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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盛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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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周五是考试天,总觉得这周比其他时候过得快。
月考结束初时喑半点儿得不到放松,周末还有化学奥赛的初赛考试,难得她会为考试紧张。
初时喑理科好,可是单拎出化学来,普通考试她都不敢打包票顺肯定会满分。人外有人,参加奥赛的几乎全是化学单科尖子生。
怎么能不紧张?
好在初赛很快到来,坐进考场,心也静下来。
陈月晨候在考场外。
等到正午,初时喑跟着大部队走出来。扎的马尾此时有些松垮,随着她的步调一颤一颤,跳得欢快。
陈月晨将遮阳伞往初时喑方向倾斜,递给她一杯奶茶:“怎么样?”
“还不错。”初时喑笑道,接过奶茶,瘪着嘴,“温热的啊。”
她喜欢冰的,凉凉的才舒服。
陈月晨吸了一口自己的奶茶:“不行,今天要去吃自助,你想胃疼?”
“好吧……”初时喑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
两人走的是里侧的人行小道,避开了拥挤的人群。
初时喑喝着奶茶,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说:“月晨,今年你不参加考试,亏了,题目不太难。”
陈月晨很有自知之明,摇头:“得了吧,我化学一般般,学理全然为了继承家业,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好吧。”初时喑没再继续说,换了个话题,“下午我们去找妈妈和姨姨吧,好久没看到她们了。”
“好,我是开学到现在都没见我老妈的影儿。”陈月晨扶额。
初时喑想着那位风风火火且叛逆迟来的姨姨,笑起来,“她忙事业呢。”
陈月晨叹气:“难得她愿意。”
“可不?”初时喑牙齿咬开珍珠,话音略微模糊,“姨姨得守着店,等你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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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鲜自助餐厅不远,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初时喑早早预定了位置,不用等直接进。
她小脸涨得通红,兴奋的。
陈月晨早已习惯,小表妹是十足吃货。关键她是怎么吃都不胖,实在让人羡慕不来。
进了餐厅,初时喑如同回家。
其实这家餐厅她们就来过两次,刚搬来时吃了一顿,八月进校前又一顿。仅仅两次,让初时喑把这里摸了个透彻。
这会儿,初时喑坐在卡座沙发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定时器,数着秒数等吃的。
陈月晨撑着下颌,看着初时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意思。
真可爱。
“咦?”陈月晨视线落到初时喑身后。
初时喑扭头,嘴里说着:“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林临扬着一张大笑脸,兴奋招手:“哈喽,好巧啊!”
初时喑愣住,转瞬脸色白了一分。
陈月晨的声音响起,小声:“火锅店那个。”
她说的贺封。
初时喑目光落到贺封身上,心底喜悦淡淡。三五不时碰到,居然感觉习惯了。
初时喑默默转回来,低头看着定时器上的数字跳动,瞳孔放大,深切反思:喜新厌旧?新是没有,厌旧应该……不至于吧,太奇怪了,总不至于是因为嫌弃他带的人叭……
林临和贺封坐到隔壁桌,林临不气馁:“相见即是缘,我们……”
后面他说什么初时喑没听清,因为贺封低声问:“是不舒服吗今天?”
他好像感冒了,声音微哑,带着一点鼻音。
就很好听。
初时喑瞬间脸红,嗫喏道:“没有啊……”
现在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告诉初时喑,没有习惯,她仍旧会为他怦怦。
“看你刚刚脸色不太好。”贺封再打量一番,初时喑面色红润。
说着,贺封偏向另一边,咳嗽一声。
初时喑担心:“贺封,你没事吧?”
贺封:“小感冒,不打紧。”
林临敲桌:“我说二位,要不要如此若无旁人?”
定时器“滴滴”响个不停,陈月晨揭开锅盖:“喑喑,吃饭。”
看起来好吃,闻起来香。林临一拍脑门,舍得歇了嘴,屁颠屁颠跑去拿菜。
林临刚走,陈月晨长舒一口气,是真憋不住,和初时喑低语吐槽:“火锅店那个的朋友怎么话那么多,刚才你俩说话,他就拉着我说。天呐!从来没听过这么密的话!”
初时喑选择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她是怕林临的。
吃到一半,兴头正起的时候。
玻璃落地碎裂的声音陡然出现,初时喑将将扒开螃蟹的壳,手一抖,捏碎了壳,碎壳划破了一次性手套,戳到指腹上,微微刺痛。
初时喑眉毛纠起,放下螃蟹,看了眼,手指被划破了。
她瞅了一眼,扭头寻找方才的声源。
在对面,隔着一道绿植屏风。
玻璃碎掉的声儿是个开始,摁下开关,争吵声越来越大。男人口无遮拦的辱骂声、女人边哭边骂、小孩子的哭闹声、其他人的议论声。
杂糅在一起,吵得人头疼。
初时喑站起身,摘掉手套要过去。
其他三个人也都起身,贺封拉住初时喑的衣服,递给她一张湿巾,示意她擦擦手指上的小口子。
贺封和林临走在前面,陈月晨和初时喑缀在后头。
初时喑取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
场景比听到的糟糕,两个男人和两个抱着小孩的女人吵得不可开交,两个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吓得直哭。
周围的人不明状况,看戏。
男人骂得太难听,初时喑听着有些想吐。
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情况。
两个妈妈带着孩子来吃海鲜,年轻漂亮的辣妈,其中一个人穿的一字肩上衣加牛仔长裤。男人是个咸猪手,路过时两次揩油。
第一次以为是不小心碰到的,没人在意;第二次太明显,被女人抓到了。
咸猪手不服气,开始骂人,说她穿成这样不就是想让男人看、摸。当了妈还这样不知检点。孩子的爸爸估计不清楚是谁吧……
男人长得凶神恶煞,孩子被吓到,失手打碎了玻璃杯。
此时,餐厅服务生上去劝架,想当和事佬。劝女人大度点,劝男人收敛些。
男人反手给他一个耳光,恶狠狠道:“你算什么东西?”
眼见着男人火气上来,想去打那两个女人。
初时喑太阳穴一跳,面色变冷,把手机塞给陈月晨,就要去。
贺封和陈月晨一惊,一人拉着她一只胳膊,直摇头。
贺封皱眉:“你疯了?两个大男人。”
初时喑看看四周,没一个人动,挣出胳膊:“那眼睁睁看着吗?”
她做不到。
在男人巴掌要下来前,初时喑冲过去,把女人拉到自己身后,挡了起来。
两个男人被逗乐,猥.琐的目光流连在初时喑身上:“呦,哪来的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学人当英雄?”
初时喑侧头看了看身后的人,两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瑟瑟发抖,低声抽泣。
初时喑重新看向他们,抿着嘴不说话。
贺封走到初时喑身边,晃了晃手机,冷声道:“我劝你们收手,已经报警了。”
男人被激怒了,却还在笑:“现在小孩子真是天真!”
话音刚落,他的手直冲初时喑来,带着劲风。谁让她看起来,最好欺负。
初时喑等的就是这一刻。
所有人呼吸停滞,觉得这个女孩要遭殃,这种事出头能有什么好?
然而,那个男人倒了,被初时喑放倒的。
不知谁倒吸一口凉气,格外清楚。
男人躺在地上,没缓过神,身上很疼。
他的同伴急了,要打初时喑,贺封下意识要去挡。
周围看戏的人回神,纷纷上前一起摁住了暴怒的两个男人,让他们动弹不得。
原来制服他们这么简单,只是没有人愿意当真正出头的第一个人而已。
他们看向初时喑,她那么瘦,是个女生,看起来十五六岁,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勇敢。
威胁暂除,初时喑卸了劲儿,瘫坐到地上,抱着手眼泪不停地掉。
贺封蹲在一旁手足无措。
陈月晨过来抱住初时喑,声音抖得不像话,语无伦次:“没事了,没事了,喑喑,你很棒。你吓死我了,喑喑。”
“月晨,我手好疼。”初时喑带着哭腔。
陈月晨努力平复心情,松开人,哄着她:“我看看。”
初时喑鼻尖红红,眼泪止不住:“青了。”
两只手的手背和指关节处,有几处淤青,青到透紫,在她白净小巧的手上很是扎眼。
陈月晨握住初时喑的手,不敢用力,到底没绷住:“你吓死我了,喑喑,你怎么敢的?”
初时喑吸着鼻子:“我会的。”
“我知道。”陈月晨再次抱住她,“可是,你只有一个人啊,喑喑,你要先保护自己。”
初时喑张了张嘴,没出声,反抱住陈月晨:“对不起,姐姐。”
陈月晨还在颤抖:“喑喑,我害怕,我害怕你会像他一样……”
“对不起。”
陈月晨的爸爸是为了救人,去世的,在三年前。
警察来的很快,带走当事人,还要带走初时喑几人。
坐在警车上,初时喑问陈月晨:“拍到了吗?”
陈月晨点头:“都拍到了。”
一开始,初时喑就开了录像。
“我螃蟹还没吃完。”初时喑有些蔫儿,靠在陈月晨肩膀上。
闻言,前面开车的警察没忍住笑出声:“小姑娘,不好意思。”
陈月晨还抓着初时喑的手,手心全是汗也不放:“没事,有时间再去吃。”
初时喑:“今天去不了店里了。”
“但是能见到她们。”陈月晨好了许多,勉强笑了笑,“她们要来警察局接我们。”
确实,毕竟打架了。
初时喑垂下眼帘,情绪低迷。
进了警局,那两个男人依旧嚣张。两位妈妈抱着孩子哭哭啼啼,一时半会儿问不了话。
初时喑交出手机里的录像,条理清晰地讲述全过程,软乎的声音听得问话女警察都心软了。
初时喑交代自己打了人,不过下手不重。
警察姐姐疑惑:“你说什么?”
初时喑重复了一遍:“我打了他们其中一个人,下手并不重。而且,我是正当防卫,他先动手的。”
“……”
问话结束,初时喑四人等在外面,安安静静。
林临今天接受了世界观大洗礼。
林临瞟着初时喑,几次欲言又止,犹豫很久,喊了声:“初姐,我以后跟你混。”
好同桌原来诚不欺他,初时喑真的会揍人!又美又飒。三观巨正!
初时喑不懂:“嗯?”
“你太牛了,初姐。”林临很崇拜。
初时喑貌似理解了他的上一句话,轻声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能请你安静一会儿吗?”
太害怕林临的嘴了。
林临一怔,立马闭嘴,小鸡啄米式点头。
视频检验完毕,没有问题。虽然后半段视频很抖,但是不影响观看,还可以看到监控看不到的细节。
过程和初时喑描述的大差不差。
警察说:“你的手机我们要留存,等案件处理完寄还给你,你看行吗?”
初时喑应道:“嗯。”
说是可以走了,四人却在排排坐等家长。
初时喑和陈月晨最先被接走。
主驾驶和副驾驶一路保持沉默,窝在后座的两小只完全不敢吱声。
初妈妈什么都没说,回家后进厨房,闷头做菜。
陈月晨被她老妈带走了。
初时喑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形单影只。
阿米跑到初时喑脚边,跳到她的腿上,一对清澈的眼睛仿佛盛下万物,又像不着一物。
初时喑搂住阿米,呢喃:“阿米,我今天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