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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战争的囚徒 ...

  •   克洛伊的身体还在行走,还在挥动魔杖,还在对那个叫露西的新人说着指导的话。

      但她自己知道,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具被抽空灵魂的皮囊,像一条爆裂的水管,任凭生命哗哗流走。

      露西告诉她,爱德华兹小姐,我们四年前见过,你来过我家安置防护咒。

      她说这话时,眼睛像翠绿的湖水。

      克洛伊想起来了,由于防护咒被破坏,两个食死徒冲进露西格林的父母家,杀害她的父亲,重创她的母亲。

      她只能惶恐不安地说着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食死徒的错。”露西紧握她的手,回以温和微笑。

      可是,真的不是吗?如果当初他们能更早赶到,如果防护咒能更牢固。

      这些“如果”像蛆虫一样啃噬着她的内脏。

      她无比痛恨自己的能力不够,无法阻止圣芒戈不断增长的病人数量。

      圣芒戈,贝丝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布莱克家的小精灵克利切把雷古勒斯带到她面前。

      贝丝的手悬在雷古勒斯苍白的胸膛上方。家养小精灵克利切蜷缩在床脚,它的大眼睛布满血丝,如同两枚即将被压裂的鱼目。

      “救救小少爷吧,他喝了神秘人的毒药。”克利切的声音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挤出来的。

      “克利切知道您是治疗黑魔法最厉害的女巫,你救过那个傲罗。”它跪在地上不断哀求着。

      就算没有哀求,她也会施救的。

      虽然她恨他。

      大祓仪式的银光在雷古勒斯身上流转,却像雨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迅速被吞噬。

      他伤得太重了,更可怕的是,他没有任何求生意志。除了阴尸啃噬出的严重外伤,还有未知毒素在他体内扎根,不断蚕食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克利切断断续续的叙述着,去日本的交换机会是雷古勒斯为她争取来的,是为了帮她躲避埃弗里的实验。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默默与神秘人抗争。

      多年前雷古勒斯还是一位在图书馆帮她捡书的少年,指尖偶尔相触时,他的眼睛像笼罩着晨雾的湖,如今已变成一具遍体鳞伤的躯壳。

      贝丝施展大祓的声线在颤抖,并非恐惧,而是来自迟到多年的了悟。

      原来他从来都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她的神经。

      他走在黑暗里,却最终把刀锋转向了黑暗本身。

      而我们,我们这些自诩光明的人,却从未给过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也终于明白,从前雷古勒斯那句“你很幸运”究竟是什么意思。

      幸运的是她还活着,是她有人可以依靠,有家可以回。

      雷古勒斯,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狂热的母亲,近乎隐身的父亲,自身难保的哥哥,和一个注定孤独的结局。

      贝丝向克利切承诺她会尽力。

      可怜的精灵只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即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离开了。

      它没有告诉贝丝,从阴尸湖中带回雷古勒斯,已经耗尽了它全部生命力。

      在那个家养小精灵离开后,她才允许自己流泪。

      不是为了那段尚未开始就已凋零的好感,那太轻了。

      是为了一个孤独灵魂的重量,一个在黑暗中独自走向光明的英雄。

      所有人都是战争的囚徒,被命运捆绑在这辆永不停歇的列车上。有人中途下车,有人永远留在了站台。而还在车上的人,只能带着满身伤痕,继续前行。

      傲罗办公室,克洛伊正在教导露西如何识别黑魔法陷阱。当她示范着挥动魔杖时,突然想起西里斯教她这个咒语的那个下午。他的手指轻轻纠正她的动作,阳光在他肩头跳跃。

      “克洛伊?”露西轻声唤她。

      克洛伊回过神,发现自己的魔杖尖正微微颤抖。“没什么,继续吧。”她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阳光照在魔杖尖端,折射出七彩的光。在那光芒中,她仿佛看到了西里斯一向倨傲不羁的笑。

      战争还在继续,而剩下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哪怕只是为了证明,那些逝去的生命并非毫无意义。

      所有老傲罗都承认,露西.格林就像一株倔强的藤蔓,成长极快。

      第一次真正执行任务时,露西握魔杖的手抖得像个筛子。

      起初,露西固执地只用缴械咒与昏迷咒。

      她还记得十一岁第一次握住魔杖的感觉,奥利凡德先生将一根柳木魔杖放在她掌心,杖芯是独角兽毛。那时她的手很小,需要双手才能稳稳握住。魔杖在她手中微微发暖,像握住了一只温顺的鸟儿。

      “这是个善良的魔杖,”奥利凡德先生说,“它选择了一个纯洁的灵魂。”

      七年后,露西已经能熟练地转动魔杖,指关节因为长期紧握微微突起。

      对面那个食死徒的兜帽在风里翻飞,露出半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露西认得他,毕竟整个英国魔法界不过数千人,同龄人们几乎都是同学。

      他是和她同级的拉文克劳学生凯文,他们曾在对角巷擦肩而过,也曾一起上过公共基础课课。

      但此刻,露西的杖尖正对着他心脏的位置,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穆迪的告诫。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可这不是决斗练习,不是除你武器或者昏昏倒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呼吸会流血,也许家里还有等他回去吃晚餐的母亲。

      凯文快她一步,率先闪出绿光。克洛伊在她身前手腕一抖,在呼啸的寒风里高喊“力松劲泄!”

      年轻食死徒手臂感到一阵灼烧,痛苦到握不住魔杖。露西立刻反应过来,对着凯文发出昏迷咒。

      她发射的昏迷咒偏离了预想轨道,击中了凯文的胸口。他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后脑撞在碎石上。

      鲜血慢慢渗出,在泥土里拖拽出来。

      “他死了吗?”露西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克洛伊蹲下检查,袍角浸在血水里。“昏迷咒不会致命,”她说,“是意外。”

      但露西看见血不断从凯文脑后涌出,像打翻的墨水。三年级时,凯文在魔药课上帮她切过瞌睡豆,手指不小心被划伤也是这样的红色。那时他笑着说:“还好不是绿血,否则我就该是外星生物了。”

      现在他的血染红了她的靴子。

      “我做不到。”露西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刺骨的寒意从她的脊椎窜上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连骨骼都在发出细微的哀鸣。

      “露西,你能做到的。”克洛伊鼓励道。

      “我一开始和你一样,坚持尽力制服而非杀害敌人。”

      她顿了顿,悲哀地笑了一下:“我还因为这个和同伴大吵一架。”

      “事实上,他是对的。敌人想要致我们于死地,我们也不该手软。”

      这种战栗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短暂。当她跟随克洛伊来到那个刚被厉火咒焚烧过的小村庄,焦黑的土地还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烧焦的甜腥气。

      在断壁残垣间,她们看见了那个孩子。

      很小,大概三四岁,蜷缩在餐桌底下。他怀里抱着一只玩具猫头鹰,和他一样被烧成了焦炭。孩子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躲过灾难。

      露西跪下来,胃里翻江倒海。她吐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转过头再吐,别污染现场。”克洛伊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露西用袖子擦嘴,思及七年级时在预言家报上看见的父母遇袭新闻的照片,父亲的眼镜碎在血泊里,镜片上倒映着母亲苍白的面孔。那天她也是这么吐了一地,然后发誓要成为傲罗。

      她站起来,魔杖稳稳握在手中。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颤抖了,她想。

      春寒料峭的沼泽地里,她和克洛伊已经埋伏了整整两周。

      融雪浸透了她们的袍子,身体在冰冷的水中渐渐麻木。偶尔有冰棱从树枝上坠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像不像在游泳?”克洛伊突然轻声问,苍白的唇角牵起一丝微弱的弧度。

      露西没有回答。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农舍。

      手指冻得发紫,但握魔杖的姿势依然标准。偶尔有冰棱从树上掉落,她会微微转动眼球,但身体纹丝不动。

      她想起在霍格沃茨时,最讨厌的就是魔药课的地下教室。那里又冷又潮,和现在的感觉很像。

      黄昏时分,两个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当其中一人掀开兜帽的刹那,两人一齐倒吸一口冷气。

      小巴蒂·克劳奇。

      她们顶头上司的儿子,此刻正用魔杖指挥着几个被夺魂咒控制的麻瓜,像摆弄提线木偶般让他们跳着怪异的舞蹈。

      露西感到克洛伊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腕,那触碰冰冷而坚定。

      她转过头去,看见克洛伊在无声地说些什么。

      “快逃————”

      露西刚辨认出克洛伊的口型,就被塞过一把门钥匙,地转天旋间,她已经从肮脏的沼泽地里来到温暖的傲罗办公室室内。

      一道狠厉的绿光劈在露西先前蹲守的地方,发出剧烈爆炸声。

      根本就不是两个食死徒,而是,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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