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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学。 ...

  •   二零一八年。

      高考前。

      温有贞不知悔改,在与余红道歉后,仍旧通过小号联系余红,开展了长达三千多条的骂战。余红自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将状告到了张真处,张真觉得无法接受,再次与温有贞分手。这次分手,即将是永久,温有贞也无法接受,动用极端措施,促使张真留下。

      包括但不限于:自残,服药,自杀。

      二人互相纠缠,分分合合,光是手就分了十次,通讯软件上的好友删了三十次以上,彼此的热泪流无可流,每次在张真同意复合后,温有贞都有新的动作。

      第一次是诬告「抄袭」;

      第二次是辱骂余红;

      第三次是花钱,使张真的朋友远离张真;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数不胜数,不胜枚举。长期以往,张真感受到了疲惫,再也不能受温有贞的攻势,彻底对于温有贞消极,温有贞发了一条消息,邀请到达天台,张真身体到了,魂魄未到。

      昏昏沉沉的态度:「找我什么事?」

      两个人的脸皮,再撕破也无法撕破,已经闹成了天翻地覆。约定到天台想都不用想,一定又是「求复合」。温有贞以「跳楼」胁迫,站在高达四楼的学校天台,下视着天台处的风景。

      她问:「可以复合吗?」

      张真说:「不可以。」

      一切已经闹到无法再闹,更加毋需多费口舌,多余的话已经在之前的无数次消磨,只剩下了「可以」与「不可以」的残骸。她的眼睛别向一边,感受着天台的风吹,心里已经不会为频繁的自杀产生波动。

      今天又是一出什么样的剧目?

      是怎样的文、武,须生,又是怎样生、旦、净、丑,末角?是京剧、黄梅剧,还是评剧,豫剧?

      以温有贞的面目,可以成为一个「名角」,文生的五官,朗逸的眉宇,同时,她也肯为剧目献身。今天的剧目是一出「有贞跳楼」,有「妓女伸冤」,有「搜孤救孤」,有「西厢记」,有「天仙配」,今天她演一出跳楼。

      「是吗?」她说,「那我跳楼。」

      张真接了话,作为陪衬的「角」:「你跳吧。」

      发自内心觉得温有贞不会跳,即使她割腕,即使她吃药,但面对四层高的楼,她敢跳吗?给她十个胆子,给她百个胆子,给她千个胆子,她敢跳吗?

      温有贞问:「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张真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左右四顾,找不到可以宣发的途径,神经就像被温有贞改造了,改造成了一个不认识的样子,经过了数十次的合分,已经彻底失去了情感,只有一个张真的空壳。

      「别问那么多了。」她说,「你跳吧。」

      你敢吗?一边怂恿,一边戏问。张真从纯真,彻底改变成了陌生的样子。你敢吗?借你十个胆子,你敢吗?一边戏问,一边预读接下来温有贞的举动,想必她又要下跪,说那些不知所谓的话了,再发那些没有用的誓。

      「我不会再打扰余红了。」做到了吗?

      「我不会再干涉你的社交。」因为和朋友聊了几句天,你嫉妒到发狂了!

      说的话,自己信吗?想必这次的跳楼,也是虚假的。真的能以性命作为挽留手段吗?这个「利己」的婊子,真的能从四楼跳下去吗?张真想了想,几乎要玩味出来,已经被欺骗习惯,对于温有贞不再信任。

      而在张真最不信任时,温有贞跳了。

      从四楼,毫不犹豫的。

      在跳下的那一瞬间,张真睁大了眼睛,紧忙赶到边缘向下看,下方的空地全都是血,在操场上活跃的师生见到了有人坠落,纷纷聚集,几个老师立即报了救护车,不过一会,救护车开进了校园,将温有贞抬到了车内。

      ……

      高考前夕,二人所在的高中闹了一件大乌龙。

      温有贞从四楼跳下去,摔进了ICU,因为这件事,学校做了好几天的教育,张真浑浑噩噩地听,后知后觉才感到害怕。她下定了决心,不论温有贞是死是活,她都不能再和温有贞产生任何形式的交集。

      而另一边,因为跳楼,温有贞的父母同时来到。

      二人大闹了一顿学校,大闹了一顿医院,罕见有同心的时刻。温父认为,纵使外头有几个私生子女,也不能敌得过一个温有贞;温母认为,温有贞是她能够享受荣华富贵的根本,无论从什么角度,孩子都不能死。

      万幸,温有贞没有受任何重伤。

      腿仍旧是那条腿,手仍旧是那条手,纵使是有骨折,仍旧能恢复到原本的样子,五脏六腑有破损,也能完全恢复,跳了一次楼只损失了一些金钱,而金钱对于温家聊胜于无。

      温母问:「孩子没有大事?」

      温父说:「嗯,她好好的。」

      两个人站在病房门口,有了一片共同空间,失去了共同对抗的目标后,简单交流了几句近期的现状,不知交流到了哪一点,又开始内讧。

      温母说:「你常年不在,温有贞才会自杀。」

      「你说我不回去,我看你才延误了孩子。」温父说,「孩子本来能有一个好的童年。有了一个好童年,还能念着跳楼、自杀吗?」

      「你还有脸提?」

      「我怎么没脸?」

      最开始在走廊争吵,被护士提醒走廊不能喧哗,二人大闹到温有贞的病房。吵架,吵到最后动手都是小的,这样的光景温有贞童年见到过不少,她靠在床上,背部靠着床头,肤色更白了,一只手在输血。

      「别吵了。」她说,「你们走吧。」

      温父、温母在温有贞的话下离开,留下了高额转账,让她平时买点好吃的,玩点好玩的,再不济——温父发话了,去夜总会,去KTV,去什么地方都好!把这钱给男男女女,千金一笑也好,别再闹自杀了。

      温母说:「少教些坏的。」

      这句话就像是点了把火,温父又被点燃:「那就让她去死?」

      「我不是那个意思!」

      二人争吵着离开。

      温有贞目睹着现状:「孽缘吗?」

      「出轨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眼睛落在床旁边的花上,「所以她不能成为你。」

      「我不能成为你。」

      非要千方百计,使张真不能出轨,限制社交,最好不与其他人来往,否则重蹈覆辙,到最后的结局就是这个样子。

      「你不知悔改。」温有贞在病床上,忽然回想到张真说的这一句话。当时张真被情绪折磨到哭了,头发哭乱了,两只眼睛红红的,鼻子底下有水的痕迹,指着她说,「你能不能不要再不知悔改了!」

      「我给你很多机会了。」她哭得很厉害,「很多机会了啊!」

      温有贞问:「是我不知悔改吗?」

      ……

      一般的跳楼,需要正常恢复一个月到两个月,温有贞为了不延误高考,在高考的那一天出席,最终取得了高的分数,上了一所双一流大学。没有生病的张真落了榜,无缘梦校,考上了一个二本大学。

      家人如旧为她庆祝。

      张父说:「二本就二本。」

      大手一挥,办了一个升学宴,请了一众亲戚,和气地宣布了张真考上的大学名称。亲戚们为之喝彩,十分捧场,张母眼睛边上有皱纹,笑的时候更加明显,笑着揽过张真,说:「我的宝贝啊!二本难道就不是大学了吗?」

      两个人共同说:「别伤心啦!」

      亲戚也劝解,并且是轮番派人逗张真笑:「好了,不就是个二本吗?」

      「对啊!」

      张真笑了几下才肯放过。

      「二本就二本。」她表现得像是为学历担忧,经过劝说后,与学历彻底和解。

      两个肩膀换环着父母,她说:「我有爱我的老爸老妈。」

      「对喽!」张父呵呵笑着,拿起酒杯说。

      张母与张父碰杯:「小真能想开,就太好了。」

      实际上呢?

      升学宴结束,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张真伤心的内容不是考上了一个怎样的大学,她之所以心情不好,完全是由于温有贞。温有贞又换了账号,源源不断的添加她,她打算换一个手机号,到崭新的大学,开展一个崭新的、没有温有贞的人生。

      ……

      二零一八年。

      在暑假期间,张真约定与余红去了一趟日本,二人青春,正值好时光,留下了许多能够未来回顾的回忆,余红考上了心目中的梦校,张真发自内心为她高兴,两个人的交集,也即将因为高中毕业而逐渐失散。

      失散时,是有预兆。

      张真知道,昂首阔步迈入了下一个人生阶段,那个人生阶段叫「大学」。

      「大学」是个好地方,高中老师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刚刚脱离温有贞的张真,发自内心的这样认为,上了大学对她而言是场放松,让人放松的因素有很多种,最大的因素还是因为:离开温有贞了。

      离开温有贞了,饭吃得更多了;

      离开温有贞了,不用再因为交友担惊受怕;

      离开温有贞,好处原来那样多……

      张真在大学交了新的朋友,在宿舍里有了属于自己的社交圈,这些是以前温有贞在时不敢想的,有一天宿舍举办了一场真心话大冒险,问询张真曾经的恋爱对象,她才惊觉温有贞留下过痕迹,使她每次回答情史时,都只能回答那一条。

      「我曾经谈过一任非常好看的。」她抱着膝盖说,「在高中。」

      舍友们追问感情的详情,张真说了那首诗。

      「有一些人天生不会感到寂寞。」

      「但那些人不是我。」

      「有一些人对爱不向往。」

      「但那些人不是我。」

      「有一些人会拒绝你的告白。」

      「但那些人不是我。」

      那一天,张真发现自己有些伤心,在社交平台上放上了这首小诗,在底下评论:「这是那一天你留下的小诗,我记到现在。我发现我还是爱你的,最开始是因为你的脸,到最后发现真的无法忘记你。如果你不限制我,你不威胁我,那该多好?」

      「为什么你总是不知悔改?」

      「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

      「你就是不知悔改!」

      「可是就算你做了那些,我还是爱你的。」

      因为社交平台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她,她一次性发了很多,把这个社交平台当树洞。每当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会在社交平台上倾诉,倾诉完毕后,十天半个月不看。

      「张真!」舍友在叫,「收衣服了。」

      张真回应说:「等我一下。」

      她准备息屏,关闭社交软件。由于关闭社交平台太快,在关闭时,她没有看到一个乱码的用户名刷新了楼层。

      「你爱我吗?」用户问。

      这个账号没有设置ID,也没有设置头像,与张真精心装扮的主页不同,没有发布任何动态,只出现在张真的帖子下。

      「不在吗?」楼层刷新了一条。

      接下来是两条,三条,四条……数不胜数的条数。

      她发送消息像不知疲倦一样,如果张真在,一定可以认出是谁,她的个人特质非常明显,最后一条消息引用了:可是就算你做了那些,我还是爱你的。

      回复:「我爱你,我发誓。」

      ……

      二零一九年。

      距离高中已经过去了一年,过去的时间多了,张真开始认为已经甩开温有贞了,在校园内更加活跃,为了拥有一个马甲线,都要聚集至少三个朋友一块,否则就拖延着不跑。

      久而久之,她们形成了一个小团体,时常周末聚餐。

      为首的是张真。

      时常是她说聚集,小团体便聚集;她说分散,小团体便分散。有太多人也不是个好事情,以张真的三分钟热度,时常需要独处时光。

      在今天的独处时光,张真遇到了温有贞。

      是的,温有贞。

      没有「认不认得出」的剧情,就像高一时候的「一见钟情」,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经过不断克制,仍旧落在女性身上——坐落了以后,就变得移不开了。那是她「初恋」的对象,她「第一次」的对象,她拥有无数「初次夜」的对象。

      温有贞穿着粉色衬衫,站在青葱的树下。

      她也上了大学,上的比张真更加好,离开高中后,变得更加长开,整个人彻底抽条,抽条成了「惊艳」的样子,温文的面目为她「添砖加瓦」,远处看,就像是在看一名「柏拉图」,窥看不出「欲望」的痕迹。

      在大学,无数个人追求,她都以:「我有女朋友了。」

      作为回应。

      很多人产生疑问:她的女朋友在哪?

      真正有这个人吗?

      湖一样的眼睛别过来。

      张真像是被定住了,动弹不了分毫,只能目睹场景的发生,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逐渐发热,一瞬间回忆起了在高中的所有事,温有贞像是不知情,站在树下,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继续表达。

      「啊。」她说,「真真。」

      她飞快地补充:「你离开以后,我没有碰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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