不好过分展开,只好又说回梁泓,讲他踏实肯吃苦,又有亲和力,很能令人信得过,讨论梁泓未来的路线,和可能的婚姻对象。
后面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夏存的工作内容都非常机械,但又不能真正被机器取代,他新的两点一线围绕议政院与酒店展开,唯一的放松是瘫在沙发上听新闻。
又一天结束工作,夏存没有拎包,只把手机往羽绒服口袋里一塞,便走出议政院大门。
回酒店有三条街的距离,出门才发现外面下着小雪。
夏存将掌心向上摊开再走几步,有人靠过来,与他并排前行,说:“雪花太小,应该接不到。”
夏存瞪大眼睛转过脸,看到梁泓牵着moli。
他穿了件及膝的烟灰色大衣,头发打理得很整齐,肩上落了星星点点的雪,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
夏存没说出话,梁泓又问:“怎么不去聚餐。”
这天是情人节,各单位抓住时机猛搞联谊,未婚Omega员工有一个算一个,被苦口婆心地动员,几乎是非到场不可。
夏存撇了撇嘴:“我是监察局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哦。”梁泓道,“没看出来哪里肥。”
moli很激动,一直想要到扑夏存身上,最后两个人只好先停下来,夏存握着它的狗脸好好贴贴了一会儿,才勉强可以继续走路。
“工作结束了?”夏存问,“我看新闻,论坛峰会还有两天。”
梁泓道:“我们的部分结束了。”
“见过梁先生了?”
“见了一面。”
夏存说了声“好”,梁泓没提凛冬资本的事,夏存也不多问,等了一会儿,在moli期待的眼神中接过了狗绳,差一点被异常兴奋的moli拖出一段,勉强撑住了场面。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但暂时还是可以忍耐的程度,在又一个人行横道后面等红灯时,梁泓重新接过狗绳,又把夏存的一只手揣进了大衣口袋。
夏存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会儿,脸变得很红,掩饰性地把下巴藏进羽绒服衣领,梁泓好心地移开眼神,警告moli不要再扑夏存。
不过他转念想起,近两天,在议政院工作的大学同学在学院群里评价刚来的技术外援,长得很好看,业务能力也很强,还是未婚单身,可惜性格非常冷漠。
“几乎算是高傲”,原话应该是这么说的。
梁泓一瞬间又没有那么好心了,他叫了声:“夏存。”
夏存转过脸,眨了眨眼睛,“嗯?”了声,鼻尖被冻得有些红,看着梁泓认真的表情问梁泓:“什么。”
梁泓松开他的手之前,夏存还下意识握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给夏存看一屏聊天记录。
梁泓发出的图片都是夏存养在家里的花,对方回了一句:“看样子根全烂了,扔了吧,没救了。”
夏存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两度,支支吾吾,最后在红灯结束之前说:“我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你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