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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金眸映此生 ...

  •   艾玙与十九的重逢混乱不堪。无人知晓,早在艾玙不记事的年月里,他们便已见过,那时,他一把扯住十九的头发,对方那双金色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震惊。

      那双眼睛是纯粹的金,像翻涌着热浪的土地,每一寸光泽里都裹着大地深处蒸腾而上的炽热与力量,神圣得不容亵渎,其目光轻轻落下,穿透了艾玙的过往与将来,贯穿他的一生。

      玉酌内烟气袅袅,十九上神斜倚着,周身漫散着慵懒的气息,面对茶岫寄养艾玙的请求,祂始终保持着中立,不接话也不拒绝。

      谈及艾玙性格的养成,便没有局外人。他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以各自的方式参与其中,皆难辞其咎。

      “这几日我要去千山古城求个安稳,艾玙我不能带去。”茶岫开口道。

      十九上神接过阿槐奉上的茶,指尖轻叩杯沿,淡定抿了一口,才慢悠悠抬眼:“茶老先生,莫做多余之事,把艾玙交给玄乙便是。”

      茶岫望着上神淡漠的神情,没再多说一个字。他不敢违逆十九上神的指令,转身将艾玙送到了玄乙那里。

      玄乙静静瞧着艾玙,周遭的一切都淡了,她常常会这样,不知不觉就失了神。

      那孩子生得实在太过漂亮,皮肤白得像凝冻的羊脂玉,眼尾轻轻上挑,又长又密的睫毛更衬得那双眼睛深邃动人。

      可真正让玄乙心头震颤的,是那双眉眼,尤其是蹙眉时眉心那一点浅纹,和抬眼时眼底闪过的那点执拗,居然与多年前过世的师兄分毫不差。

      玄乙总觉得是老天怜她念挂,才把这样一个孩子送到眼前。她心下怜惜,待艾玙便多了几分无原则的纵容,几乎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艾玙也不客气,一上山,便把自己当成了小霸王。旁人见他生得玉雪可爱,本就多让着几分,再加上玄乙明里暗里护着,更是让他越发无法无天。

      艾玙与慕昭之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疏离,说不上厌恶,却绝无半分好感。

      可慕昭瞧得真切,玄乙望向艾玙时,眼里那点藏不住的欢喜与在意,像春日里悄悄探芽的新绿,挡也挡不住。她心里不是没有波澜,只是更多时候,她宁愿眼不见为净。

      只要能守在玄乙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她的背影,能时时听见她的声音,于慕昭而言,便已是足够安稳的归宿。

      这一辈的孩子里,艾玙向来是佼佼者,脑子转得快,性子也烈。

      遇上服帖他的,肯规规矩矩听他指派,他倒也赏脸,会停下手里的玩闹,跟人说上几句,偶尔还会把玄乙给的蜜饯分出去两颗。

      可若是碰上个不服气的,敢跟他呛声,或是偷偷使绊子,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下手又快又狠,不管对方是谁,先摁住揍一顿再说。

      茶岫先前就总为这事头疼,生怕他小小年纪就惹出祸端,伤了人不好收场。

      前几日见艾玙居然又把归尘剑偷偷摸出来,对着一棵老槐树劈得木屑乱飞,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剑虽未开刃,可分量不轻,真要是抡到谁身上,断骨裂筋都有可能。更别提艾玙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翳鬼气了,不过即便如此,小孩对他还是又爱又怕,爱他偶尔留下的野果,怕他周身冷森森的气息。

      茶岫还曾给过艾玙一个竹篓,筐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药香。艾玙问起由来,师父的回答和归尘一样,颠三倒四透着古怪,他听了半截便没了兴致。在他眼里,这竹篓不过是件寻常赠礼,用不上时,从不会带在身边。

      茶岫当下便收走了归尘,锁进了自己的剑匣,板着脸叮嘱:“再敢拿它胡闹,往后连木剑都别想碰。”

      艾玙被收了剑,气鼓鼓地蹲在门槛上生闷气,可瞥见茶岫眼底的担忧,也没敢再闹,只小声嘟囔了句:“不拿就不拿。”

      归尘剑本是柄性子极烈的古剑,当年铸成时饮过血,寻常人别说驱使,就连靠近都能感觉到它周身凛冽的剑气,仿佛随时要挣脱束缚。

      可偏偏与艾玙投缘得很。

      艾玙嫌它太长,不方便随身携带,于是不知从哪里学来几道符咒,歪歪扭扭画在剑身上,嘴里念念有词,倒真把这柄长剑缩小了。

      茶岫见了,也只能无奈摇头。他知道,这剑是真认了艾玙,就像宿命里早已注定,这柄烈剑,终究要跟着这个同样烈性子的孩子,走往后的路。

      至于那些被艾玙揍过的孩子,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姓甚名谁,只记得每次动手时,玄乙总会在最后关头出来打圆场,然后塞给他一串糖葫芦,无奈地说“下次不许了”。

      江砚舟记得,第一次见艾玙时,是一群人围着那孩子嘘寒问暖,可他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江砚舟心里好奇,却没上前,只远远站着。
      他莫名觉得,艾玙和其他所有孩子都不一样,包括他自己。

      这感觉很特别,说不清楚缘由。

      艾玙许是被吵烦了,挥手把人都赶走,独自往苍梧山巅走去。他被茶岫带得,特爱散步,也爱一个人待着,但这和他心里想被人关注,并不冲突。

      其实艾玙早发现身后多了个跟屁虫,就是这跟屁虫有点不一样,他从不跟上来,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缀着,像道安静的影子。

      艾玙待得无聊,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闪身躲进路旁的老树后,江砚舟果然很快发现人没了,脚步匆匆地赶上来。

      就在这时,艾玙猛地从树上跳下来,落地时轻巧无声,随即抬脚就往江砚舟腿上踹了一下。

      江砚舟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看他。

      艾玙板着脸,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告诉玄乙?”

      江砚舟没应声,目光落在艾玙的衣摆上,刚才跳下来时蹭了点泥灰。他没起身,就那么蹲在地上,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把那点脏污蹭掉了。

      艾玙原本都攥紧了拳头,见状一愣,差点真要动手的架势顿住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更沉了些:“你到底想干嘛?”

      江砚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风从山巅呼啸而过,扬起衣角。艾玙望着江砚舟那张没什么波澜、却透着极致专注的脸,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底闪着狡黠的算计。

      再往前去,便是弟子们日常修炼的场地。

      邬祉曾被玄乙叮嘱过,让他在此处潜心修炼,莫要把心思放在玩闹上。他顺着路往前走,恰好从这处经过。

      艾玙被身旁的老树挡着,邬祉并未瞧见,只余光扫到师弟江砚舟站在那里,也没多想,脚步未停,径直走了过去。

      江砚舟收回目光,刚转回头,就撞进艾玙直勾勾的视线里。他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好微微低下了头。

      艾玙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细腻通透的白。

      那时江砚舟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是被什么牵引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片细腻。

      艾玙却以为他要动手,瞳孔一缩,想也没想就挥拳打了过去。

      江砚舟被打得很惨,身上的衣服碎得不成样子,好几处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衣襟,看着触目惊心。

      玄乙看着眼前的景象,太阳穴突突直跳。

      江砚舟向来乖巧懂事,怎么会突然和艾玙起了冲突?

      玄乙看着江砚舟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又瞥了眼站在一旁、脸上仍带着愠怒的艾玙,心里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对艾玙太过纵容,才让这孩子越发没了顾忌?

      可没等玄乙开口问责,江砚舟捂着胳膊,结结巴巴地抢先道:“师、师尊,不怪他……是我、是我先动手的。”

      玄乙皱紧了眉:“你为什么要先动手?”

      江砚舟抿紧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玄乙的质问卡在了喉咙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砚舟不愿再计较,更不想让艾玙为此为难,这件事便就此打住,不了了之。

      上次艾玙也动过手,打的是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孩子。

      幸好当时茶岫仙尊在场,看了他一眼,艾玙便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还伸出手,与那孩子握了握,算是言好。

      可跟着茶岫下山没几日,艾玙偷偷溜回山上。

      半夜摸到那孩子的住处,先在窗边学鬼叫把人吵醒,接着趁对方惊魂未定,一把将人拽了出来,径直拖到山门处,用绳子吊了整整一夜。

      茶岫后来听闻此事,心里明镜似的。他也清楚,当初是那孩子先对艾玙动手动脚,没个分寸。

      但茶岫还是罚了艾玙,并非不知缘由,只是不愿看这孩子总凭着性子与人结怨,将来惹下更大的麻烦。他对艾玙的爱,就像山川对溪流,深沉又包容,纵知溪流淌过会冲刷岩石,却依旧甘愿为它敞开怀抱,护着它一路奔涌,只盼它走得更稳、更远。

      即便明知这份爱是对过往的亏欠,茶岫每次凝望艾玙的眉眼,那些压抑的悲痛还是会冲破防线,在眼底漾开,怎么也掩不住。

      艾玙身上那半人半鬼的阴郁气,让他精致的眉眼添了几分凌厉,又藏着说不出的脆弱。他生得那般惹眼,被这副漂亮皮囊吸引来的人向来不少,可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不清的伤人话语。

      艾玙那位师叔,便是其中最刻薄的一个。

      茶见山经常爱趁茶岫不在,对着才几岁的艾玙,翻来覆去地啐骂:“没人要的野孩子!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大的小心眼、心狠手辣,养出的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艾玙追问:“我娘是怎么死的?”

      茶见山立刻换上副阴阳怪气的腔调:“你娘可是神秘尊贵的山神之女,我要是敢说,早不就说了?”

      “你真不说?”艾玙皱着眉,语气里带了点小孩子式的威胁。

      “这死孩子!”茶见山懒得再搭话,一脚就把艾玙踹了出去。

      艾玙跑去跟茶岫告状,自那以后,茶岫便很少再让他住在长鸣山。

      那时的艾玙不懂,以为师父也像爹娘一样不要他了。

      后来,无论师叔再说什么,艾玙都咬着牙忍了。小小的身子缩在角落,把所有委屈都憋在心里,眉眼间的杀气便又重了几分。

      “禅为境,易为智,法为矩,淡然对浮沉。学在己,德在身,志在胸,泰然经岁华。把宏大的感慨落回到人间烟火的本质,是非的虚妄,如同旁观者笑看世人困于表象。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便足够了。”

      艾玙抬起头,眼神里没什么剧烈的情绪,只带着点少年人单纯的探究,语气平平地问:“那师父知道艾玙是怎样的人吗?”

      茶岫望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目光沉静,看不分明。

      艾玙顿了顿,又问,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是随口一提:“师父会陪艾玙一辈子吗?”

      空气安静了片刻,茶岫还是没说话。

      风吹过院里,落了几片碎花瓣在艾玙发间,他没察觉,只是望着茶岫,眼里那点淡淡的期待,慢慢淡了下去。

      艾玙道:“师父,艾玙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可以相伴共度余生的人。”

      茶岫目光落在他身上:“你知道,我也是头一回带孩子。你是块玉,我跟你说过的,玉要浸在水里才能养得温润。只是几年前,我试着把你放进水里,差点没把你淹死。”

      艾玙听了,脸上没什么波澜。他不记得有这回事了,那时他太小,小到遇见过谁、做过些什么,都像被晨雾罩住的远山,模糊得连轮廓都抓不住。他安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旧事。

      艾玙抬眼,平静道:“师父教导过,艾玙不会死。”

      茶岫望着艾玙,眼神沉了沉:“这不是教导,是你生来就带的特质,是上天给你的补偿。我不过是把这个事实告诉你罢了。”他声音轻了些,“再者说,你纵然不会死,却会疼,心也会痛。若是到了那步田地,心死,可比身死更难熬。”

      茶岫身为茶家族长,自小浸润在茶家祖训里。

      手足血脉相连,纵有怨隙,不可动杀念,不可伤筋骨。

      这是刻在骨头上的规矩,谁也破不得。

      每逢族中起了纷争,总要去祠堂问神求福,求神明指引,求手足相安。

      茶岫这一生,心思似乎从未为自己活过。

      最重的心愿,不过三桩。
      茶家香火绵延不绝,艾玙能一世安稳无虞。
      至于他自己,所求不过是临终时能魂归故土,葬进茶家的祖坟,要寿终正寝,要躺在祖辈长眠的地方,看得到族祠的方向,也看得到远处通往回家的路。

      或许有一天,艾玙会路过那里,风吹过的时候,能替他说一句“我在这里,你安便好”。

      这心愿简单得像一碗温茶,却沉甸甸压了他一辈子,烫在心头,凉了又温,从未放下。

      艾玙垂眸:“师父说的,艾玙铭记在心。”

      茶岫爱给艾玙讲故事,讲老一辈踏遍山河的历险,讲混沌初开时天地如何分明,讲这世间浑浊里藏着的清明。他盼着艾玙能打心底里爱这片滋养了万千生灵的土地,但从没想过要他为此主动牺牲,那本该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所有人,共同怀揣的执念。

      虽然艾玙存在的意义早已注定,茶岫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在不动声色地推着艾玙走向那条既定的路。其间或许藏着私心,但于茶岫而言,比起那些预设的意义,他更爱艾玙本身。

      可艾玙听完,道:“师父不必担心,艾玙是愿意的。”

      茶岫心里一揪,说不清是疼还是涩。后来再与艾玙相对,他忍不住避开那双眼,怕从里面看到太过纯粹的决绝,更怕自己眼底的不忍被撞破。

      “那他知道吗?”

      茶岫回过神,原来是邬祉。玄乙与他的教育理念截然不同,这种根本性的差异,本就辩不出个对错。

      邬祉二字,打小就常飘进艾玙耳中,让他觉得格外有意思。那时他未曾主动探寻,却也和邬祉在时光里一次次错过。后来才懂,未到那个特定的时间点,无论如何都跨不过那道相遇的鸿沟。

      天有不公,世事常难遂人愿。可艾玙不会凭着意气去强行改命,他就那样安静地走着,一步步迈向早已注定的结局。

      没有挣扎,没有呐喊,连风声都似为艾玙敛了声息。

      消亡的影子在身后越拉越长,艾玙始终抬着头,背影孤直得像株在寒风里站了千年的树,任时光一寸寸漫过,最终归于尘埃,悄无声息。

      仿佛是命运的齿轮终于转到了既定的位置,艾玙遇见了邬祉。最初,那份萦绕多年的好奇,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便化作了实实在在的探究欲。

      可不知为何,每次邬祉轻声唤他,他总忍不住停下脚步。就这么被邬祉不紧不慢地引着,一步步走近那片温柔的目光里,也不觉得抗拒了。

      邬祉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艾玙说不清,他只清楚自己想和邬祉待在一处,想看着他说话时微微发红的耳根,想听他温吞的语调,想让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再久一点。

      茶岫盼艾玙安稳,却暗推他向既定宿命。艾玙不信缘分,却在邬祉温吞呼唤中,甘愿停下脚步。

      茶岫原是打算等艾玙能自己拿定主意了,再将“祉玙”的故事与那份与生俱来的使命全盘告诉他。

      艾玙倒是早问过邬祉,那个打他记事起,就常被茶岫挂在嘴边的名字。

      “我去了那么多次,怎么一次都没遇上他?”艾玙皱着眉问。

      茶岫听了,浅淡地笑了笑:“因为你们的缘分还没到啊。”

      艾玙撇撇嘴,下巴微扬:“缘分、执念,这些我都不信。”他向来觉得,事在人为,哪有那么多玄玄乎乎的说法。

      茶岫问:“这就是你所感知到的世界?”

      艾玙点了点头。

      茶岫开始默默反思,艾玙对情感的淡漠,像一层薄冰覆在心头,让他渐渐生出危机感。这孩子的心,似乎太硬了些。

      从那以后,茶岫便刻意带着艾玙去看世间情分,教他看那些深埋于根下的执念,看鬼魂为护恩人,年复一年守在墓碑前不肯离去。

      为了能让艾玙多些牵绊,也为了能有人护着他,茶岫甚至寻来一个愿意跟着他们的孩子。

      那时茶岫只想着添个伴,却没料到,这个名叫墨魆的孩子,日后会成为硬生生将艾玙与邬祉隔开的那道坎,成了他们之间绕不开的劫。

      艾玙以为墨魆是师父派来盯着他的,便总想着把人策反过来,让这眼线为己所用。

      可墨魆瞧艾玙不顺眼,时常冷言冷语,艾玙懒得多费口舌计较,只当没听见。

      但墨魆能察觉到艾玙藏起来的伤。

      明明疼得脸色发白,艾玙却依旧摆着张冷冰冰的脸,墨魆起初只当他是痛得麻木了,后来才慢慢琢磨明白,大多时候艾玙都是一个人,受了伤,连个能说句疼的人都没有。

      那日见艾玙又添了新伤,墨魆忍不住上前:“你干嘛非要冲上去?人家公子小姐身边有侍卫护着,你逞什么能,弄得自己一身伤。”

      艾玙不领情,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还翻了个明晃晃的白眼。

      墨魆有些气闷:“我也是会痛的!”

      艾玙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墨魆心里莫名发虚。

      只见艾玙伸手在墨魆身上几处轻轻一戳,墨魆忽然就感觉不到方才那点被拍开的委屈,连带着身上本有的些微酸痛都淡了。

      “书里有法子,自己去学。”艾玙脸色更白了一些,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到河边,草草给自己包扎了伤口,又去搓洗衣襟上沾着的血迹。

      墨魆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他是心疼艾玙,可对方不仅不领这份情,反倒像是连他这个人的存在都嫌多余。

      艾玙本来是不想动手的,怕师父看见他身上的伤又要忧心。

      可眼看那些侍卫被山匪逼得节节后退,明显不是对手,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他略一思忖,终究还是没忍住,身形一动便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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